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生辰过去之后,很长一段时间里,我都在反复回想那个夜晚。
那晚的月亮是真的很漂亮,比我见过的任何一个夜晚的月亮都更美。
可我依然没有勇气去见她,连偷看都再也没有勇气。但没骨气的我却常常偷偷回想,以往偷偷瞥见的她的裙角。
今日,她又穿了青色的裙子吗?
我时常发呆去回想那天的夜晚,星空如何,月亮如何,她如何,却并不敢也不想去真的偷偷瞧她一眼。
我怕又像上次一样,听到一些不想听到的消息,让我们原本就疏远的关系更远,原本就不了解的彼此更增加些误会。
我不知道上次她究竟知不知道我来她的窗下,也不知道那句话是不是对我说的。
但我能感受到,她在这深宫中过得并不开心。
我也会偶尔做梦,去幻想带她逃离这里。
不过真正到了梦里,她却仿佛是在给我什么提示。梦里我带她逃出了这座深宫,我们来到了一片世外桃源,但她却很生气,一心只想要回到这个让她不快乐的深宫,嘴里也一直说着有什么事还没有做完。
我醒来时,也会反复想这事,似乎她从一开始就是抱着很大的决心进宫来的。既然她的目标就是那个位置,我能做的也只有在这里一直一直陪着她,默默地守护她。在她需要的时候,做她最锋利最秘密的那一把刀。
既然误会解除了,我也没理由继续荒唐下去了。
我丢掉了那些颓废时打发时间的话本子,重新站在了演武场上。
我的生活除了训练还是训练,又变回了索然无味,只一味研究怎样才能让自己变得更强,日复一日。
只有苏戥送我的书给我增添些许趣味。
她送我的书,我舍不得来回翻看。
因此跟老冯借来了纸和笔,一字一句地自己誊抄下来。
而且苏戥送的那个匣子又派上用场了。
我怕书磕碰坏掉,因此又将匣子找出来,将书原封放进匣子再放进衣柜保存。
我的字自然不如苏戥的字清秀,但我却不怕麻烦,每一笔都认认真真看过后再照着她的顿笔、转折抄下来。
我抄完后举起来小心吹干墨迹,又仔细端详。
嗯,果然更丑了,四不像,比原来的狗爬还不如,有些字看着更不像字了。
不过我却乐此不疲。
“江子最近心情不错啊。”
“是不是你最近没给人家使绊子?”
“老吴,你不在你东禁卫营好好待着天天往我们这跑啥?”
“老冯,这就是你不厚道了,我跑西禁卫营也不是一天两天了,怎么江子在这就天天赶我走了?本来就是宫里要人多,咱这一天到晚人毛都没,打个牌都只能接竹竿,要不你来找我也行啊。”
“行了行了,你来就闭嘴旁边凉快着去。”
老吴乐呵呵走去树荫下坐着。
“我想学兵器。”
“刚赶走个老吴你又开始了。你不都会射箭了,够了够了。”
我站在老冯面前,踩好脚下位置,闭上眼睛,张弓搭箭,箭离弦,飞出,一声扎中箭靶。
我睁开眼睛,却也不看箭靶,只看着老冯的脸色。
老吴坐起来,仔细看了看箭靶:“可以啊江子,闭着眼都能射中。”
我不说话,只静静看着老冯,他也在看箭靶,脸色有些许难看。
许久,他才问出一句:“你想学什么兵器?”
“刀。”
“可以。”
“不是那个刀,是这个。”
我走向兵器架,我感受到老冯看着我的眼神有些慌乱,不过我并不在意。
兵器架上立着的都是些长柄兵器,有刀、叉、枪、戟、矛、棍等等,还有许多我还叫不上名字的,因为毕竟书上写的还是有限的,也没有人特地教过我这些兵器的名字。
这些兵器我眼馋很久了,我并不贪心,叫不上名字的以及很少有人用的,我也不在意,但大刀我确实观察许久了,有一把大刀看起来刀型漂亮,纤长歹毒,我虽然不知道名字,却极想学,耍起来必然是威风凛凛,真打起来怕是也会杀伤力极大。
我直直地走向那把刀前,想把它从兵器架上取下来。
“江子,要学那个,至少也要能拿得起来再说。”
老冯的语气多少有些幸灾乐祸,老吴却一句话把他噎住。
“老冯,那你的意思是只要江子能拿得起来你就让她学?”
