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中午,江叙从外边执勤完回治安局。
伸手推门时,一旁一位衣着光鲜的中年女人也将手搭在了玻璃门的门把上。江叙与她目光交汇,对方脸上画着精致的妆容,眼角的细纹被仔细遮住,看起来将将四十出头。
对方和江叙对上眼神后很快就移开了视线,江叙拉开门,那女人微微点头示意,先一步进了大厅。
不远处,刑事侦查科的小张冲女人招手,两人一起朝楼梯间走去。
江叙进了办公室,坐在门边的同事正在低头点外卖,江叙从他身边经过,他忽然抬头,很震惊似地:“叙哥,你吃巧克力了吗?”
江叙一时没反应过来,愣了一下后,想到大概是昨天跟贺闲星睡过,沾了对方的信息素,于是便顺着同事的话说:“执勤回来的路上喝了杯热可可。对了,刚刚门口的女人去刑侦科做什么?”
这个同事跟刑侦科的小张私交很好,果然,对方瞥了眼消失在楼梯拐角处的背影,说道:“唔,前阵子你跟贺督察不是抓了个抢劫犯嘛,那个被抢的包一直在局里放着,也没人来认领。听小张说,昨天失主总算打电话过来,说是今天来取,应该就是那个女的吧。”
“那个包是奢侈品牌吧?”
“可不嘛,一个包十来万,听说还得排队买。”同事把手机丢到桌面上,叹了口气,“这么贵的东西,被抢了竟然能拖好几天才来认领,有钱人还真是令人发指。”
江叙不置可否地笑了笑。
没过多久,女人在小张的带领下拿着包下了楼。两人在治安大厅的门前交谈,女人双手拎着包提带,欠身对小张鞠躬,看上去像是在道谢。
见女人转身推开门走了,江叙踌躇了半晌,还是起身准备跟上。
同事纳闷:“嗳,叙哥,怎么又走了?”
江叙只留了句“出外勤”,就急匆匆跟出了治安局。
他刚一出门,那女人已经拦了辆的士。江叙正想着也拦辆车,身后忽然“哔哔”几声车喇叭,回头一看,贺闲星正坐在驾驶座上示意他上车。
“你刚才去哪了?”江叙上了车,低头系安全带。
贺闲星笑而不答,说了句“坐稳了”,就一脚油门踩到了底。老旧的公务车引擎发出不堪重负的轰鸣,江叙皱着眉,抓住头顶的扶手,“你小心点。”
“放心啦,我在学校里的追踪课可是年年第一。”贺闲星一派轻松地上扬着嘴角,“说起来,你怎么跟出来了?”
江叙看着那辆的士缓缓停在了红灯前,“就是觉得那女人有点问题。”
“说来听听看?”
“那只包不是普通工薪阶级能随便买到的,既然那么昂贵的东西,失主能在被抢后一连这么多天都不来局里取,就说明对失主来说,十来万的东西丢失,并非十万火急的事,”江叙回忆着刚才女人与小张在门**谈时的神态,“如果是你,一般会怎么拿包?”
“嗯……”贺闲星想了想,“一般来说,手提,或者挎在胳膊上,要不单肩挎在一边,再不然就是斜跨着咯?”
“是吧。可是刚才,我看那女人从头到尾都是两手紧握着包带,虽然脸上的表情看着很轻松,但一直那样拿包,未免太拘谨了。”
江叙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胸前的安全带,“对了,你抓抢劫犯时,难道没有跟失主打过照面吗?”
“这个嘛,我是下班路上经过一间商场,看到有保安在喊「抢劫」,才冲过去抓的人;后来增援的同事再回商场,发现包主人已经先行离开了。他们调来商场监控,也没办法看清对方的具体长相。”
“丢了这么贵重的东西,有人去帮她追,她甚至不愿意在原地等一等。”
“话是这么说没错,”贺闲星补充道,“不过我刚才跟小张联系过了,他说女人的身份资料没什么问题。这种奢侈品并不会投入量产,每只都可以溯源,小张他们此前也跟商场品牌店的店员确认过,买包的人,用的就是今天这个女人的卡和签名。”
“卡和签名,跟本人并不是强绑定关系吧,”江叙靠在车窗上,“我跟她在门口打过照面,她的手没有精心保养过的痕迹,十指的指甲边缘有不同程度的参差,看着像是长期与水打交道,导致甲片发软,从而出现了磨损的情况。这和她浑身精致过度的大牌打扮有一定出入。”他说完看了眼贺闲星的侧脸,“你呢?你怎么想的?”
