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杨勋在比武台上受伤,整个皇宫都乱了。连慧宇每天守在杨勋的床前,看着昏迷不醒的他,慌乱不已。
余平安慰连慧宇:“大夫说了,他没事的,针上面的毒不致命。”
连慧宇语气不善:“既然不致命,为什么这么久还不醒过来。定然是那些大夫没用,我让你张贴告示,聘请名医,可有人自荐?”
余平道:“宫中的大夫是出了名的医术高明,连他们都看不好的病,外面的人哪敢冒然前来啊。”
连慧宇是真的着急,“那……那就多些赏银,赏银从我的私己里扣。”
“……好吧。”余平只能领命。
看着杨勋死气沉沉的躺着,连慧宇心疼不已。毛太奶奶还有前朝留下来的一些文官武将看到他这个样子,忽然明白了什么。
那些人看连慧宇与杨勋,就像看前朝固亲王齐轩素和他的禁/脔们,肮脏不堪。小众的感情怎么扛得住大众的偏见,连慧宇深知,从这一刻起,他们对他的尊重、仰望掺杂了瑕疵,但是此刻,他根本顾不上那么多。
即便他与杨勋的感情不为朝堂所容,那又如何,与杨勋的性命相比,所有的一切都不算什么。从大理寺监牢逃出,直至今日,他们已经携手走过近九年时光,他向来愚笨,花了这么年,才真正明白自己的心意。
他心悦杨勋,把他视为自己最重要的人,比自己的生命都要重要。所以,就算全天下都知晓了他们之间的情感,他也不在乎。
连慧宇悉心的给杨勋喂食药汤,正难过着,门外余平忽然大喊了一声,声调高昂,声音愉快,“老大,你快看啊,谁回来了!!!”
连慧宇抬起头,宽敞的宫门前,洛銘芗一身白衣,如不食人间烟火的神明忽然落在了眼前。
连慧宇惊呆了,好一会儿才缓过神来,激动的站起身,问道:“銘芗,你……你回来了?”
洛銘芗点点头,边朝杨勋床边走来便回道:“嗯,我在街上看到告示,知道杨勋病重,便回来。”
看到告示便回来。这句话意味着洛銘芗之前并不是囚禁之身,他可以自由的穿街走巷。他之前没出现,只是因为他不想回来,他明知连慧宇着急找他、重金找他,他都不想回来,可是如今看到杨勋病重,他就回来了。
人间三情,情情可贵。
洛銘芗替杨勋检查完身体,诊断与其他大夫无异,针上的毒并不致命,只是致昏。这毒是唐门独家所创,除了唐门,没人能解毒,但是,除了……鲁术先生。
洛銘芗从怀中取出一个小黑瓶,一边将里面的药水喂给杨勋一边说道:“我师父给了我这瓶药,也许能解他的毒。”
一炷香之后,杨勋终于醒来,他醒来的第一句便是问:“唐素清呢?”
唐素清早已下狱,护卫将他带上来的时候,他身上有被用刑的痕迹,走路一瘸一拐的。
杨勋连忙看向连慧宇,连慧宇低下头,像是个做错事的孩子,低声说道:“当时为了逼他拿出解药,没有办法才动手的。”
连慧宇向来不是喜欢暴力之人,如今对唐素清用刑,的确是慌乱了心神。杨勋在理解之余,也很感动,他意识到,他心爱之人终于开始爱他了。如此一想,这次中毒倒是因祸得福,对唐素清的恨意瞬间消散,甚至有些感激他。
杨勋让人拿来软垫安抚唐素清坐下,更让洛銘芗亲自去给他诊脉。洛銘芗一愣,喃喃自语:“这到底是犯人还是贵客?”
唐素清伤的不重,只要好生休养就能康复。杨勋松了口气,开始问道:“十余年了,你们唐门就这么记恨我?特地过来杀我?”
唐素清白了他一眼,“记恨你是记恨你,但是你还没那么重要,我不是特地过来杀你的。”
杨勋问道:“那为何在擂台上对我动手?”
唐素清眼眸忽然变得凶狠:“当年你烧了我妹妹,害我爹抑郁而终,我在心里暗暗发誓,倘若有一日遇上你,我必要杀了你!!”
