米家有三郎,各有新衣裳。
大郎不会穿,二郎套一晌。
还有米小郎,想穿穿不上。
米家并不算小门小户了,悦嫔有三个哥哥,是这个顺口溜的三个主角。
我记不住名字,索性按顺口溜的叫法叫三个人了。
米侍郎自然是很有本事的,米侍郎的父亲是个两袖清风的好县令,可一辈子做官做到头也只是个边陲小县令。虽然日子过得清苦,但是儿子却发奋读书,少年时便考取了状元,留在沁城做了京官。
米侍郎在父亲的影响下为人有些迂腐,但却在百姓眼里是个不可多得的好官,因此早些年升官快,一路做到了侍郎的位置。但真正和那些圆滑京官不同,过刚易折的道理和道义叫他痛苦又纠结。
可是他的儿子们却一点都不纠结。
米大郎是个傻子,有人说是读书读多了,受了刺激成了个书呆子。整日里只知道坐着读书,念来念去却半个字也说不出,像个痴傻的孩童。
也有人对大郎表示同情,因为大郎是米家长子,肩负着未来米家的希望,但偏偏米大郎生母过世,续弦更是对他不冷不热的。从一开始的变得封闭,再到后来读书得痴傻。
米二郎和米小郎则是续弦的孩子。他们从小娇生惯养。因为米家极为重视嫡庶长幼,续弦早知儿子没有机会掌家,索性放任不管。
米二郎长期混迹于酒楼歌馆,身边总是围绕着些莺莺燕燕。若是新衣裳穿了,怕是到了花红柳绿之间也得大汗淋漓,将衣裳都脱个精光。
米小郎则是钟情与吃喝,自以为算得上是个老饕,但实际上他也尝不出什么好坏,只是个贪吃的蠢材罢了。得了新衣裳也是穿不上的,胡吃海塞的他早就成了个行动不便的大胖子。
米家这情况我只提溜了个老门子,灌了两壶酒就全交代了。
不过要想知道米家的实际情况,还是要找到关键。
我摸黑进了米家,按老门子说的来到了防备最严实的一间屋子。不仅占据了地形的优势,建在池塘中间,而且还有重“兵”把守——不过五六个小厮值夜,守在书房门口。
这对我来说简直如入无人之地。
进了书房,原以为还会有什么机巧,没想到这里面的布局简直和米侍郎如出一辙,都一根筋直肠子,什么东西都摆在了明面上。
不过也好在我识字不算特别多,书信反而变得好找。
我借着窗外的灯光翻看那些信件,果然不出我所料,有约摸一半都是跟李家的来往。
不过,在我看来也看不出什么端倪,因为一半都是各种请帖、拜帖、回帖,大约就是李家请了米家来自家做客吃饭,写了份请帖,米家去做客了还带了礼物,李家便回一封回帖,偶尔李家也会来米家拜会,便也送来了拜帖。
这些有钱人的礼仪玩意儿我还真是搞不明白。
在一堆来往书信中,却有一封让我摸不着头脑,来的没根没据的。
一朝长安花尽看,木瓜桃李待结好。
看时间大约是在恭贺悦嫔获此封号之后的话就变得有些奇怪,我不怎么背诗,但这两句还是有些眼熟,像是在说报恩的话。
在我有限的理解能力范围内,这句话大概是在说悦嫔受封是要感谢李家的。至于具体需要做什么我就不知道了。
但我明白这件事的重要性——苏戥必须知道。
我原想写一封差不多的塞进去蒙混过关。但我实在对我的字没什么信心,不仅是混不过去反而可能还会留下把柄,不如就这样让他知道被偷了,说不定米侍郎也不会天天都打开这些信来看吧。
如果真的还天天打开李家写来的信看,那也太变态了。
我揣了这一封,从来时翻的窗户翻走了。
我确实病的不轻了,这在我跑步时明显能够有所察觉。我的呼吸变得粗重,鼻子又酸又烫,额头上的血管也在跳动。
脚下步伐开始变得深浅不一,一步像踩在棉花上,一脚又像站在刀刃上。我的腿不受控制地时不时打滑弯曲,膝盖就像失去了什么榫卯零件。
不过眼看天就要亮了,说不定老杨又会在当值前帮我把药熬了送来。
我只得咬牙忍住这一切飞奔回皇宫。
“江子?怎么起这么早?”
完了,我被逮到了。
“我……有点热……出来……出来转……上个厕所。”
“你骗人!”
