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8章
“这种情况一般不用太在意。按照规矩,慎重、礼貌地处理好售后,做好身为卖方能做的事,顶多就是费些精力少赚点钱而已,对我们来说算不上什么。只要让顾客感受到我们的诚意和责任心,肇事者就拿不到任何把柄,也没有能够用来引导舆论、声讨我们的大义。”倪克斯边翻阅资料边说,“以防万一,投诉资料我还是会亲自看一遍。”
戴安娜有些难以置信:“……您本来就很忙了,这么多资料您要全部亲自看一遍?”
倪克斯:“啊……得确保这只是贵族们泄愤式的小打小闹,而不是有人在供应链等其它方面做了手脚,影响了产品本身的质量。这样,就能把阴谋掐断在萌芽阶段。”
戴安娜露出了淡淡的笑容:“不愧是殿下。”
倪克斯轻笑着看向她:“不要感慨了,以后这些事都会丢给你做的。”
戴安娜顿了一下:“殿下难道…是有脱离狄俄尼索斯商会,自己独立运营所有产业的想法?”
目前倪克斯名下有不少产业。
刚穿越过来时从塔洛克西家族得到的宝石矿、佩恩领地的多处矿产、奶茶、牙刷牙膏、女性卫生用品、内衣、吹风机、化妆品、以及即将投入量产的钢笔……除了全权交给弗兰德里克,自己只赚取抽成的奶茶,其余产业倪克斯均自行创立了生产线及销售商铺。商铺遍布帝都及全帝国境内,数量多达几十间。
由于她本身并非商人出身,主要目的是扶持厄瑞玻斯上位而非赚钱,想要不费时费力就能打理好这么多店铺,最简单的办法就是和有充足经验,及人力资源的商会合作。
倪克斯负责设计产品、出资建设工厂和店铺。而店铺内的员工及运营等,基本都是靠弗兰德里克和他安排的人手。
托他的福,倪克斯并没有在经营店铺方面,花费太多时间和精力。
但刚才的话,却变相等于要让戴安娜参与运营,也就意味着要从弗兰德里克手中拿走部分运营权,甚至开始独立经营。
“你跟了坎桑雷特子爵几年,在情报和商业方面莫名地敏锐呢。”倪克斯笑着打趣她,“以子爵的能力,到了明、后年,差不多就能彻底融入帝都的贵族圈了。那么他的下一个计划,就是夺回自己外祖父的产业——狄俄尼索斯商会。高层打架乱的是下层,届时商会内部乱成一锅粥,一定会对经由商会聘请员工的下端产业和商铺有所影响。不论是我们的产业,还是子爵自己的产业,亦或是狄俄尼索斯商会本身的产业,都无法全身而退。”
“我并非信不过子爵。只不过到了那个时候,如果员工们对上层和未来感到不安,纷纷跳槽离职,再想聘请有经验又有能力的员工进行补救,就难上加难了。”倪克斯说着,放下手中的资料,“所以戴安娜,我们得防患于未然。我希望你可以成为管理我产业的代理人,多培养发掘些有用的人才。我会给你作为代理人应得的报酬,这对你以后振兴忒弥涅家族也有一定帮助。”
戴安娜的死鱼眼里难得有了些亮光,感激地说:“殿下…居然还帮我考虑了以后的事……”
倪克斯只是笑了笑,没有接话。透过书房的玻璃窗,她看见了带着画具匆匆离开的艾凡。
倪克斯:“话说回来…厄瑞玻斯是不是已经去训练场了?”
戴安娜:“回殿下,是的。”
“因为那个连环杀人案,希瓦利埃和伊卡利亚公爵暂时都不能来了,米凯尔最近也很少在宫内,看来训练场就剩他一个人了啊。”倪克斯用手撑着桌面,站起身,“我去换身衣服,和他一起训练好了。你让梅林准备一下就去忙你的吧。”
戴安娜:“是。”
***
梅林按照倪克斯的吩咐,准备了清爽的果汁、能够补充体力的水果和甜品,以及干净的毛巾等东西。一手端着一个托盘,稳稳当当地朝训练场走去。
路过一楼大厅时,她在地上发现了一张被揉成团的纸。
梅林左看看右看看,因为是周末,蕾拉宫里的大部分侍从和侍女都放假了,戴安娜和米迦尔凯尔也因为倪克斯的吩咐,单独外出执行任务。偌大的蕾拉宫内,此刻竟找不到一个可以帮忙的人。
梅林无语望天,弯下腰打算捡起来,又忽然想起手上还拿着两个托盘,根本捡不了,于是愤恨地用脚一踢,将纸团踢出几米远。
“谁呀!竟然在这里扔团纸……”
就这样,梅林一边踢着纸团,一边举着两个托盘,艰难地来到了训练场。
厄瑞玻斯看见梅林,停下动作好奇地问:“梅林,你在干什么?”
