伪装并不是一个简单的事,最起码在方随面前非常难,因为失忆时的陈恪暄于现在的陈恪暄而言非常难以直面。
朱苓今天过来摆这么一道,无非是过来试探,编造拙劣的假话看他的反应,甚至故意和方随搞一些亲密的接触——
如果是陈恪暄失忆的时候,大概率会生气,妒忌,直抒胸臆,甚至可能会没出息地哭泣。
所以陈恪暄至今认为失忆的他绝对脑子也出了问题,不然不会和真正的自己大相径庭。
过了会儿朱苓穿着睡衣被方随扶着慢吞吞地走了过来,看到陈恪暄的时候再度悄无声息地把脑袋靠得离方随更近,陈恪暄看在眼里很是无语,但还是被迫做出反应,幽怨地看向方随。
方随怔了一下,把朱苓扶到沙发上坐下开始包扎,走到陈恪暄身旁坐下。
至陈恪暄苏醒到现在为止,方随没有这么久和他不怎么说话,久违地体会到了尴尬。
“晚上吃的什么?”方随问。
陈恪暄听着他干巴巴的问话答:“营养液。”
看到方随带着愧疚的眼神,陈恪暄才发觉这句话有卖惨之嫌。
不过陈恪暄完全不觉得用营养液补充身体能量有什么惨的,快速有效,可以省去很多时间,以前也没见方随经常吃饭,见他失忆了,倒是开始搞这些没用的东西,厨艺也丝毫没有长进,最后反倒是他被奴役。
“明天周末,我们一起出去吃饭?”方随主动邀请。
陈恪暄扯扯嘴角,余光撇向对面眼珠子乱转的朱苓,“你陪朱苓吧,你们不是好朋友吗?不用管我。”
方随听到了有些熟悉的阴阳怪气竟然早已没有了当初无奈的感觉,反倒是有些释然:“明天把他送医院。”
“喂!”朱苓说话依旧腻腻歪歪,“你就这么对我是吧?”
方随说:“明天把你送给方阳,你如果还这种语气,就真的只能卧床休息了。”
朱苓暗骂方随的不配合,虽然说他几乎已经被方随在浴室的那段话说服,但联想起他自己对陈恪暄的揣测,依旧会觉得有些不对劲。
苏医生的包扎手法很麻利,迅速将朱苓骨裂的位置固定好,下完医嘱后离去。
“我送你去我家休息。”方随说。
朱苓吊儿郎当地说:“怎么,碍着你二人约会了?”
方随脸色立刻变了,陈恪暄的表情也奇奇怪怪,朱苓趁方随发火之前又下一剂猛药,“耽误你俩亲嘴了?上次在我面前亲得不是挺好的吗?”
“朱苓。”方随喊他。
朱苓装作失言,实则将注意力完全投注到了陈恪暄的身上。
和之前摔门的样子不同,这个没礼貌的Alpha脸上出现了可疑的红晕,竟然还真的有几分羞赧的意思。
朱苓站起来:“不麻烦你送我了,我今天就住这儿行吗?明天一早我自己走。”是对着陈恪暄说的。
陈恪暄看向方随,将问题交给方随,即使最后的结果是同意朱苓留宿,他也不想从自己嘴里说出。烦。
朱苓看着嘴唇紧抿的方随,知道自己得见好就收,但今天这趟也不能白来,于是说了准备好的最后一句:“你俩又没结婚,让哥们儿我住一晚上也没什么问题吧?”
表面还带着笑,实则心里已经替自己捏了一把汗,朱苓知道方随有对陈恪暄刻意隐瞒结婚的事情,为的就是避免在他失忆期间产生什么麻烦。
但话说回来,如果陈恪暄没有恢复记忆,那这句话也没什么意义,耳朵里过一遍就消失了。这么想,朱苓少了点心理负担。
不过令朱苓失望的是,陈恪暄并没有给出他想看到的反应,仅仅把他说的这句当成了一句插科打诨的调侃,脸依旧是红的,视线往下,朝着方随的方向。
是的,朱苓希望陈恪暄已经恢复记忆,这样方随好顺理成章地和他断绝掉关系,没良心也好,势利眼也罢,有麻烦就远离,最起码这样方随不会受到不好的影响。
但显然,他好像白来一趟。
“开玩笑的。”朱苓笑眼眯眯,“我已经叫好飞行器了,不用送我,在这儿我也待不习惯。”
方随的脸色依旧很难看,没吭声,陈恪暄却在此时开口:“没有客房,不介意的话,你可以睡方随的房间。”
方随没反应过来,朱苓反应过来了,好家伙,说了几句好话连留宿都行了?说句百年好合是不是还有红包给?
当然没有。陈恪暄留朱苓住下的理由是,既然他想试探,那就让他看个够,免得再继续猜疑。
以及。
方随的表情真的很有趣。
尽力地维持着冷静,嘴唇却一张一翕,明显在稳定呼吸,已经很生气,但为了继续好好地瞒下去,忍着没有出声。
方随是真的很怕结婚的事情被泄露,也很怕被他缠住。
“要去吗?”陈恪暄问。
朱苓支支吾吾:“呃,这个,可以吗?”