“我可没这么说。”
“我听见了。”我怕他反悔,连忙回头插嘴。
“你先拿起来再说。”老冯用缓兵之计,转移话题。
“不行,你要答应我。”我自然看穿他的目的。
“谁说的这话让谁教。”老冯一努嘴,示意让我去找老吴。
“好啊,我没意见。以后让江子来我东禁卫营,我教她。”老吴却乐呵呵地接了这活。
“你是不是闲的?”老冯踢了老吴坐的椅子一脚,老吴却无动于衷。
“对啊,你终于知道了。江子,放心拿吧,只要你拿起来,老冯不教你我教你。”
我握住刀的指节又用力握了握。
既然能作为条件这样轻易的答应我的要求,那就是说这个刀不会轻到我可以随便拿得起来。
我做好心理准备,深吸一口气。
“江子,一只手不行就别逞强,两只手也是可以的。”
“两只手是你说的,两只手我就不教了。”
“行啊,我说的,跟你没关系了,以后江子跟我走,喊我师父就行。”
“想得美你!我都训练她这么久了,那是我徒弟,你光教个大刀就想把我徒弟拐走?”
“哦,原来你还知道江子是你徒弟啊?我看你教了这么久还藏老底,还以为江子就是你随便带带。”
“行了吧,你一开始不也看不上,嫌弃人家是个姑娘家。”
“那我也没想到江子竟然是个这么好的练武苗子。”
“江子,一只手能拿得起来,我就教你。”
我听了这半天,紧张是缓解了些,但手心却也出了汗。
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
我深知这个道理。
以往踢靶子时就发觉了这一点。如果第一次踢不倒或是踢不破,那么第二腿就会更爆发不出更强的力道,甚至还会受伤。
因此,我并不着急这第一次拿。
“这刀,有多沉?”
“你手里那把不是最沉的。”
我的手游走到另一把刀身更宽大的:“是这把最沉对吧?”
“对,你手里的大概有八十多斤。因为咱们宫里用不到,放的都不是最沉的,有些将军用的话大概会用一百斤左右的。”
“如果我也能举得起一百多斤就好了。”我这句话说得很小声。
“你说什么?”
“没什么。”
我的手在身上蹭了蹭汗水,重新放回到看中的那把刀上。
“就先你吧,日后,我定会换更重的。”
我只一只右手,深吸一口气,稍下蹲些,腰部发力,站直,抬起握住大刀的手。
一开始这刀沉得我差点脱手滑下去,但举起来时就轻松了些,但还是有些超出我的能力。
我不得不用左手帮忙。
可一旦离了帮忙的左手,我的右手就开始不受控制,这大刀也不会稳稳地保持直立的状态。
“怎么样江子?要不要放弃?”老冯大概是有预料到这样的结果。
老冯了解我的能力,这很正常,因为我的训练都是他一手管理的,我的能力到哪里都在他的掌握范围内。其实我能蒙眼射箭他都不意外,甚至今天恰巧能拿得起这把刀,也都在他的意料之内。
举起这把刀的我并不愿意轻易放下,生怕这刀一落地老冯就会反悔,没多久我就感觉到额头上冒出了汗珠,却还在咬牙坚持。听到他的话,我自然是摇了摇头。
“江子,你就算这样拿起来了这把刀,如果遇到了对手,这把刀也只会拖你的后腿,让你的行动变得迟缓,漏洞百出。像你这样身手灵巧的也不多,近身搏斗甚至刺杀才更适合你,你会比那些士兵更占优势,没有必要去学这个大刀。”
老冯走到我的身边,从我手上接过大刀,把它放在兵器架上。
我却并不甘心,只死死盯着这把刀。
“如果你真的这么想学的话,就好好训练负重。等有一天你一只手拿它很轻松的时候,我就教你。”
“好。”
“这把刀,是凤嘴刀,大概有六十多斤,你要想举起它,可能还需要至少一年。”
“好。”
“你最好这一年都不要偷懒!”
“好。”
“别光说好啊。”
“那我能不能先学这个?”
我得寸进尺,从兵器架上取下一根木棍。
棍分木质和金属制,但我见过一个大约是百总的军官使过一次,用的就是这种白蜡杆制的棍,打在地上时柔韧的材质让棍呈现出一种惊人的弧度。
“可以。”
大概老冯不想让我学刀,见我退一步的要求自然一口答应。
人啊,就是这样。若是我先提出要求练棍,说不定又要半天和我讨价还价。我先说了想练刀,当我退一步选棍就会答应了。
我狡黠一笑。
“江子!你该不会从一开始就想练的是棍吧?”
当然不全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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