窗外无缘无故的下起了雨。
郗言的心脏跳得很快,也很疼,仿佛下一秒就要破膛而出。微咸的液体同窗外的雨水般打在地板上,一滴一滴,像是要把地板砸穿。
这是他第一次,控制不了自己的泪腺。
他甚至完全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哭。
只是因为没带手机,不能拍照纪念而已。
可又为什么会这么伤心?
没有灯光的宿舍里像是有着数不尽的手臂,拖拽着郗言,对他说——你不配!你凭什么能得到别人的关心!
郗言在挣扎,他在越陷越深的淤泥中,寻求生机。他不愿忍受黑暗,也不愿奢望光明,他只想自己能和正常人一样。
而事实却永远相反。发抖的身体、哭红的眼睛、破皮的下唇,都在宣告着郗言无用的挣扎。
他把自己蜷缩在角落里,嘴唇上传来的感觉已经无法阻止现状。于是,郗言转而咬向别的地方。
门外,时不时地传来几声敲门声。
郗言却听不到。
他的意识越发模糊,嘴上的力道不由地加重了几分。片刻,清淡的花香便伴着浓重的腥味散发而出,充斥着整个房间。
信息素的味道让郗言晃神了,呆坐许久才中脱力中缓过神来。他拼尽全力起身,走向书桌面前。
现在的他肯定难看死了。
可在他打开镜子的那一刻,郗言才意识到自己有多狼狈。凌乱的头发、红肿的眼睛,无不昭示着方才发生的一切。
敲门声再次响起时,郗言才迟钝的反应过来。于是,他慌乱的收拾残局,却在无意之间,看到了窗外皎洁的月光,心道:原来没有下雨啊。
“小言?你怎么了,还好吗?给我开个门成不?”
阮篱秋站在门口已经20多分钟了。他看着郗言放下蛋糕狂奔而出,丝毫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出于担心,他跟着郗言下楼,又看着对方把自己锁在寝室里,怎么敲门都不应。
20多分钟的煎熬,让阮篱秋想要下一秒就破门而入。但他又不清楚状况,丝毫不敢轻举妄动。
就在阮篱秋急得挠门时,郗言却主动打开了房门。
他拉开一条缝隙,自己躲在门后,通过门缝对阮篱秋说:“我没事,你回去吧。”
阮篱秋打量着猫在门后的人,愣住了。虽然光线昏暗,但他清清楚楚的看到了郗言红肿的眼睛。
这是哭了?阮篱秋心想。
还没等他说话,就见郗言试图想要关门。
于是,他用脚抵住了将要关上的房门,说道:“我知道,但是蛋糕总得吃完吧?”
阮篱秋晃了晃手里的两块蛋糕,一副不让我进去就赖在这里的样子。
最终,郗言还是让阮篱秋进屋了。
一进屋,阮篱秋就闻到了扑面而来的花香,很淡,就跟郗言身上的味道一样。
他忍不住问道:“你这大晚上的怎么还喷香水?还挺好闻的。”
郗言呆滞在原地,大脑试图转动,却如同死机一般,愣是没听懂阮篱秋在说些什么。
可阮篱秋却没发现郗言的异常,他一屁股坐到床上,接着说道:“虽然好闻,但是一个Alpha总喷香水真的没人说你吗?”
他也没别的意思,就是一想到学校里针对郗言的流言,阮篱秋就觉得气愤。郗言怎么样哪里轮得到别人乱说?
此时,郗言如同死机般的大脑终于活了过来。
原来阮篱秋把他的信息素当作了香水,甚至还以为他是个Alpha!
郗言觉得很奇怪。他自分化那天起,就开始吃母亲给的药。时间久了,信息素的味道就变得很淡很淡。
只要贴个阻隔贴,他就跟Beta没什么区别。也正因如此,有不少人都觉得他第二性别是Beta。
可阮篱秋怎么就能闻到呢?郗言实在不明白,他困顿的大脑根本无法思考任何问题。更何况以他现在的状态,能和阮篱秋对答就很不错了。
“不是香水,是阻隔剂。”他随口说道,却在心里祈祷阮篱秋能早点离开。
“是吗?哪家的,我下次要买来看看。”
阮篱秋觉得哪里不太对,他所见过的阻隔剂都是一股化学合成的味道,哪有像这样浑然天成的味道。
除非是信息素,可惜,他根本就闻不到。当然,也不能排除真的有这样的阻隔剂,只是他没见过罢了。
“买不到。”郗言随口胡诌。
他强行撑着自己的身体,努力的让自己看起来是个正常人。丝毫没有意识到,阮篱秋作为一个Omega,怎么回去买Alpha阻隔剂呢。而这些闲聊式的话题,他一点都不想进行下去。
阮篱秋看着郗言端着纸盘,坐在自己的身侧,刚刚抬起的手却悬在半空中停下。
他看到郗言的目光涣散地盯着蛋糕,那双眸子里充满了疲惫与绝望。
他不知道郗言在这半小时内经历了什么。在他眼里,就是普通的请客吃了个生日蛋糕,仅此而已。现在,阮篱秋只是觉得,绕在郗言身上的迷雾越来越重。
比如,定期请假出校,时不时的被人围堵,还有流言中的冰冷性格与他实际性格大有不同,再比如现在,扔下盘子跑回宿舍,把自己锁在屋里20多分钟,把自己哭的狼狈不堪。
在无数的瞬间,阮篱秋都很想问问郗言,这些都是因为什么。可每次看到郗言的眼睛,他的话语都到嘴边打转,转着转着便吞回肚子里了。
他在等,他等着郗言主动的坦白这些事情。
至于等多久,谁也不知道。
