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队驶出清河镇地界,一头扎入城外更为开阔却也更为荒凉的官道,但路面依旧因连日的雨水而显得泥泞不平。
纵然沈拓已将马车布置得极为精心,颠簸依旧难以完全避免。
秦小满蜷在厚实的软垫和毛毯里,随着车身的摇晃微微起伏。
车帘隔绝了大部分景象,只偶尔被风掀起一角,透进外面移动的风景和湿润的空气。他看到骑着高头大马,背影挺拔的沈拓时而出现在车窗旁,沉稳地掌控着车队前行的方向和速度。
镖局的汉子们个个神情警惕,目光如电般扫视着道路两旁的山林野地,一种无声的肃穆笼罩着整个队伍。
这是一种秦小满从未接触过的世界。
思绪纷乱,加之身体不适,他很快又感到一阵头晕目眩,胃里也开始翻腾起来。
似乎察觉到车厢内的异常,马蹄声靠近,沈拓低沉的声音透过车帘传来:“可是又不舒服了?需要停车歇息吗?”
“……没有。”秦小满强忍着不适,声音虚弱却坚持,“别耽误大家行程。”
外面沉默了片刻,车帘被一只大手掀开,一个水囊递了进来,上面还带着沈拓掌心的温度。
“喝点水会好些,慢些喝。”
秦小满接过水囊,小口抿了几下,清水滑过干涩的喉咙,确实缓解了些许恶心感。
行程枯燥而漫长。秦小满大部分时间都在昏昏沉沉的半睡半醒间度过。汤药的效力上来时,他便能安稳睡上一会儿,药效过去,便在颠簸与疼痛中清醒。
中途车队在一处开阔地停下休整,埋锅造饭。
沈拓端来一碗特意为他炖得糜烂的肉粥,和一小份酱菜。
镖局的其他弟兄们则在另一边围着火堆,就着干粮吃肉喝汤,谈笑声也压得很低,偶尔投向这边的目光带着好奇,但也仅限于此,并无人上前打扰。
“吃点东西,才好吃药。”沈拓将粥碗递给他。
秦小满接过,低声道谢。
他吃得很少,几口之后就有些咽不下去。沈拓看着他,眉头微蹙,但并未强迫,只道:“能吃多少是多少。”
饭后,沈拓拿出王老开的药包,熟练地用小瓦罐替他煎药。苦涩的药香弥漫开来,混杂在旷野湿润的空气和食物的烟火气中,形成一种奇异的感觉。
秦小满靠在马车边,看着那个一身劲装,本该持刀握剑的男人,此刻正沉默而专注地盯着那罐为他而熬的药,心中那种不真实感愈发强烈。
“沈大哥,”他忍不住轻声问,“我们这是要去哪里?”
沈拓抬眸看他一眼:“郢州。”
郢州?那是很远的大地方了。秦小满只在偶尔来村里收丝的行商口中听说过,据说极其繁华。
“哦……”他低下头,不再多问。
镖局的任务,想必是机密,他不该多打听。
药煎好了,沈拓将漆黑的药汁倒入碗中,滤掉药渣,待温度稍降,才递给他。
秦小满看着那碗浓黑的苦药,没有犹豫,接过碗,屏住呼吸一口气喝了下去。极致的苦涩瞬间侵占了他所有的味蕾,激得他眼眶发酸,身体控制不住地抖了一下。
几乎就在他放下碗的瞬间,一小块蜜饯被递到了他的唇边。
秦小满怔住,抬眼看向沈拓。
沈拓的表情没什么变化,只是目光沉静地看着他:“含着,去去苦味。”
他迟疑了一下,终是微微张口,接受了这份好意。清甜的滋味很快在口中化开,巧妙地中和了那令人作呕的苦,一丝暖意顺着喉咙滑下,仿佛也悄然流进了心里。
他垂下眼睫,低声道:“……谢谢。”
休整完毕,车队再次出发。
或许是药力发作,也或许是那块蜜饯的余味让人安心,秦小满这次睡得比之前沉了些许。
傍晚时分,车队终于抵达了预定的客栈。
这是一处官道旁颇大的客栈,高挂的灯笼已然点亮,院里院外停着不少车马,南来北往的旅人、商贾、甚至还有一小队官兵在此歇脚,人声马嘶,显得颇为热闹。
威远镖局显然是这里的常客,掌柜见到沈拓,立刻热情地迎了上来:“沈镖头!有些日子没见了!快里面请,上房一直给您留着呢!”
沈拓抱拳回礼,言简意赅:“有劳。准备些清淡的热食和热水,送到房里。”
“好嘞!这就去办!”
沈拓转身,走到马车旁掀开车帘。秦小满正试图自己挪动身体下车,但僵麻的四肢和隐隐作痛的膝盖让他动作笨拙而艰难。
“别动。”沈拓低声道,随即如同早上一样,自然无比地伸手将他打横抱出车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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