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还以为你死了呢,怎么还在活着?”
方阳出来的时候正听见这句刻薄的话,一把把门拉开,“哪来的狗在这儿乱叫!这又不是你地盘,怎么着?还准备在别人家门口撒尿?”
朱苓哪被人这么骂过,刚想回怼,看见方阳肿成桃的眼睛,难听的话又憋了回去。
“看什么看?还不赶紧滚?”方阳字正腔圆声音洪亮气势凶狠。
朱苓忍不住了:“方阳你有没有点素质?”
方阳像没听见一样,拽住方随的袖子拉开大门啪的一声关上。
“你就应该一巴掌扇他脸上!”方阳进屋之后气得发抖,“狗东西,别告诉我你还和他有联系!”
方随已经从最初见到朱苓的出神中缓了过来,“没来得及,我以为有你在他走不出这个巷子,已经准备好叫救护车了。”
方阳瞪他:“方随!”
“趁你现在还挺有劲儿,咱们上去把楼上打扫打扫。”方随拎着拖布往她脚下推了一下,“走吧。”
“你要把我气死啊!”方阳拿过旁边的扫帚气冲冲地跑到楼上,扫得尘土飞扬。
方随咳了几声,“要不你先歇会儿?”
方阳抬眼瞥过来,方随只好说:“很久不见面了不应该好好打招呼吗?怎么这么凶,以前你不是还挺喜欢他的吗?”
“你这是**裸的污蔑加羞辱,而且是他上来就骂你的!应该把他的嘴撕烂!”
方随没想到方阳见到朱苓会是这样激烈的态度,“我记得小时候,他来我们家蹭饭,你都是要和他坐一起的,怎么长大了这么讨厌他?”
“那是因为妈妈会把好吃的摆在他面前啊!”方阳把扫帚一杵,“我真的真的真的很讨厌他,你,不要和他联系,懂吗?”
方随把扫帚拿过来,走到墙角开始一点点地扫,渐渐的,灰尘垒成一小撮,“是因为朱苓没有帮我们吗?”
方阳站在原地不动。
“他不知道。”
方随在求告无门之后意识到仅靠自己的力量根本无法逆转父母面临的宣判,他在朱苓家门口徘徊了很久,最后还是揿响了门铃。
朱苓在国外读书,家中只有他的父母,是朱苓的爸爸开的门。
进入客厅,方随感到了前所未有的局促,反而是朱苓的爸爸先开了口。
“小随啊,叔叔阿姨都知道你父母的事了。”
朱苓的妈妈端过来一杯茶,轻轻地拍了拍他的后背以示抚慰。
“我们之前就联系了能联系的人,但你父母涉及的是泄密,”朱苓的爸爸很为难,“前段时间连我和你阿姨的账户流水都被查了,我们是真的无能为力啊。”
朱苓的妈妈甚至哭了,“小随,阿姨知道你们现在特别难,但我们能做的都做了,真的没办法,朱苓还在外面上学,我们如果出了什么茬子,怎么能放心他啊。”
方随沉默着点头,知道这趟又是无功而返,要离开时,被朱苓的妈妈喊住。
“小随。”方随看着她未拭净的泪水,“能,最近能先别联系朱苓吗?他要是知道了,肯定会闹着……”
“知道了。”方随说,“我不会联系的。”
-
“他不知道。”方随轻声重复。
“他凭什么不知道?”多年前留下来的灰烬又重新燃烧起来,“他凭什么?你把他当朋友,他把你当朋友了吗?这么多年他想起来联络过你吗?还有他父母,以前恨不得把儿子塞我们家一起养着,好拉近关系,求爸妈办的事不少吧?我们遇到事立刻就撇清关系,把利己主义奉行得很好啊,怪不得能养出这样的儿子。”
“我知道你从来不对我说他们的不好是不想让我变成一个只知道憎恨的人,但平心而论你对他们没有一点点的怨吗?有吧?方随,你又不是圣人,但你别忘了,他父母是明处的忘恩负义,他朱苓才是躲在暗处的既得利益者,看,事到如今你还在说他不知道他没错。什么都没做!就什么都不会错是吗?”
“为什么最后帮我们的,会是陈恪暄啊?”方阳最后一句几乎是喊出来的,接着便泄掉了所有的力气。
为什么会是陈恪暄啊?
