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年初一,纪助理赶过来接陈恪暄,陪同他一起参加陈家的拜祭。
之前的两年是由陈恪暄操办的,一切从简,被不少陈家人私下里诟病,说他白眼狼,不孝心。当然,这些话并没有人敢传到陈恪暄的耳朵里。
方随那时也会陪同陈恪暄一起过去,只不过现在他本就和陈恪暄处于解除婚姻关系的边缘,再加上陈恪暄失忆后他选择对这层关系进行隐瞒,这次就没有同行。
不过他隐隐觉得陈恪暄应该是想起了一些什么,因为提到他爷爷的时候,他似乎没有什么抵触情绪。
“那我们先走了。”纪助理跟方随打了声招呼,坐上陈恪暄的飞行器驾驶舱。
路程有些远,更换成陈恪暄的这台,长时间飞行会舒适一些。
方随递给陈恪暄一只装得满满当当的袋子,“里面有床单被罩枕巾还有换洗的衣服,没关系,明天就回来了。”
陈恪暄的爷爷陈述清年幼时家中仅称得上富有,依仗着数座矿产靠山吃山,为一方富贾。他的学业不行,为人处世却极佳,进入军营后迅速拥有声望,人至中年时已位高权重。
这次的拜祭仪式是由陈家二叔主导的,排场极大,地点安排在了陈述清安葬的地方,也是陈述清的势力集中地。
前来拜访的各界名流非常之多,除了归于陈述清的声望,还有陈家新的掌权人失忆的原因,年轻的天之骄子陡然陨落,陈家气运大概率就此终结,权贵虽然势利,但也不想落个拜高踩低的名声。
陈恪暄接过袋子,站着没动,方随瞬间警惕。
陈恪暄这阵子太好沟通交流,让他忘了他之前的喜怒无常,翻脸不认人。
然而陈恪暄只是伸出手托住了方随的下巴,接着抚了抚他的脸颊,触碰了几秒便将手放下,转身离开了。
飞行时间需要两个小时,方随算着时间给陈恪暄拨了个通讯,果然他刚到地方。
叮嘱了一遍老生常谈的话,方随将通讯挂断,对面的方阳放下筷子。
“你有必要做到这样吗?”
方随说:“他没有安全感,醒来之后接触最多的就是我,今天去的地方以前的他都不一定愿意去。”
“我看见他摸你了!”
明明只是一个简单的动作,从方阳的口中说出来却有种奇怪的意味。
“你小时候不愿意上学,会抱住我的腿把口水全部蹭上去。”
“那能一样吗!”
“在我心里是一样的。”
方阳气鼓鼓的,但莫名的就被说服了。
到了下午的时候,方阳要去趟学校附近的酒店。一个同学在昨天晚上被父母赶出家门,关系好的几个同学约着去看他。
方随在院子里摆弄着几盆新搬来的花草,听到方阳说晚上晚点回来吃饭,直接说:“你们和那个同学一起吃饭吧,晚上我想一个人清净清净。”
方阳背上包,拉开门拒绝道:“我晚上要回来和你共进营养液!”
说完,方阳一阵风一样旋出去,门被哐当砸了一下。
方随习惯了她的风风火火,头都没抬,继续松土。
院子里很空,方随打算先种一些耐寒植物,顺便测试一下培育花种在非实验室环境下是否能正常存活。
接近四点钟,方随才回到屋里休息,通讯器也在此时出现了一串只显示数字的来电。
方随认出是祁川的号码,点击接通。
“方随你好,我是祁川。”
“嗯,你好。”
“今天有空吗?嗯……如果有空的话要不要出来聚会,朱苓回来了。”
方随停顿了片刻,说:“好。”
地点约在了一个西式餐厅,方随与人约会没有迟到的习惯,挂断通讯后便换上衣服出门了,不过到的时候只有祁川一个人。
“这里。”祁川举手示意。
方随走过去坐到他的对面,祁川将茶沏好推到他的面前。
“红茶。”
“谢谢。”
太久没联系的人即使曾经很熟悉,再次见面还是会有些无话可说,于是祁川找起了共同话题。
“朱苓临时有事,可能会晚点到。”祁川只能这么说,因为朱苓其实说的是,我说我要去了吗?
