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中秋

周子忧看她不好意思都觉得特别有趣,她害羞的时候喜欢顾左右而言他,却每每嘴硬不愿意承认自己也有通常女儿家的羞怯,有些别扭可也特别可爱。

明日中秋,今日的月色格外明亮。团桌正对着窗,月色正洒下来,两人突然就这么坐着谁也没有说话。

黎亦欢把手臂放在桌上拖着脑袋歪斜斜的看着窗外,周子忧坐在她身侧月光照在她身上,她趴下来闭了闭眼。

夜风渐起,良久周子忧起身找来一件披风刚刚走近,伏在桌上的人慢慢睁开了眼睛说起话来:

“明日中秋,世子不想家吗?”

周子忧见她说话手上没停,将披风轻轻的盖在她身上:

“想啊,但我也没出门多久,很快也要回去了所以也没那么想。

倒是有些想母妃做的月团,每到中秋她总会亲手做一些。家中的娘子们做的,街市的铺子买的都没有她做的好吃。”

黎亦欢梨涡闪了闪:“真好,阿母做的一定是最好吃的。你中秋一般都做什么?”

周子忧想了想应道:“我是家中独子有一表兄和我自小一起长大,叫李因你也常见的。中秋总和他疯玩着过。”

“李因?早看你们感情好,你来益州他都跟着,梁州城中我们初见那次他也在。”

“是,他比我细致比我爽朗,我们是玩伴去哪都习惯他跟着。

小时候中秋,先生会休沐一日,我和他会一起出门去一般会去市集逛逛,晚上要按时回府母妃每年都千叮咛万嘱咐,不能错过时辰误了祭拜月神。”

黎亦欢面色微变,但又很快恢复如常。

周子忧也趴下来伏在桌上:“你呢,离京这么久了,现下是不是特别想家。”

黎亦欢嘴角勾了勾平静的道:

“家?阿爷阿母的面貌我好像已经记不太清了,阿爷阿母在我5岁时带兵去北面征战后来就没回来了,我从小是乳母带大的。

后来就被天后接到宫中成了公主伴读,再后来又被送去了内卫遴选。我是想家吧,可有时候又不知道哪里是家。”

周子忧静静的听她讲起这些事,却不知道该接什么话。心里不知道何处泛着酸楚,不是同情不是怜悯。

黎亦欢扬了扬袖子,露出白色内袖一角一片暗红。周子忧心下一惊,又看她活动自如便知道那应当不是她的血,本想开口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黎亦欢看周子忧半晌也不应,抬起下巴打量着微微出神的他。

“你不安慰安慰我吗?比如……”

黎亦欢正说着感觉到一片微热覆上了自己伏在桌子上的手,顿时觉得有些不太自在左右挣扎着摆了摆,周子忧却始终没有要把手放下来的意思。

“我只是觉得若是我,我和旁人提起这些事的时候,也不希望得到的怜悯的回应。”

周子忧淡淡的道:

“当今天下战事初歇,没有阿爷阿母的孩子何止是你一人。这世间如若清平安定没有内斗没有战事,所有的孩童自然都会有家,有阿爷阿母兄弟姊妹环绕。

当年这也一定是你阿爷阿母的愿望,如果有一日你愿意我们可以一直一起,一起等着边关宁定,真正天下升平的那一日。”

黎亦欢侧着头悄悄地看着他,他的眸色在月色下光洁一片,眼底莫名有些湿润的东西在翻涌。

她不敢做声,害怕自己会一时激动抑制不住,许下什么自己给不了的东西。撇过脸不看他,闭上眼睛假意睡去。

晨起院中起了一片薄雾,周子忧醒来的时候已经不见黎亦欢了,桌上放了一枝桂花还带着叶。

“今夜,城中西市,安澜桥下。”她的字倒是隽秀清雅。

周子忧不自觉的轻笑,桂花香是昨晚她身上的味道。

练了晨功,梳洗一番又叫了小唐挑了半晌的衣服,终于准备出门。却被远远撞见刚刚晨起的李因喊住。

“哎哎哎,这么早,你干什么去?”

“不干什么啊,我每日不都是这个时辰出门麽?”

李因听完面状绝望的道:“你忘记昨日院中撞见的时候你许我什么了?”

周子忧眨眨眼一脸无辜:“什么啊?”

李因嘴瘪了瘪:“你还不干什么,今日出门照镜子了吗?”

“我屋里没铜镜照什么镜子。”

上来就要把周子忧往自己房间里拽:“来来来,我屋里有,你看看你嘴咧得多大。”

周子忧面露难色语气中带着恳求:“因,我知道我又要爽约,自然是我的过错。

可今日情形特殊,你就帮兄长这个忙自己去吃。

我晚上城中放完河灯一定回来,你吃多少我双倍补给你银子。”

李因摇摇头:“果然是你们老周家亲生的,看出来姑丈对姑母的劲了。”

周子忧默默未应,拍了拍李因的肩膀,语调轻扬:“走了。”

