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随收到了陈恪暄发来的简讯。
18:02
到了
18:3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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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别是草莓和黄瓜以及一个空盘
18:3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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梨子口味的营养液以及一个空管
18:52
[视频]
方随调了静音转文字播放,小机器人在说:“方随再见,我会想念你的。”
视频播放完自动关闭,方随把通讯器点了熄屏后,又重新点亮,回复了一条早点休息。
朱苓坐在离方随一米远的凳子上正闭目养神。方阳已经去睡觉了,原本要参加的辩论赛在方随的要求下向老师申请取消,医生也已经预约好,是朱苓朋友介绍的资深心理专家,免去了排队时间,问诊就在明天。
“陈恪暄发来的?”
方随看过去,朱苓睁开了眼睛,“你要是没空管方阳,我来管。”
方随问:“你怎么管?”
朱苓一时无言,方随抬头看了眼墙壁上挂着的电子钟:“你回去休息吧,这里有我就好。”
“我的工作重心已经在慢慢迁移了,”朱苓开口,“正在筹备的展览更换了地点,合作方也在重新接洽,以后的工作都会在这里。”
这下沉默不语的变成了方随。
“钱挣得不算多,但多养活一个绰绰有余。”朱苓往卧室方向看了一眼,声音不由自主地降低,“她就得时时刻刻盯紧了,不然说不定出什么问题,跟小时候一模一样,我没什么耐心,但有的是时间。你扪心自问,结婚之后你对她的关注有多少。应该没有很多,否则不至于连她出现了心理问题都不知道。”
方随无法反驳,突然之间,他的记忆出现了空档,过去的近四年都变成了模糊的一片。
“刚刚我回来的时候在门口听到了一点。”朱苓垂下眼皮,“我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需要帮忙的话,我义不容辞。但只有最重要的一点,你和方阳要好好的,其余的都可以以后再说。可能你们都会觉得事情没发生在我身上,我说得轻巧,但我真的不想看到你们被以前的事情困住。”
被困住?方随一时恍惚,大脑好像钝住。似乎在这近四年里,他考虑的都是如何对陈恪暄的恩情进行报答。满足于生活的平静,最好一成不变就好,他讨厌生活再发生任何的变动,便将自己封闭了起来,以至于忽略了妹妹可能还被困在旧时光里。
“你回去吧。”方随说,“让我一个人想想。”
不过最终朱苓还是没有回去,窝在餐桌靠着墙睡了一夜,而方随一夜没睡。
第二天方阳起来看到朱苓还在心情很不好,全程板着脸,朱苓没像往常一样和她对着吵,安安静静地在一旁吃着早饭。
与心理医生约好的时间定在九点,心理咨询室离这里不远,开在一个大学城附近的高档小区里面。
到了地方,朱苓知道自己讨方阳嫌,主动去停飞行器,让方随先带方阳进去。
5栋1201室。方随在门上输入朱苓提前告诉他的临时入户密码,五秒后,里面的人按了开门键。
“咦?”
方随同样感到惊讶,“梁医生。”
梁医生朝他身后看了看,“是你啊?上次陈恪暄过来复诊没见到你。”
“嗯。当时有事。”
梁医生朝着方阳抬抬下巴,“昨天收到个人信息的时候还没发觉,都是阝字旁,你妹妹?”
“是。”
梁医生温和地笑笑:“你在外面待着吧,休息区有巨幅电视,前面的橱柜有茶包和咖啡机,自取就可以,我先和你妹妹聊聊天。”
“麻烦您。”
过了会儿朱苓到了,手动敲门,方随过去把门打开,两人一同到了休息区。
“已经开始了?”朱苓有些气喘吁吁。
方随走到咖啡机前按了个浓缩,“你要哪种?”
“和你一样。”
豆子被吞进机器内搅碎,萃出两杯浓浓的咖啡,方随递过去一杯,“你怎么找到这个医生的。”
朱苓喝了一口,“这个医生很有名,很久之前是青少年心理辅导专家,后来在医院里专注临床工作,咨询室一直在开着,但他本人很忙,比较少接受预约,你放心,我找的人肯定是靠谱的。”
方随打开了巨幅电视,安静地看着屏幕,朱苓也没有再说话,一杯咖啡结束,心理咨询室的门打开了。
方随和朱苓同时看过去,方阳指了指门口,“我先走了,旁边有个音乐厅,刚刚梁医生给了我张票。”
梁医生在后面补充:“很好听的,推荐你们有机会也去听听,不过今天是不行了,只有一张票。”
方阳摆摆手,拉开门独自离开,朱苓站起来,梁医生看出他的想法:“看你自己,我不太建议你跟过去。”
朱苓哦了一声,梁医生冲他摆摆手,“有事的话可以先走,我和方随很熟,跟他交代一下他妹妹的情况就可以。”
朱苓欲言又止,梁医生又说:“没关系,孩子问题不大。”
朱苓这才放心离开。
而方随再次面临相似的接受医嘱的场景。
梁医生觉得这场面有些奇妙,还开了句玩笑:“搞得我跟你家的家庭医生似的。”
方随的嗓音有些发涩:“我妹妹……”
梁医生坐到方随对面的沙发上,“很有主见,进去之后直接说她不是很想说话,我让她填了张表,然后给了张音乐剧的票。”
“是测试心理分数的表吗?”
