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山雨欲来，灰蒙蒙的天空不断压向地面。
水渍从身边的河流一路延伸到巨石旁，裴清于背倚着那块石头，身前生了一小堆火，他全身都湿透了，火光闪烁，连带着他面色也晦暗不明起来。
他抽出一把短刀用外焰将刀尖烧的通红，顺着胸口兰顿留下的伤口往深处探去。
“啪嗒”带血的控制器被刀尖挑出，丢在地上。
这种控制器除非被破坏，否则不能被植入体主观取出。
兰顿不知道的是从裴清于踏上轻甲的那一刻开始，轻甲的真正操纵者就已经易主了，超高阶的精神力接手一架普通轻甲简直是轻而易举。
裴清于喘了口气，额前的头发还在滴水，漆黑的发丝衬得皮肤越发白起来，他将**的外套穿好，从口袋中摸出一大块巧克力，撕开包装纸，一边嚼着一边捡起他刚才从兰顿身上撕裂下来的袖子。
寻常的WCN作战服，缀着WCN的臂章。
臂章中有芯片，可以查询成员的所有资料，这东西的主要用处是查询战场上死亡成员的身份。
裴清于三两下嚼完巧克力，安静地闭上眼等血糖上升。
三分钟后，裴清于站起身，摘下那枚臂章，面色沉静地将剩下的布料和控制器丢进火焰中，转身向小路走去。
公园里的广播说得没错，今晚确实会有一场大雨，刚才烘得微干的衣服又被雨水打得**。
弱酸化的雨滴渗进伤口里，密密麻麻的疼起来。
视野被风雨糊成一片，只能任意东西，空旷的郊外，路灯不知道坏了几百年，希望能在天亮之前离开这里。
一道车灯乍然从身后打来。
裴清于警惕地回头，车轮与地面的摩擦声贯穿耳膜，一辆熟悉的迷踪K370停在身侧。
他下意识伸出手臂去挡溅起的雨水。
陆时琛霍然打开车门，没有撑伞，从驾驶座走过来，看着被泥水溅了半身的裴清于，黑着脸问：“你就不能躲一躲！？”
裴清于脸上还有爆炸时沾上的灰尘，看上去脏兮兮的，不知道在雨中走了多久，衣服全湿透了，身上的血腥味都能熏倒个活人，狼狈至极。
裴清于额前滚烫，双眼几乎没办法聚焦地看着陆时琛：“你怎么在这？”
陆时琛沉着脸，没搭理他，不由分说地拉开车门，把人塞进去。
裴清于迟钝地反应道：“你在我身上装了追踪器？”
“是啊。”陆时琛打开自动驾驶，无所谓地承认了。
他转过身从后座位扯了个白色的毯子，丢到裴清于身上。
暖气丝丝攀升，车内温暖起来。
裴清于扒着已经上锁的车门，没打开，他看到仪表台上随意丢着一只密封袋，里面放着的正是之前被孙桓送到马角沱化验的注射器。
陆时琛也注意到他的视线，在终端上让徐历帆带人截断WCN的搜索后，随手把密封袋丢进抽屉。
裴清于收回目光，垂下眼皮，没说话。
反而是陆时琛悄声看了他好几眼，这东西是孙桓送到马角沱的，来历肯定和裴清于有关。
他一定是想起那晚试药的事了。
陆时琛握紧方向盘，心不在焉地拨了拨雨刮器，十年前他是随便抓了个人试药，还以为是希拉里带来的人。
又不知道是他。
难道他现在还要为了十几年前小屁孩做的错事道歉吗？
这样说，好像还真是他做错了，有错就说嘛，吵一架，输了再道歉嘛。
明明看到了，还装作没看到。
他这样做是想让自己内疚吗？
陆时琛指尖在方向盘上敲了几下，又看向裴清于，发觉他脸色越来越不对，搭在胸前的毯子被血液濡湿一块。
陆时琛这才回过神，伸手去掀他的衣服，裴清于猛地握住他的手腕，眼神混沌：“你做什么？”
陆时琛手掌在他额上贴了一瞬：“你发烧了。”
裴清于握住他的手掌，额角渗出冷汗，强撑起身体：“《从共和开始的一切》，你把泰尼斯的把柄主动递交给我，因为你确信，泰尼斯会在那本**被发现之前杀掉我。”
以泰尼斯做事的狠辣手段，裴清于死后，他的所有档案都会被清洗，甚至人际关系，包括谢台，那时他就会找到这本书，书的来源不言而喻——是泰尼斯亲手送给陆时琛的，即使不捅破这张窗户纸，他也会对陆时琛心存忌惮。
对于不知深浅的河滩，泰尼斯不敢去试。
他顿了顿，艰难地呼了口气：“在这之后这个把柄无论是用来威胁他还是利用后再丢弃他都轻而易举。”
“你绑架六象利用他在隐藏渠道大批量买入节能晶，暗中交易基因进化的新药，成了那个全身而退的买家。”
“你到底要做什么？”裴清于靠在椅背上，有雨水顺着他苍白的面颊滴下，雾蓝色的眸子看着他一字一顿道，“执，行，官。”
执行官。
共议会的首席，参众两院权利的平衡者。
陆时琛眼底闪过一丝暗光，周遭气息像是卸下了什么似的，变得锐利起来。
“WCN总要有个自己的人，”陆时琛抽出手掌，坐回驾驶座，说道，虽然他看不上泰尼斯，但，“从一央区调动麻烦，先凑合着用吧。”
“至于全身而退的买家……”陆时琛退出自动驾驶，速度飙到最高。