方随起身,看都没看他一眼,“我去给你收拾床铺。”
接着留下朱苓和陈恪暄面面相觑。
“用我扶你上去吗?”陈恪暄温和道。
朱苓打了个激灵,牵扯到伤口的同时,浑身起了层鸡皮疙瘩。
“不用,我自己能行。”朱苓按着沙发起身,陈恪暄在他后面走着,上楼的时候依旧保持着相当近的距离,朱苓刚一扭头,陈恪暄就说:“小心,别摔下去。”
贴心的话语,朱苓却觉得散发着阴森的气息,但看着陈恪暄认真的双眼,他又觉得是自己误解了,应该只是爱情的魔力。
尽力加快速度,朱苓走到了方随敞着门的卧室门口,方随正在更换床单。
走过去,朱苓手指戳戳他的后背,瞪着眼睛冲他眨了眨眼。
方随完全不想理他,从衣柜里薅出一张新的夏毯丢到床上,转身离开,刚一出去,就遇到了站在门口的陈恪暄。
方随说:“明天早上我就把他送走。”
“哦。”
“早点休息。”
“你睡哪里?”
方随平静的面孔隐隐有破裂的迹象,陈恪暄仔细地观赏着,等着他说出“睡沙发”这个答案。
“跟你睡一起吧,我们不是好久没有一起睡过了吗?”懊恼和羞赧仅仅存在片刻就消失,方随的语气很自然。
陈恪暄失了兴致,“嗯。”
洗完澡陈恪暄先躺到床上,听着洗浴间的淋浴声,他有些后悔给自己找了这个麻烦。
又过了大概十分钟,方随从浴室出来,扯过床上另一个夏毯盖在身上。
陈恪暄在听到了开门的声音时就闭上了眼睛,方随却不知分寸地把他吵醒。
“陈恪暄,问你个问题。”
陈恪暄很想装作没听见,但离得很近,他只好睁开眼睛。
浴室囤积的热气熏红了方随的脸,鼻尖和脸颊都染上了蔷薇色,唇上的小痣也变得更加清晰。
“你还在因为生日那天,我忘记了生气吗?”方随问得很小心翼翼。
然而陈恪暄当然不可能告诉他自己的真实想法。
不是,是生自己的气,不应该对一个没有心的人抱有期待,尽管是失去记忆的自己,还是会觉得鄙弃,这么多年了丝毫没有长进。
“以后真的真的不会了。”一缕水滴从方随的额发划过,滴进他的眼睛,蒙着水雾的眼睛显得格外诚恳,“跟你道歉。”
陈恪暄不会接受,也不会相信,方随有不止一次的案底。
“知道了。”陈恪暄说。
方随露出恬淡的笑,继续说下去,“刚刚朱苓说的话你别当真,他就是喜欢胡说八道,很讨厌的一个人,如果你对他有印象就应该知道,小时候他就这样,结果长大了也没变。”
“他哪里胡说八道了?”陈恪暄反问。
方随被反问住。
“我确实亲了你。”陈恪暄看着他呆滞的脸,“而且没有和你结婚。”
像是被触发了关键词,方随缓过神来,“那是因为你易感期。”
“黄齐易感期你会让他亲你吗?”陈恪暄露出疑惑的眼神,“他是Alpha,应该不会,江鸣是Omega,黄齐说上次你送他去医院了,你亲他了吗?”
这段话听起来乱七八糟的,方随大脑宕机。
“你是Beta,只会喜欢Omega,方阳说过了,你会找到一个好看的Omega结婚,江鸣好看吗?应该比朱苓好看吧?”
方随打断他的节奏:“我不会结婚。”
陈恪暄垂下眼睫,抬眼时又恢复了懵懂,“结婚不好吗?”
方随缓慢地说:“我不适合结婚。”
“那我适合结婚吗?”
方随看着陈恪暄,思索很久才说:“不知道。可能,如果和一个你喜欢的又喜欢你的结婚,会幸福的吧。”
“最好是个和你匹配度高的Omega,易感期不会过得很痛苦。”
方随手伸进陈恪暄的被子里,捞起他的左手,指节处还留有未痊愈的痕迹,“明天我带你去找梁医生,问问怎么能让这些疤痕消失。”
陈恪暄捏紧了他的指尖,使的力道很大,方随不明所以,“怎么了?”
陈恪暄松开了手。
只是一瞬间的破坏欲催使,使下力度的反作用力即时地提醒了他,没必要。
“还是身体又不舒服了?”方随看着陈恪暄发红的眼睛,摸向他的侧颈,脉搏的跳动似乎有些过速,“我给你量一□□温和信息素。”
起身,陈恪暄将他按住。
对视上的是一双澄澈纯洁的眼睛。总是流露出茫然的表情,以真诚引人入堕,以无心来不负责,一遍又一遍。
没必要,但他必须要做点什么。
不需要温存和厮磨,咬上去,他尝到了血的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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