梁医生答:“差不多,但更简单一点,你妹妹的情况不算严重,应该是有外因刺激才让她复发的,至于是轻度还是中度,我没有办法对她进行评级。后面让她自己约时间过来,你们两个人陪着一起,太给人压力了。”
方随点点头,摩挲着手中的咖啡杯。
“陈恪暄倒是还好,逐步有了情绪控制能力。”梁医生停顿了一下,
“很久以前我在做青少年心理研究的时候,被请去给一个孩子做心理咨询。本来我不愿意去,但离得近,再加上给的报酬很高,所以还是去了。”
“那家人应该是觉得传出去不好,所以是隔着屏风进行的心理诊断。那天陈恪暄自己去复诊,我突然想到了这个场景,确定了当初那个男孩应该就是他。”
“真的还挺像的,对话的时候可以明显感觉到有一个思索的过程,心思很重。他家里人认为他的性格有问题,让我把他治好,但我没法治,因为在我眼里这个孩子压根就没问题,思虑过重肯定有他的原因,可能受外界影响,但更多是自己天然形成的一种处事方式,无法更改,所以他没有心理疾病,也并不算是我的病人,我没有收费,白跑一趟。”
“跟你说这些只是想表明,你没必要负担起这么多人的情绪,每个人的性格都有自己的成因。”梁医生认真地说,“就算给你一个免费的咨询吧,这次见到你,明显感觉得出来你比之前要焦虑。眼神,动作是骗不了人的。”
“你的丈夫目前在恢复期,阶段性的变化很大,会有些不适应吧。再加上你的妹妹疑似心态出现问题,你的情绪也受到了影响。”
方随过了很久才答:“是的。我有些不知道该怎么处理一些事情。”
这对方随来说其实是一个很可怕的事实,他又一次感受到了无能为力。
“其实有很多事情我们是不需要经过非常多的思考才能做的。”梁医生很快解答,“遵从自己的内心,按照让自己舒适的方式就可以。”
方随带着这句话离开了梁医生的心理咨询室,坐到了飞行器里才发现自己不知道该去哪里。
方阳还在看音乐剧,朱苓已经发了短信报备。不知道他使出了什么手段溜进了音乐厅,和方阳仅隔一个空位。
遵从自己的内心吗?对方随来说有些难,情感的缺失让他少了根弦,琢磨内心的想法,无论是别人的还是自己的,对他来说都相当困难。所以他选择了目前最容易做到的。
四十分钟后,他回到了陈恪暄家。
仅仅只是相隔了一天,他却有种很久没有回来的感觉。
庭院里面已经种满了花,入户小径的霜叶兰已经生长成型,繁茂葳蕤,散发着幽静的香气,墙角的果汁阳台依旧在热烈盛开,只有几簇栀子和茉莉在静待夏天的到来。
方随拉开门,这次没有小机器人的欢迎光临,不过客厅里却充斥着欢快的电子音乐。
是游戏的声音。
上次回来,陈恪暄带了几只游戏卡带,现在他正坐在相同的地方靠着沙发玩。
方随走过去,按住他的头发揉了两下,“一直在玩吗?眼睛会坏掉。”
陈恪暄抬头:“方阳还好吗?”
方随蹲下去,坐到他的旁边,看着屏幕上跳动的小人:“还可以,后面可能需要对她多关心一点。”
陈恪暄把另一只手柄递给方随,“还要玩上次的吗?”
小西装和蓬蓬裙的存档停留在第17关,方随和陈恪暄继续开始了解救闯关。不过不知道是因为后面的关卡难度升级、两人的配合不够默契,还是方随有些心不在焉,关卡停在第19关一直过不去。
方随放下手柄,陈恪暄也跟着放下,从他的衣服帽兜里捏出一片掉落的月桂树叶,说着极度平常的话。
“今天要吃火锅吗?纪助理说现在的天气最适合吃火锅,不冷不热。”
心脏的隐秘缺口注入了脉脉的电流,再久一点可能就会化为焦墟。方随感受到战栗。
“让方阳过来一起住吧,我可以给她做饭,有你陪着她应该会好得快一点。”
战栗来源于惶恐。
如果是真的呢?如果这场婚姻是实行伤害之后的弥补,他能接受得了吗?
他习惯了平静,习惯生活在这样一个不伦不类的三人式家庭,如果说结果会是毁灭性的,那是否说明他要提前做好准备,先行选择远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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