阮篱秋隐约知道现在的郗言并不愿意同自己交谈,于是,他闭上了自己的嘴,识趣的离开了。
房门吱呀一声关上了。郗言紧绷的身体瞬间松散下来,他放下蛋糕躺在床上,放空自己。
他从小就很聪明,所以很多事情他都有预感。
记忆力的退化,时不时的心情低落,很早之前就有的冲动举动,再加上这次爆发式的哭泣,都向他传递着一条信息——他生病了。
情绪还在低谷中徘徊,始终不愿回到正常水平。郗言疲惫的闭上眼睛,他应该给蛋糕拍照的,可是他却没一点力气。
黑暗之中,他好像看到了阮篱秋,无缘无故的。他看着阮篱秋渐行渐远,不由自主地伸出手想要抓住。
睁开眼却发现都是他自己在脑海中的想象。他躺在在床上,一遍又一遍的回放这那一幕。到最后,竟莫名地多出了几只猫。
郗言麻木的看着眼前的场景,泪水又一次流淌而出,直到凌晨4点多他才缓缓睡去。
…………
这年的第一场雪来得特别晚,城市被雪色所覆盖。阮篱秋再没提过那一晚的事情,就连叶烨问起来他也是闭口不谈。
期末考试过后,三中便开始陆陆续续放假。整个学校只留下高三,在教室里复习,孜孜不倦。
阮篱秋头枕着沙发扶手,一条腿耷拉到地上,手里抱着手机打游戏。那姿势跟阮芷薇简直一模一样。一局结束,他不出意外地拿下了MVP。
一到年关,阮家夫妇忙着处理公司的事情。但不知为何,今年格外的忙,就连放假在家的阮芷薇都被叫去帮忙了,只留下阮篱秋一个人在家。
他拿着手机,心中烦躁。一个人在家的日子实在是太无聊了,游戏都玩腻了。
阮篱秋躺在沙发上,不知为何忽然想到了郗言。
那晚的事就像一根刺一样,扎在阮篱秋的心里。
即使他对这件事只字不提,但不代表他真的不在意。尤其是之前,郗言那句“离开这里”是什么意思。
是想要离开这个城市,还是想要去海洋彼岸?
阮篱秋想问,却又不知道要怎么问。直到学期结束,他对郗言的了解,依旧浮在表面,始终触碰不到核心。
思维永远都在发散,他想起了自己还欠阮劭一个答复。
托郗言的福,大半个学期过后,阮篱秋的成绩起码能见人了。摆在他面前的路只有两条,要么轻松出国,要么努力高考。
高考就像是一道岔路口,过了路口,各自都走向属于自己的人生。彼此分开之后,谁还会有精力跟老同学联络感情呢?
阮篱秋又想到了杜诚衍。仅仅一年半,他们之间就开始渐行渐远,谁能保证郗言不会是下一个杜诚衍呢?更何况就他这来去自如的情感,捅破了反而变成了麻烦。
这样一想,阮篱秋心中倒是有了答案。
刚起身,他的肚子便咕咕叫了。看了眼时钟,已经下午三点了,难怪会饿。阮篱秋极不情愿的走向厨房,准备倒腾点吃的。
没办法,张姨提前请了假回家过年。阮芷薇又在公司里帮忙,晚上七八点才回家。想吃东西也只能靠自己了。
至于倒腾的吃食,除了泡面阮少爷什么也不会。对着食谱做饭,他都能把厨房搞到冒烟。自此之后,阮篱秋再也没机会进行二次尝试了。
腊月廿八,三人终于忙完回家了。可还没等阮篱秋吃完饭,父母又拎着行李箱出门。
姐弟俩还小的时候,阮劭和秋馨都会留在家里,四口人一起跨年。自阮芷薇16岁学会做饭之后,阮劭和秋馨便决定各回各家,分开跨年。
他们姐弟俩想留在家里便留在家里,想跟任意一方回老家也可以。反正选择权永远都在孩子手里。
第一年的时候,阮篱秋还堵在门口,质问父母原因。
秋馨抱紧自己的儿子,温声说道:“因为我们也有自己的父母啊。”
“小秋,爸爸妈妈在外奔波了好几年,从结婚到你们姐弟俩长大,回去陪父母的次数屈指可数。现在,小薇会做饭,她能替父母照顾你。你呢,也不小了,除了做饭,也是可以独立生活的。爸爸妈妈是时候该回到自己父母身边,再陪陪他们了。”
这样的话,阮篱秋怎么也想不到是父亲说出来的。那一刻,他想起来仅见过几面的老人们。
他们看到自己孩子,满脸的褶皱里夹着笑意。即使在病床上,也想要挣扎起身,抱一抱孩子。可是,他们老了,生病了也只能在床上望着孩子。
子欲养而亲不待,是很多人后悔的根源。岁月在人身上留下的印记是深刻的,一旦老了,想留也留不住。
阮篱秋让开了身子,他很明白父母的意图,而他也没必要去阻拦父母。
时间久了,他也就习惯了。姐弟俩的过年越来越随意,除了必不可少的传统,俩人永远都宅在家里。
他们的团圆饭,潜移默化的变成了阮篱秋生日那顿。
我怀疑,阮篱秋的鼻子是摆设(就这都闻不出来小言的性别!!)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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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Chapter 1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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