杨勋问道:“那为何不杀呢?你那毒针根本不致死。”
“……”唐素清沉默了,他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当年妹妹自戕于家人和和泽帮面前,杨勋将她的尸体抢到深山之中火烧了。这一切,是遵循了妹妹的遗愿,杨勋并没有做错什么。可是,他的父亲因妹妹之死郁郁寡欢,日日念叨着要妹妹入土为安,悔恨妹妹没能拥有完整的灵魂,最后更在这种悲痛之中离世。这笔账,除了杨勋,他该找谁算。
他只能恨杨勋,恨杨勋没有给他们过多思考的时间便匆忙烧了妹妹。多年来,他告诉自己,若是再见杨勋,便亲手杀了他。可是擂台上,他身上明明有致死的毒药,却选择了只是致昏的毒药。
唐素清转过头,看向背后的宫门,橙红色的宫门在夕阳的照耀下泛着金光,他没有回答杨勋的问题,只是说:“唐门就像这夕阳,快要落入黑暗里了。”
众人不明白他的意思,几次询问,他却再不开口。无奈,杨勋只能放他出宫。他虽然走了,但杨勋对唐门实在是很好奇。唐门向来低调,不会参加比武大赛,这次,唐门一定是发生了什么,才让唐门二当家亲自来比武。
杨勋想去禹州看看,但是被洛銘芗一口否决,“天下未定,诸事未平,你们现在哪里都不能去,一切以安定民心为主。”
连慧宇问道:“何为安定民心?”
洛銘芗道:“先称王、定国号、论功行赏,以国之力对抗前朝。”
称王?这事已经是第三次被提上议程。这一次,天时地利人和,连慧宇、杨勋、洛銘芗等人商议,决定不称王,直接称帝,彻底与大齐皇朝割裂开来。
十月二十,宜结婚、纳财、祭祀、作灶,忌开业、安葬、修坟、立碑。这一天,在杨勋和洛銘芗的拥护下,连慧宇正式称帝,定国号为宇,定年号为永正,定国都为慕京,剑指前朝齐国。
至此,天下二分,齐宇共享。
……
连慧宇称帝的消息很快传遍了天下,齐朝在边境之地小闹了一下,并没有过分的表现。
洛銘芗分析,齐朝所占之地为北部、东北部、偏西北部等地,均是环境较为恶劣、经济不发达地区,他们此时没有出兵攻宇的能力,所以,只能忍气吞声。但是没两天,大齐里的密探传来消息,大齐皇族出事了,太后私生子病重,大景城乱成一片。
那个私生子,从出生开始便饱受争议,弱小身躯,面对着皇族的恶意和亲兄的杀意,一直活的小心翼翼,犹如大江中的浮萍,随时都有倾覆的可能。
许是因为私生子的病,又或者是因为大齐没落,连慧宇称帝一事打破了历来“谁称王灭谁”的魔咒,大宇得以休养生息。
连慧宇称帝后的第一件事便是公布永正元年的科举三甲,文武状元由连慧宇亲自提名确认,武状元名叫朱宣章,文状元名叫孙兴云。
孙兴云,杨勋第一次看到这个名字的时候,愣了好一会儿,简简单单的笔画之中,他好像看到了十多年前,一个身形瘦小、穷困潦倒的少年大夫坐在破旧不堪的房门前看书,日头东升西落,手中的书本一页一页落寞的滑过。
十多年了,经过纷争和战乱,杨勋不知道像他这样与世无争、善良无私的人是怎么活到今天的,更没想到,他居然是文科状元!
放榜之日,杨勋特地出了宫门。听闻孙兴云考试后一直呆在慕京,还没离去,他想去看看他。
除了连慧宇,余平从未见杨勋如此关心过一个人,好奇心爆棚的他主动要求陪同,杨勋无奈,只好让他跟着。
孙兴云租住在一间便宜的客栈里,杨勋和余平拿着捷报过去的时候,客栈的人还以为送错了地方。所谓穷巷无名人,没人相信这间简陋的客栈里会出一个状元。
几番确认,客栈老板终于相信蜗居在他客栈最便宜那间房的人是状元。他立马欣喜的去请孙兴云,可是孙兴云不在,只有他的母亲在。
十多年不见,他的母亲看起来苍老了好多,而且眼睛似乎坏了,走路的时候一直倚靠着老板,眼眸呆滞无神。
老板说道:“这是孙兴云的母亲,不过她听不见也看不见,那……捷报……”
“捷报给我吧。”
熟悉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杨勋转过头,见孙兴云淡然的站在他身后,在两人对视的瞬间,扯出一抹淡淡的笑。
“杨勋,好久不见。”一如既往的气定神闲,淡然如菊。
杨勋笑了,将手中的捷报递给孙兴云,高兴地说道:“恭喜你,大状元。”
孙兴云接过,认真的看向上面的字,然后走到母亲面前,轻轻扶住她的手臂,沉默了须臾,转过头对杨勋说道:“许久不见,我们聚一聚吧,我请客。”
“好。”杨勋欣然说道。
适时,客栈老板十分热情的在孙兴云身边自荐:“孙先生,从你一进客栈大门,我就看出了你绝非凡人,是文曲星转世。你瞧,今日你果然中了状元,实在是可喜可贺,小店愿意无偿提供住宿、饮食服务,只想请你替小店提笔写句贺语,可否?”
住宿和饮食是孙兴云最大的支出,如今客栈愿意免费,孙兴云自然应允。于是,他拿起老板递上来的纸墨,留下了六个大字。
这是个好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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