“他工作有些忙,休假期间也要处理。”祁川又进行了欲盖弥彰的弥补,“不过就算他今天来不了,我们之后还能重新聚。”
其实以前他们三人的相处似乎也是这样,朱苓是他们之间沟通的桥梁。
朱苓和祁川是发小,两人经历了几次搬家后,很多年只维持着网络联系,再次重新拥有频繁的交集是因为方随。
15岁之后,方随成为朱苓最好的朋友,几乎形影不离,到了大学的时候他们分开了。
朱苓玩性大,高考成绩很差,被发配到国外读预科,他倒没有对即将面临的新环境产生担心,反而放不下留在国内的方随。
“太好了,你一定要好好照顾方随,你们不是一个学院的,但是是一个学校的,他脾气特别好,肯定有不长眼的欺负他,占他小便宜。我和你是哥们,和他是兄弟,咱们哥们兄弟不分家,你可得讲义气。”
祁川听多了朱苓重复了无数遍的废话感到很烦,是幼儿园还是小学生?一个Beta而已,没有Omega那么引人注目,没有Alpha那么锋芒毕露,普通地淹没在人群中,这样的人为什么会需要被保护?
祁川坐在食堂的餐桌前,等着朱苓甩给他的烫手山芋过来。
“你好。”
祁川抬头,方随问他:“请问你是朱苓的朋友吗?”
祁川至今都不知道那时自己到底是愣了多久,才结结巴巴地说:“是,我叫祁川。”
那个学期祁川刚好有一个选修课是古诗词鉴赏,见到方随的第一面就莫名的就想起了一句诗词,眉如远山含黛,肤若桃花含笑,发如浮云,眼眸宛若星辰。
尽管来人是小跑着过来的,额前的发丝有些凌乱,应该是刚下课,袖口还蹭着一大片黑色的机油,如果是别人,祁川肯定会将其命名为狼狈。
“我听朱苓说了,你别理他,我根本不需要别人照顾,他是有点傻的。”
祁川有些犹豫要不要把之前随便点的饮料推过去,“我请你吃饭吧,不然他肯定会一直骂我。”
过了很多年,方随似乎没什么变化,眼睫微垂时像是在思索,抬眼看人时目光又极为澄澈,明明他只是简单地注视,却让人好像能在他的眼睛里看到自己的倒影,无处遁形。
祁川有些后悔攒了这个聚会,他似乎没有办法自在地单独和方随相处。当他问起朱苓的时候,朱苓说,随你,可当他定好了地点和时间,朱苓又说,随你的意思就是随你自己,我说我去了吗?什么时候我和你变成一个主体了?
祁川知道他不痛快的原因,也知道一旦跟他吵起来很可能就没完没了,直接挂断了通讯。
“我们先点菜吧,朱苓过来了再让他自己点他的那份——”
“那我是多余来了?”包厢的门被推开,“不是说是三人聚餐吗?怎么,变成二人约会啦?”
祁川的脸瞬间就沉了下来,但方随在场,他不想把场面搞得难看。
“以为你不会来了。”祁川拉开身旁的椅子。
朱苓坐下,“怎么会呢,听说今天是我以前的好朋友方随请客,当然要赴约了。”
朱苓熟稔地打开菜单,招来侍应生,对着菜单点了一列,直到侍应生为难地说:“您好,桌子可能会摆不下。”
朱苓才把菜单合上:“那就一道一道上。”
等侍应生离开,朱苓又回归了唇角含笑的状态,“听说你结婚了,对方一定很有钱吧,连我们的份子钱都不要了。”
“如果你想给的话,现在也可以。”方随说。
朱苓点头,还真从口袋里掏出一张写好的支票丢过去,薄薄的纸片在空中绕了一圈,落到方随的面前。
“朱苓,你要是不想好好吃饭就滚出去。”祁川尽力克制着情绪。
然而方随却不动声色地将支票折好,放进口袋里,“谢谢。”
朱苓仰靠着椅背,懒洋洋地说:“你说什么呢?嫉妒啊?嫉妒你也早点结婚,到时候我给你包个更大的?”
后面一句是以微弱的气声传进祁川的耳朵里,“还是你真的以为自己是个什么好东西?”
“对了,听说你现在在植物研究所工作,过段时间我要办个展,需要些花花草草的,到时候找你买你有提成吧?”朱苓给自己沏了杯茶,“我记得当年你辅修的是生物科学,主修的是飞行器制造,当初不是挺志存高远的吗?”
“你也说了是当初。”
朱苓哽住。
方随把侍应生刚刚送上来的餐食推到朱苓面前,“祁川说你要结婚了,是最近吗?”
朱苓拿着叉子把里面的一小块餐点搅得乱七八糟的,“对,不过不是在这里,而且只会请最亲近的亲朋好友。”
百合扇贝塔佐黑松露酱汁被搅成恶心的糊状,朱苓没了胃口,放下叉子,和瓷盘碰撞出清脆的响声。
“哦,还有方阳,她现在上大学了吧。”朱苓胸口开始发堵,“怎么变得这么没素质?你爸妈都不管管她的吗?脾气这么差谁能受得了?”
祁川张了张嘴又闭上。
方随淡淡道:“他们去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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