为什么会是你用自己,做了场交易。
本该拥有灿烂的人生,和自己喜欢的Omega共度余生,偏偏和这样一个冷漠寡情,只知算计的Alpha扯上了关系。
她最最最好,最最最最优秀,最最最最最好看的哥哥成了被嫌弃的对象。
上了大一之后,方阳几乎不和方随联系,她用着他的钱,但拒绝见他的面,直到快过年了,她才觉出寂寞,甚至有些刺骨。
所以在方随邀请她一同过年的时候,她同意了。
不是因为原谅,而是因为太害怕了。她怕自己一个人捱不过张灯结彩的团圆夜。
她穿上了方随给她准备的新衣服,打扮得很漂亮,她不愿意承认,但她确实存了不想给方随丢脸的想法。
陈家的除夕家宴很盛大,旁支亲戚很多,一同前来庆贺,热闹非凡。
方阳被方随牵着坐了主桌,她以为她是自信昂扬,端端大方的,但在她从桌上其他人表面热切的言语中察觉出不屑之后,舒展平直的肩膀似乎被一股力强行扣上。
她低着头对方随说,“我去洗手间。”
然后她在那里待了很久。她没有地方可去,她意识到自己彻底成了哥哥的拖油瓶,如果她不出现的话,那种讨厌的目光不会出辐射到哥哥的身上。
直到收到哥哥的简讯,她才对着镜子把头发,脸颊,衣角,从上到下重新整理了一遍走出去。
然后听到了旁人随意的谈语。
“他看起来也不怎么样嘛,怎么就选中他了?长得是还可以,但毕竟是个Beta,恪暄哥想要什么样的Omega找不到?”
“你懂什么?你以为陈恪暄想结婚?要不是老头子他们一直逼着,谁不想一直逍遥快活,那个Beta家里不是出事了吗?还有个上学的妹妹,要不是结婚结得快,她连学都上不了。好控制,到时候陈恪暄想干什么有他插嘴的份儿吗?找人给他伏小作低,顺便还能给家里添堵呗,不然你说为什么?”
“对哈,还是个Beta,玩腻了直接丢掉就行,不会像有的Omega一样携子上位。”
角落里传来促狭的笑声。
方阳的脑袋像空旷的走廊一样,开始不断地产生回响,嗡鸣声占据了她所有的听觉。
她开始浑身发抖,恍然抬头,看见了谈论话题的主角。
陈恪暄不知道在那站了多久:“走吧。”
墙角的交谈声消失了,变为细碎的脚步声。
方阳有些呼吸苦难,脚步也没办法移动,“你听见了?”
“你和我哥,”牙齿在颤栗,发出咯咯的声音,“他们说的是真的?”
陈恪暄不置可否,静静地看着她,没有开口的打算。
即使是虚假的敷衍或是亡羊补牢的谎言。
这一刻,面前的这张脸逐渐扭曲,让方阳感到可怖可惧,而自己则是可憎至极。
她完全失去了思考的能力,扬起胳膊狠狠地扇了陈恪暄一巴掌。
力度大到震得她头脑一半都是麻的,但她完全没有宣泄的快意,反而涌上来深不见底的恐惧。
她以为方随背叛着她幸福,结果这场婚姻本就是一个交易,她是其中的条项之一。
她害怕成立,也害怕打破。
毕竟,她和朱苓一样,是无耻的既得利益者。
-
“是你自己说过以后见面不会和他吵架的。”方随把扫帚递还给方阳,语气平淡,“最近他还挺气人的,希望你能说到做到。”
方阳吸了吸鼻子,闷头扫地,“你还挺向着那个傻子的。”
说着,方随的通讯器亮了。
“还没有打扫完吗?也太慢了吧?是不是方阳偷懒全让你一个人干了。”
开的是外放免提,方阳全听见了,轻轻咳了两下,声音变得甜甜脆脆的:“对呀。”
方随调成了单人接听模式,“快完了,你已经结束回家了?”
方阳打岔:“让他一块儿过来呗,咱俩打扫还挺累的,多个劳动力。”
方随便这么问了:“要过来吗?”
通讯挂断,方随说:“我以为你不想让他过来。”
方阳啊了一声,“咱家你有四分之一的占比,让他待在你那块,我又管不着。”
其实确实不是很抵触,可能人就是会对弱势的人降低警觉心,甚至会多一些包容和和善。
失忆后的陈恪暄和之前的陈恪暄大相径庭,蠢了不少,也恰恰是少了那份深不可测以及仿佛一切尽在掌握的上位感,让方阳觉得他变得不那么讨厌,接触起来不再有那种压抑感。
大约过了30分钟,门铃响了,方随正站在梯子上拆窗帘,便让方阳去开门。
方阳只好放下手中的红绒球下楼。
按动按钮,大门向两边移开,抱着家政小机器人的陈恪暄出现在眼前。
十足的违和感让方阳心里有点怪怪的,“辛苦了,但好像它会自己在地上走吧。”
小机器人的眼睛冒出幽幽的蓝光,熄灭后发出清脆的电子音:“收到指令,即将开启越野行走模式。”
滑轮咻的一声从小机器人的底盘伸出一截,开始匀速滑动旋转,于是陈恪暄的黑西装和白衬衫上多了道智障机器人行走的痕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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