梅林哼哧哼哧地说:“殿下、说要过来,让我、准备好…但是,地上有团纸,我,我找不到人帮忙,又不敢,直接踢进垃圾里……”
蕾拉宫内只有极少数人会用到这种纸。下人们平日里的工作基本用不上纸,所以这个纸团大概率是几位殿下,或者骑士们留下的东西,梅林不敢随便扔掉。
厄瑞玻斯把手上造出来的东西随手一扔,好笑地走过去捡起了那团纸:“就一个纸团,扔在地上就是不要了嘛。”
梅林把托盘放在一边,弓着身子用两只手杵着膝盖,边喘气边说:“殿、殿下快打开看看,是什么……要是没用,那就丢了吧……”
厄瑞玻斯把纸团展开,眼前出现了一幅皱巴巴的画。
画面整体以红色和黑色为主色调,中间是侧躺在贵妃榻上午睡的少女。那泛着血色的阳光洒在她身上,为她铺了一层血雾做成的薄纱,肮脏阴暗的配色像是勒紧人脖颈的无形之手,将她包裹在罪恶般的沼泽中。带着要彻底摧毁什么一般的压抑窒息,传达着作画者内心深处的阴暗面。
只一眼,就让人感到触目惊心。
厄瑞玻斯看着手中的画,面无表情的脸渐渐变得阴森起来,蓝宝石般瑰丽的双眸中淌过毫不掩饰的戾气。
艾凡那家伙,竟然对皇姐抱有这种想法……
梅林没注意到他的神色变化,见他久久不出声,抬起头疑惑地问:“皇子殿下,怎么了吗?”
厄瑞玻斯换上他标志性的,天使一般的甜腻笑容,把画仔细折叠起来收进兜内,说:“是我掉的东西。”
梅林:“呼…那还好没扔掉呢……”
“什么没扔掉?”倪克斯换好了衣服,在此时来到训练场,接上了梅林的话。
梅林直起身子:“啊,刚才我捡到了皇子殿下掉的东西呢!”
倪克斯:“那太好了,如果弄丢重要的东西就麻烦了。”
“皇姐!”厄瑞玻斯看见倪克斯,眼睛一亮,用比兔子还快的速度蹿了过去,握住她的一只手,“你是来陪我训练的吗?”
“当然。”倪克斯用另一只手摸了摸他的脑袋,厄瑞玻斯温顺乖巧地垂下了头。
摸完厄瑞玻斯,她看向一旁的梅林,说:“梅林,过不了多久就是你的成人礼了,今天起给你放两个月长假,回去好好准备吧。”
“真的吗?!”梅林刚精神了起来,立马又蔫了,“但是但是,我走了谁来照顾两位殿下呀……”
倪克斯:“这么大的蕾拉宫,还会没人照顾我们吗?你还是好好想想,该怎么和你兄长联络感情吧。”
***
那之后有几日,艾凡都没再来画画。
倪克斯处理公务之余,让戴安娜给阿波罗宫送去了邀请函。
终于在第五天,艾凡带着画具,重新来到了蕾拉宫。
倪克斯一如既往地坐在书房内。艾凡来的时候,她正在制作邀请函。
几日不见,艾凡似乎又憔悴了些许。
眼底的黑眼圈更重了,面色苍白无力。入春后渐渐变薄的衣服,让他的身形看上去比以前消瘦了不少,不知道到底有没有好好吃饭和睡觉。
倪克斯边烤着蜡边问:“看你的样子,也不像是忙于参加社交活动呢,所以果然是在躲着我吧?”
“……”艾凡顿了顿,颓然地坐进沙发里,后背紧贴着柔软的布料仰起头,舒展的脖颈搭在沙发背顶端的木头上,像是要仰断了一样。静静地看着天花板,没有说话。
倪克斯在邀请函上盖完章,随手放在一边,抬眼看向他:“或许…是你想画的东西,不好意思告诉我吗?”
艾凡愣了一下,转过头诧异地看向她。
“不用那么意外。这段时间你画画的时候,脸上总是一副纠结的表情,像是藏着什么心事,我就知道你并没能画出满意的作品。”倪克斯似笑非笑地说,“‘艺术也是一种情绪和思想的表达方式’,这句话还是你说的,难道你忘了吗?上次看见你的时候,你手上沾满了暗红色的颜料,可当时的环境无论怎么想,都用不上那种颜色。我就在想…是不是你无意识地,把自己真正想表达的东西画出来了。”
倪克斯站起身,在艾凡的注视下朝他走去:“以你的性格,如果想表达的是不太好的情绪,一定不愿意告诉我吧……”
艾凡自嘲地笑了起来:“有时候会觉得,我的想法全都被你看穿了……”
“我可不会读心术,也不可能知道你的所有想法。如果你不愿意告诉我,我不会继续追问。”倪克斯在艾凡身后停下脚步,双手扶着沙发壁在他身侧展开,低下头和他对视,“你到底想画什么呢?”
艾凡看见那墨黑的长发如绸缎一般滑落。拂过他脸颊的触感顺滑又柔软,仿佛在脸侧落下了两道夜幕,将他的整张脸轻轻包裹起来。
那一瞬间,他忽然就生出一种,被人小心翼翼地珍藏起来了的错觉。
不敢表露于人的脆弱情绪被温柔照拂,心底深处的渴望在黑暗中野蛮生长。
就像故作坚强的孩童回到了母亲的怀抱,让他不自觉地湿了眼眶。
艾凡终于推倒了他早就岌岌可危的城防,眼中擒着泪水,用饱含委屈的声音,哑声向倪克斯确认:“什么都可以吗……”
倪克斯自后揽住他的脖颈,声音轻柔又坚定,像是怕惊扰了眼前的易碎品,诱哄道:“在法律允许的范围内,什么都可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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