老杨难得这么聪明。
“没有啊。”
我就知道我不能骗人,骗人一定会被别人发觉。
“我知道了!你是不是眼馋别人训练啊?一看听见号子了坐不住,刚好一点就……”老杨跟老吴学得很像,也喜欢拍人肩膀,他一巴掌按在我的肩膀上,我却觉得大事不妙,“你掉河里了?咋衣裳全都湿了?”
不过他这一巴掌打得我双腿再也支撑不住,腿一软眼前一黑就晕了过去。
“江子?江子?”
好像有人在叫我。
好烦,这人手劲好大抓得我好疼。
我忍住疼,咬紧牙关。
“小江,来,喝药了。”
好像听到了熟悉的声音,我听话地张嘴,一口一口的往下咽,但这药实在是苦,给我苦的脑门子疼。
“什么东西啊?”
我还没睁开眼就说出这句话,但更令我惊讶的是我的嗓音,不仅嗓音变得低沉沙哑,而且说出这句话时我的脖子简直像被砍了一样痛。
“江子,你可算是醒了,吓死我了。”
果然是老杨,不过只有老杨。
“我怎么……”我说不了完整的一句话,只能放弃。
“你也真是的,眼馋人家训练也就算了,怎么还怕我们发现不成啊?还穿成这样,被子还做个人形,真是幼稚。行了,你的药也喝过了,就别乱跑了。我这会儿也该走了,你自己把衣裳换了。”
衣裳!
老杨刚一出门,我就想起塞在胸口的信,不知道我出了这么多汗是不是把信也毁了。
我颤抖着手打开信封之后,不祥的预感变得越发强烈。
果然,信全都湿透了。
字迹变得模糊,但还是依稀可以辨认,不过如果苏戥要用的话倒是也没办法了。
我把柜子腾出来,把信晾在柜子里上了锁,这才放下心来。
看着为了把柜子腾干净拿出来的衣裳,这才想起自己身上衣服还来得及没换。
换好了干净衣裳,我躺在床上注意力被先前苏戥的那个匣子吸引了过去。
这个匣子还真是奇怪。
我闭上眼睛,眼皮子开始变得很沉,手里细细地摸索着这个匣子。
匣子周身打磨十分细腻,竟然半分凸起凹进都没有。
不过我好奇心使然又按了一下扣匣的扣,却听到有些闷的一声响,睁眼一看,竟然是盒子底部弹开了一条缝,打开一看,竟然是一方手帕,手帕中还包着一张漂亮的笺纸,上面是苏戥的字迹:清风涟漪起,长愿共今宵。
没有落款,只有这潇洒一句话。
不过看完了笺纸这才发现手帕上这次是青翠的银杏芽叶。看来她是真的很喜欢银杏。不过,这次绣完以后,下次还会绣什么呢?
我将笺纸和手帕放回夹层,又将匣子藏在衣服堆下面,之后便昏昏沉沉地睡去了。
我难得生一次病,不知是不是加上半夜跑去那么远打探米家的缘故,病情稍显得反复。药实在太苦,看老杨找药辛苦,我也就劝着他就快好了,索性慢慢休养。
但我只是借此找着独处的机会罢了。
柜子里的信干了之后,我将信的内容凭记忆写了下来,又注上时间,信封和落款也一个不落都填了上去。我担心我的想法不够周全,索性一五一十地全都告诉苏戥。
之后,我腾空匣子,将模糊了的信和我誊写的这封一并放入暗层。
不过这匣子还是要装点东西的,不然太空荡反而引起别人怀疑。
我坐在演武场边托腮苦思冥想。
“江子,好点没?”老吴常常带着笑跟我开玩笑搭话。
“好点了。”
“明天能回来训练吗?”
“可以吗?”
“不可以!”老杨是从头到尾帮我抓药问医的,所以最怕我反反复复了。
“那什么时候才可以啊?”
“人家军医说了,你个姑娘家的,难得病这一次可要好好休息才行,好像说是得休息半个月才成。”
“啊?这么久啊?”我心中其实有些暗爽,这意味着我接下来的几日还是会有自己的时间。
休息这事情就是这样。难得休息一次,贪玩的天性就会跑出来。
我开始沿着皇家园林闲逛,看到漂亮的叶子小花就随手摘下,不过一两天的光景就攒了不少。
既然想不到放些什么,不如送些秋天的景色给她。我这样想着,把花叶都塞进匣子,准备今晚就给苏戥亲手送去。
趁着夜色,我熟练地摸到她的窗下,听到里面并没有特别的动静,便将窗户打开一条缝,见里面竟然空无一人,也一时起了兴趣,想着将匣子神不知鬼不觉地放在这里让她吓一跳。
于是趁此机会,在她的桌上放下了那只匣子。
就在我刚放下匣子关上窗户不久,便听到里面传来一句“国主万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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