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来啦！刚刚外面是不是在放烟花！”方阳推开门跑过来，“还有吗还有吗？”
方随指了指地上的袋子，“自己挑。”
方阳仰着脖子朝着尚有灰色烟雾残留的天空看了会儿，有些惋惜地拿起一根烟花棒，“哎呦，刚刚接了个论文小组拜年群视频，早知道就挂机装卡了。”
烟花爆竹作为易燃易爆的危险物品在很早之前就被管控，星球环境治理逐步从这些小的方面开始，现在能放烟花的大多都是提前走过复杂审批程序的高新企业，通过高额的税收来兑换燃放名额。由于过于麻烦，所以愿意申请的个人和企业越来越少，至于方随之前说的“爆竹”，是一种近些年流行的声控类产物，使用的火药并不多，但燃放起来的效果和真实的爆竹相差无几。
方随也点开了通讯器，里面像往年一样有许多的祝福简讯，方随一条一条地回复，翻到一条没有备注的陌生号码，点进去里面署名是祁川。
同样转发了一样的新年祝福，方随按了熄屏。
“再玩一会儿就进去吧，外面风太大了，容易吹感冒。”
方阳哦了一声，“那等下我们做什么呀。”
今年不再是两个人一起过年了。
前几年方阳和方随一起在小窝过年的时候，地方很小，方阳吃过饭习惯直接躺在沙发上有一搭没一搭地和方随说话，过一会儿就睡着了，等到接近零点的时候才被方随喊醒，现在想想其实真的没什么意思。
方随思考之后说：“那看电视吧。”
据说很久之前会专门筹备庆祝春节的节目，不过现在都是将往日里收视高的节目进行返场播出由直播的形式放送，多是访谈互动类节目，收视率不是很高，但聊胜于无。
三张沙发分给了三个人坐，打开电视，屏幕里正在播放的是娱乐访谈节目，正接受采访，为广大观众送上祝福的是一个以美貌闻名的Omega明星虞冬，沉寂过一段时间又火速登顶，各个年龄段的人都对他非常熟悉。
“他确实挺好看的。”方阳说，“头发长长的，笑起来还有酒窝。”
方随下意识看了陈恪暄一眼，陈恪暄捕捉到他的视线，拈起一颗樱桃果丢过去。
方随接住，“确实很好看。”
不过陈恪暄似乎对这个Omega明星没什么反应，据说这个人是陈恪暄之前的恋人，不知道因为什么最终没有和他结婚。
每一个采访环节都会抽取观众的问题进行互动，主持人抽到的是一个喜闻乐见的问题。
“id62342的朋友提问，您对于另一半的选择有什么标准呢？我相信这也是广大粉丝朋友想要提问的，方便回答吗？”
职业偶像具备专业的素养，虞冬露出标准的八颗牙齿微笑回答：“一切随缘。”
方阳头一天熬夜改论文到很晚，保持着一个姿势靠在沙发上看着一板一眼的问答，精神稍微有些萎靡。
她倚着旁边的靠垫，托着腮帮子看着方随说：“哥，以后你也随缘吗？不过我还是希望你以后也能给我找一个漂亮的Omega嫂嫂，生一个漂亮的可爱宝宝，不然我可能会不疼她的。”
对方随的这段契约婚姻极度排斥的原因还有一个，哥哥是有过喜欢的Omega的。
她没有见过，但朱苓见过，“你哥可没良心了，见色忘友，等有了嫂子肯定把你忘到九霄云外，怎么样，到我家来当我妹妹得了。”
方阳一点都不因为朱苓的挑拨而不开心，哥哥一向对任何东西都没有表现出过特别的喜好，如果真的有了喜欢的Omega，真的是非常好的事情。
不过后来很长一段时间朱苓没有再提到过这个Omega，估计是分手了。
方阳只有一点点沮丧，因为她想不出会有什么人会不喜欢哥哥，所以没关系，嫂子会有的。
她挪了下靠垫换了个姿势，不自觉地看了眼陈恪暄，想了想友好原则，多添了句：“呃，你也是，等你恢复记忆了一定能早日喜结良缘，幸福美满。”
陈恪暄一惯的不爱理人，方阳没指望他回应，继续看着电视。
屏幕里已经换成了一个投身教育事业多年的特级教师，作为行业代表正进行贺岁发言。
方阳闭上了眼睛，“哥，我睡会儿，等下记得喊我。”
“去楼上睡，零点的时候我叫你。”
方阳眯瞪着眼睛缓了几秒，方随走过去把她拎了起来，“这边的供暖不好，在这里睡觉很冷，赶紧回屋子。”
“那你一定要记得喊我。”方阳叮嘱完之后，揉着眼睛趿拉着拖鞋走了。
方随又问陈恪暄，“你要不要也先上去睡一会儿。”
这个时间相对往常陈恪暄的睡觉时间已经很晚了。
陈恪暄说不，方随从口袋掏出信息素检测仪，捏住陈恪暄的手指轻轻刺破，挤出血珠测了一遍。
依旧接近于无。
方随把检测仪收起来，“带你去睡会儿，你需要多多休息，房间已经准备好了，你试试如果觉得不舒服可以换一间。”
方随给他准备的是自己以前住的房间，家里的客房不经常有人住，其中有一间被置成了书房，隔了几年没有打理，有一股散不掉的有些呛人的油墨尘土气，还有一间在阴面，之前倒没什么问题，但由于今年的暖气装置不好，总感觉好像比别的房间要冷。