原本是相约放灯时分才见,周子忧却早晨就出门,到西市四处逛。离放夜里放河灯还早。

他先遣了小唐在城中各打听有名的吃食,试吃过后,买了街西角的芙蓉糕、龙凤水晶饼、樱桃酪都打包了遣了店家送到康平里。

又惦记着是不是该送点什么别的玩意,可和小唐从城东挑到城西逛了几个时辰,硬是没看到一样能送的出手的礼物,搞得小唐叫苦连连。

寻常珠钗花钿金银细软,自然没有一样是他眼里能与亦欢相配的物件。

正在发愁,突然瞧见了路边的刀剑铺子,记起几年前在北境曾得了一把银匕首,松石蓝宝镶嵌清亮锋利很是特别,他原本一直放在身上,袖口胸口摸了摸。

现下应当在府内,左思右想还是打算回去一趟。

今夜,祭拜月神,龙舞赏月,放河灯多有意义的日子,礼物还是得特别的时候送才显心意。

街巷各处都是赶着过节的人,很是热闹,货郎都忙着往东西市跑免的错过生意,倒显得城郊坊子里比平日里还添几分安静。

周子忧折回别苑住处,找到匕首放在袖口,路过李因处却见一个人影一闪,他警觉的停下脚步。

观察了一阵,怕自己眼花又立在门前叫了一声:“因。”

半晌李因才应:“怎么。”

“无事,我回来一趟,你一人吗?”

李因闻声迎出来语气如常:“刚才是东市绸缎庄的老板,我们在谈大军冬衣的工期,你怎么?浪子回头想管这事了?”

周子忧下意识的向里张望却不见人确认无虞后道:“那还是不了,你忙。”

眼见天色渐暗转头一刻未多停留,套了车直往西市去。

中秋,主街没有宵禁。尤其是安澜桥一带人们会放河灯祈愿,晚些时候可能还有龙舞表演,一些城中坊间的富贵人家会捐些香火,由族中的年轻人傩舞一路舞到月神庙去。

一年之中难得的热闹时刻,城中的百姓欢聚,也是氏族官眷难得出门的日子,安澜桥边尤甚,放灯祈愿仕途通达,姻缘顺遂。

周子忧命小唐把车停在西市门口,自己步行到安澜桥。

远远看见人群里的黎亦欢,穿着一身黛色胡服头发随意的挽了挽,站在桥下正看着他眼波流动像一弯碧水,就像他初见她的模样。

当即不得直接飞到黎亦欢身边,可奈何百姓太多轻功直去难免引起骚动。外出还得低调些,只得老老实实顺着人流一点点的寸到了亦欢的站处。

黎亦欢见人到,点头示意:“周郎君。”

周子忧直到在她面前站定才长舒了一口气:“头回觉得,这么几步距离像隔着汪洋。”

黎亦欢梨涡闪了闪:“这么多人,你倒是一眼就看见了,原本以为要等好一阵。”

“这有何难?梁州绸缎铺,裴家蹴鞠场我都是一眼就看见了你,你没发现吗?”周子忧说着,眼神自然地落在了她身上。

黎亦欢眼神闪了闪:“世子真是无时无刻不在锁定敌人,那我倒是有幸这么早就入了郎君的眼。”

“所以可能我真要感谢月神娘娘,原本觉得认识别家娘子,谈婚论嫁甚是无趣,不过是些容貌、才情、门当户对。

我听娘子们议论起来像是市集卖肉的买卖,直到……直到与你相识好像才知道也可以什么也不为,在一起坐着也可以什么都不讲。”

亦欢抬眼看看他,又回避着看向远处:“听起来更是无趣。”

周子忧正色认真道:“无趣又如何?没有原由,却让人心生欢喜足矣。”

黎亦欢久久未应,人潮流动了一波又一波,孩童们的叫嚷声货郎的吆喝声,夫妻吵架朋友斗嘴,远处还有茶馆在说书。

两人凭杆立在桥上良久,人来人往引得路人议论:“这是谁家的哥姐,真是相配赏心悦目啊。”

“就是说,这郎君好俊俏也不知婚配了没有”

“你别瞎想没看见人家旁边已经站着一位了吗?”

不知是故意还是凑巧,人群里有人推搡黎,亦欢一时未察,跌跌撞撞的随着人群撞进了周子忧怀里,周子忧顺势一环牢牢环住。

黎亦欢摇摇晃晃连忙站稳,一旁几个半大孩子在起哄,她尴尬的笑笑:“时辰差不多了我们去放花灯吧!”

拽着周子忧的衣袖来到河边。

二人放完灯又闲逛了好一阵,等到人群渐渐退去才回。

黎亦欢坚持要独自回去,周子忧不好强扭,便假意离开让她先走。怕她察觉恼了,在相隔一条街的地方悄悄跟着。

黎亦欢一人行在街上,神情自若脚步却放得很慢像是在等着些什么。

中秋无月四下一片漆黑,却传来一阵锣鼓经文的唱诵。一伙人敲锣打鼓的从远处走来,跳着舞步像是城中的月神祭祀。

黎亦欢余光打量着人群,却察觉巷角高处有异,未动声色。

本已走过的傩舞队伍突然转头,领头之人从身后、鼓下抽出刀来横劈过来。

黎亦欢轻抬步子绕过,抽剑相迎。

不一会身后的街巷突然亮起百余火把,将她团团围住。

为首之人摘下面具:“别看了黎将军,墙上是弓弩,你跑不了了。”

黎亦欢抬头看着那张熟悉的脸,斜斜嘴角:“是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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