显而易见，他们都在把原本既定的事情推出轨道，至于方向只会对各自有利，甚至于要对方付出代价。
裴清于实在睁不开眼睛了，陆时琛最后那几个字像是没有意义的电流声，模糊地消逝在空气中，他意识模糊地疲惫道：“陆时琛，我不想再被任何人掌控了，包括你。”
*
无边无际的金色黄沙，炽热的阳光几乎要把可视的一切事物都融化。
过度的高温让人轻而易举地筋疲力尽，而此刻在沙丘上厮打成团的二人几乎连汗水都流不出来了，一人双目赤红，死死掐住身下人的脖子，武器被他们甩在一旁，使用最原始的方式来决一生死。
无尽赤金之间一抹红色的人影飞速掠过丘壑，他紧抓弓弦，一支银色金属长箭铮然穿透地上还在厮打的人。
血液滴进黄沙，干燥的沙粒疯狂吸吮着血液。那人惊恐地睁着眼睛倒在一旁，身下的沙子被血液濡湿，同他厮打的人拼力推开尸体，狼狈地抬头看去。
大漠长风，少年放下弓箭，宽大的红色兜帽下露出一截白皙精致的下颌，略长的发丝稀碎的垂散着，雾蓝色眼睛淡然地看了他一眼，转身离开。
“4804……”那人看着远去的那一道红色背影，喃喃道。
哨响，天空中回荡起冰冷的机械女声：“‘魔石’第27次选进测试，五十进十，结束！”
场上原本还在厮打对峙的人骤然放松倒在一起，像是劫后余生的拥抱。
黄沙场上剩余十人朝出口走去，身穿白色防护服的工作人员手提冰盒，挨着拦住他们进行检查。
“4804，例行血检。”
“4804”抬眼，雾蓝色的眼睛近乎零度，他抬起小臂，露出青色的血管，闪着寒光的针尖穿透皮肤……
裴清于睁开眼睛，发觉自己正在一个陌生的房间，窗帘紧拉着，看样子像是深夜。
身穿白大褂医生模样的人正将针尖从他小臂上抽出。
他的左手被一只手铐固定在床头，最原始的冷金属材质，不受精神力控制。
“抽这么多？”陆时琛狐疑地看着抗凝管，眼中没有太多情绪侧向裴清于，“醒了？”
“还要再抽一管。”医生道。
陆时琛看着并不打算配合的裴清于，道：“明天再抽。”
医生应声收拾好东西，退出了房间，还贴心地带上了门。
裴清于发现身上的衣服已经被换过了，是一套浅色的家居服。
这里很明显不是陆滢那栋别墅，而是陆时琛的私产。
陆时琛用手掌贴了下他的额头：“退烧了。”
“你为什么要把我带回来？”因为高热刚退，裴清于的声音低哑到黯然。
如果按陆时琛之前的性格，更可能的结果是把他随便丢个避雨的山沟，自生自灭。
昨天裴清于见到陆时琛脑中闪过第一个念头其实是他应该是来抛尸，所以才破罐子破摔地试探他的记忆。
陆时琛解开他一颗扣子，露出弧度清晰的锁骨，那里有一处黑色纹身，在莹白的皮肤上格外显眼，似乎是某种字符，再往下胸口薄肌处的伤口已经被包扎处理过。
“因为我比较好奇你的伤口为什么愈合得这么快。”陆时琛手指下移，停在那处纹身，“我之前怎么不知道你这里还有道纹身？这是什么意思？”
那种字符不像是帝国语或者其他十三种联合语言。
“随便选的花纹。”裴清于别开视线，淡淡道。
陆时琛追问：“后来为什么洗掉？你最好不要说谎，你知道后果的。”
裴清于疲惫地笑了下，坦然道：“我怕你不喜欢，所以洗了。”
“……”
“……”
关于纹身（这个纹身和小裴的精神力波动有关，后面会解释哒！
小裴：假话不全说，真话说不全
小陆：还以为能挖出什么重要的东西，往深了挖发现老婆是个恋爱脑。
内个，我捋一下时间线，因为伏笔埋的太多看起来可能有点愁人
六年前的突袭伤亡惨重，泰尼斯为了自己的名声把事情压了下去，但小裴救了一个幸存者，藏在医院里秘密治疗，算是抓住泰尼斯的把柄，以备不时之需
关于各自的目标：
泰尼斯为了把兰顿送进中统要杀小裴；
小裴一把手做惯了，要把前上司拉下马；
小陆就是纯搅混水的，最开始想囤一批节能金，搞点原始资本的积累，顺便测试基因进化的新药，现在想顺水推舟往WCN里面插人。
关于那个紫眼睛小帅哥（楼亭）：这人之后还有戏份，属于武力值S级的花瓶，来历不详，智商不行。至于楼亭那个同流合污的哥哥*&……&（剧透被捂嘴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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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第十九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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