“哈,那你要听真话还是假话?”贺闲星抓了抓一侧的脸颊。
江叙窝进车座,有些困顿地半眯起眼睛。
贺闲星在后视镜中看了眼他,然后笑着说:“其实,上午我一直在车里摸鱼睡觉。没办法,昨天晚上睡得太晚了嘛。”江叙闭着眼睛皱起眉,贺闲星话锋一转,正儿八经道:“我在车里看到这个女人在门口徘徊了一会,觉得不太对劲,所以想说跟上去看看,然后就见你从局里出来了。”
“不管怎么说,这事都蹊跷得很,”江叙喃喃地靠在座椅上,昏昏欲睡,“谨慎一点总没错。”
两人跟着的士一路开到了近郊一处僻静的独栋别墅,女人在门口下了车,门口的安保人员替她开了门。
贺闲星把车停在不远处的路口,遥遥望着那女人的背影,“看样子是进不去了。”
这是栋临海别墅,红瓦白墙,周围草木环绕,颇具法式风情。单从外面看,占地面积少说也有六七百平,价值难以估量。
“你知道这是哪吗?”江叙问贺闲星,贺闲星摇摇头。
“这一带,是G城官员退休后首选的疗养区。”换句话说,能住在这地方,别墅主人非富即贵。
一旁贺闲星趴在方向盘上,亮晶晶的眼眸转向江叙:“你有没有想过,对方迟迟不来治安局领取失物的另一种可能?”
江叙斟酌着,“你是说,失主的身份不方便出现在治安局的视野中?”
贺闲星意味深长道:“借用他人的身份信息刷卡购买奢侈品,又让他人来治安局代领失物——如果这些怀疑都是对的,那不就恰好证明,手提包真正的主人身份非常敏感吗?”
江叙没有立刻回答,这时,从别墅花园中驶出一辆黑色轿车,贺闲星挑了挑眉,侧眼去看江叙的脸色。
那辆车是沈聿成的。
“事情好像很复杂。”贺闲星摇下车窗,沈聿成的车经过他们,贺闲星乐呵呵挥了挥手,“嗨,好巧啊,沈组长。”
沈聿成见到他们也有些意外,视线掠过副驾驶的江叙,略一颔首,而后缓缓合上车窗,将车驶离。
他的车速并不快,应该是有意让贺闲星二人跟上来。
“怎么办呢?”贺闲星一手撑着下巴,好整以暇问,“要跟上去吗?”
江叙按住隐隐作痛的额头,开始后悔自己非要多管闲事,这案子明明怎么都落不到他头上的。“都到这一步了。”他无奈道。
于是贺闲星发动了引擎,跟了过去。
沈聿成驱车回了市区一间咖啡厅,下车靠在车门前,看贺闲星开着治安局那台即将报废的老爷车慢吞吞进了停车场。
“组长的品味可真好啊,”贺闲星下了车,脸上挂着天真热情的笑容,“听说这家店的手磨咖啡是G城最好的,好贵呢,我平时都舍不得来。”
“是吗?”沈聿成不咸不淡道,“那你今天可要多喝几杯。”
“组长请客的话,那自然是要恭敬不如从命的。”贺闲星侧着头,“对吧,江叙?”
江叙没吭声,实在不理解贺闲星怎么忽然这么开心。
沈聿成看着贺闲星推门进入咖啡厅的背影,一张冷白的脸在午后的阳光下也看不出多少温度。“你的品味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差了。”
江叙感到莫名其妙,冷笑一声:“从前难道就很好吗?”
“至少没有太差。”
“那也未必。”
沈聿成被噎了一句,俊雅的脸青红交错,十分精彩。江叙轻飘飘扫了一眼,径直进了咖啡厅的包间。
沈聿成进来时,脸上又恢复了一派从容。他拉开椅子坐下,下颌微扬,垂眼扫过贺闲星和江叙的脸,冷冷淡淡问道:“你们怎么会找到那栋别墅?”
“当然是公务啦,”贺闲星接过话,“倒是沈组长,你怎么会从别墅出来?该不会……”
“我自然也是公务。”沈聿成打断贺闲星无端的猜想,“S市有位退休警司被人举报在职期间有不当行为,目前已经被肃政厅立案调查。我这次来G城,为的就是这位警司的地下情人。”
“沈组长是说,那间别墅的主人就是你的调查对象?”
“嗯,”沈聿成左腿虚搭在右膝上,昂贵的西装面料却并未因此留下过多褶皱,“你们呢,所谓的公务又是什么?”
贺闲星与江叙交换了个眼神,江叙便把两人是如何抓到那名劫匪,如何怀疑的那位认领失物的女人的经过简单说了一遍。
沈聿成一脸漠然地听完,刚好服务员进来送咖啡,经过沈聿成时,沈聿成轻轻皱眉,抬手不动声色地掩住了口鼻。
服务员放下贺闲星点的拿铁后就出去了,但空气里还是飘散着一丝他遗留下来的Omega信息素。
沈聿成一脸不快地喝了口咖啡,“你们怀疑的没有错,那个去领取失物的女人,是别墅主人的住家保姆。”浓密的眼睫在他精致的脸上投下一片鸦青色的阴翳,让人看不清那双灰蓝色眼底所蕴含的情绪。
他轻轻把咖啡杯搁至桌面,抬眼道:“说来,那位S市的退休警司,江治安官也认识。”
江叙握住咖啡杯的手指暗暗用力。
沈聿成神容优雅地用分明而白皙的指节轻点着桌面,徐徐开口:“你的前直属上司,五年前,6·13绑架案的最高负责人,张永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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