方随把门打开，“这是我的房间，淋浴间在那边，衣服已经放在洗手台上了。”
陈恪暄坐在床边乖乖地听他说话。
可能是真的有点犯困了，平日里浸着冷感的瞳仁看起来钝钝的，很像刚刚冬眠醒来的小动物。
“饿不饿？”
平日里陈恪暄除了三餐，还会加上几瓶营养液，他的身体仍处于恢复期，需要提供充沛的能量。
陈恪暄迟疑了一下，点点头。
但是方随并没有像往常一样让他喝营养液，“今天还买了饺子，要吃吗？”
陈恪暄依旧点头，虽然没有应答，但简直乖巧得不像话。
方随忍不住揉了揉他的头发，“那你先去洗澡，等下我给你端上来。”
水饺是去超市的时候买的现成的，有好几种馅，方随每种都放了一部分，煮了满满一大锅，往碗里放了十颗，剩下的全部倒进了保温桶里。
推门进去的时候陈恪暄已经洗完澡了，仍旧像之前那样穿着睡衣坐在床边。
方随把碗放在桌上，“吃完了记得刷牙，赶紧睡觉，明天还要早起。”
纪助理提醒的，每年的大年初一陈恪暄需要去祭拜去世的爷爷，虽然陈恪暄现在失忆了，但也最好不要缺席。
“你呢？”
“我也要去休息一会儿，等会儿零点的时候过来喊你。”
然后方随去了父母的屋子里。
空气中弥漫着檀香味，桌上香炉上的供香已经燃了一天。
方随换上了三支新的重新点燃。
已经过去近四年，方随早已能平静地接受父母离去的事实。
有人会向亡故的亲人祈祷或述说自己生活中发生的事。
方随从未这样做过，生与死的距离太远，他不信他们能听得见。
有时候他也会想，是不是心灵上的缺陷注定无法弥补，才让他的感情苍白到贫瘠。
父母曾经因此向他忏悔自己的教育不当，妈妈甚至差点哭到昏厥，他甚至不理解为什么父母会如此伤心，有了妹妹之后他才明白。
比如现在，方阳在的话一定会相信鬼神怪力，而他不是不信，是无法做到相信。
方随静静地坐在椅子上看着灰白色烟雾升高又消散，接近零点的时候才起身离开。
他先是去了妹妹的房间，摸着黑，揉了揉她的脑袋，“小妹，醒醒。”
方阳小小地应了一声，嘟囔着说：“我好困。”
方随将装着压岁钱的红包放在她的枕头下面，“继续睡吧，新年快乐。”
“哥哥新年快乐。”
方阳说完这句话就开始打起了小呼噜。
方随把她的被子掖好，悄悄地关上了房门。
同样的操作，他还要再去陈恪暄那边再来一遍。
不过他没有喊醒陈恪暄，将枕头掀开一道小缝把压岁钱塞进里面，然后轻轻地说了声：“新年快乐。”
“零点了吗？”陈恪暄却不喊自醒。
方随依旧压低声音，“对，继续睡吧。”
陈恪暄把被子掀开，方随又把被子盖上，“我要回房间睡。”
“这里不就是你的房间吗？”
方随沉默片刻，然后才说：“我在这里陪你一会儿吧，这个床有点小，放不下两床被子。”
“一床被子盖不严实，会冷。”方随接着补充。
陈恪暄不再说话了。
方随就这么坐在床边，看着虚无的黑暗。
“方随。”
“嗯？”
“你有喜欢的Omega吗？”
方随看向声音的来源，“没有。”
“那你会结婚吗？”
方随又是沉默了很久，“不会了吧。”
关于婚姻的认知来源于父母，因为爱产生联系，再出于责任构建家庭，他对感情的微弱感知注定不会拥有爱这种情感的能力，自然也不适合踏入一段真正的婚姻。
这是试图矫正他的父母在努力过后不得不承认的事实。
也是父母几度崩溃的原因。
尽管方随依旧觉得没什么关系。
不过他还是没有同意在家里和陈恪暄睡在一起，因为这样好像明晃晃地验证了父母的错误。
他与一个人步入婚姻，同床共枕，心思各异，没有感情付出，只是以物易物。
“方随。”那个人在黑暗中喊他，而他似乎听到了父母的哭泣声。
“你也新年快乐。”
幻听的声音消失了。
“希望你新的一年，每天都快乐。”
对的，原本就没有什么鬼神怪力。
关于方随的情感缺失大概就是，别人受情感驱使来做一件事情，而他做一件事情只是因为拥有社会认知以及常识，知道某种时刻需要做某种事情，所以在不涉及亲密关系的情况下，外人看来，他在社交方面没什么问题。
因为我自己能力受限，很想写得含蓄又清晰，但达成的效果可能是读者看得云里雾里，比如，可能会有人觉得方随不是挺爱他父母和他妹妹的吗？怎么就没有情感了？这个问题我在这里暂时没有办法解释……以及，最近在忙考试，更新时间可能会很不稳定orz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26章 压岁
梦远书城已将原网页转码以便移动设备浏览
本站仅提供资源搜索服务，不存放任何实质内容。如有侵权内容请联系搜狗，源资源删除后本站的链接将自动失效。
推荐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