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妈不在,邵恹头回叛了个逆,不戴帽子围巾,光溜出了个门。
因为许雉不戴,他也没看着儿人家鼻涕流了一地,脸蛋红的不成样子,于是理所当然的觉得,外头不冷。
不知出于一种什么心理,他觉得自己就像一朵温室里的花朵,果断抛下保暖套装,强行跟风。
可是怎么没人告诉他云雾的冬天这么冷的?
邵恹把脸往衣领子里埋,想回头找围巾帽子,手被许雉拽的死死的,唯一一点温暖传递过来,他想让许雉放开他。
就要说话,许雉却热切的冲那个女人喊了声:“干妈!”
杨栀子这会正在气头上,朝她一看刚要欸一声,却还没有看清许雉,视线首先定在一张脸上。
那一瞬间,她吓了一跳,手里的棍子掉了地。
沈知夏趁着这会工夫从树上溜下来,立马猫到了许雉身后。
他存在感太强烈,邵恹听见他小小声对许雉说:“小野,你可要救救兄弟。”
许雉没说话。
她干妈看看她,又看看邵恹,小心翼翼道:“这……。”
这是谁家的孩子?
为什么……
许雉松开邵恹的手,往后捅了沈知夏一下。
“哦。”她面上笑嘻嘻的:“梁姨家的。”
听她这么说,邵恹再看那女人,是觉得有些眼熟,这个阿姨,在一张合照上见过。
就梁秋屋里整天放着,回云雾还带着的那张。
远处传来刺耳的自行车刹车声。
一个长相英俊的男人,瞪着二八大杠,后面坐着怀春少女似的梁秋。
几人同时看过去。
“干爹!”许雉吼了一嗓子,那仿佛正在热恋中的俩人像才看见他们一样,顿步看过来。
梁秋脸上有些不自在,英俊穿着绿警服的男人,想必就是许雉晚上说的——“片警儿罗战”。
杨栀子这时候才回过神来。
“你个死婆娘,回来了也不先见我?还把不把我当姊妹了?……”
“就晓得你那个死鬼男人!回来也不吭声,要不是我看见你儿子了,你打算什么时候来见我?!”
杨栀子顿时泪崩,见状梁秋也没有不自在了,她无奈的笑,走过去抱住了多年未见的姊妹。
她还是那么漂亮,还是自己记忆中的那个人。
那个嘴毒的,刀子嘴豆腐心的女人。
“好了,我这不是回来了,这次回来……不走了。”
那天,邵恹只记得,两个女人眼眶都盛着泪。罗战叔帮着他妈,把那间空屋子倒腾成了家。
不过那些都是后事了。
此时此刻,几个大人安顿他们好好玩,就回了屋子,说是要见见她们的另一个“姐妹。”
沈知夏见危机解除,松了口气。
他拍了拍胸脯:“我还没见过我妈哭那么凶的时候,我爸死的时候她都没哭。”
许雉翻了个白眼:“省省吧,你爸什么时候死了?你别不想认你爸就到处造谣。”
沈知夏摆了两下手:“嗐,我爸不死也不就死了。”
“对喽!”他像只猴似的窜过来:“多亏了这天降英雄!”
邵恹礼貌道:“不谢。”
他还是冷,想回家去。
沈知夏没被他的话冻到,转头又将炮火对准许雉:“小野,张盼财那货,又家里狗仗人势欺负闫燏,我给他收拾了一顿,他自个儿站不稳栽进水池子里。”
“结果这怂包跑回家告我黑状,害老子差点挨闷棍儿。”
说到这,他心有余悸的摸了摸屁股,好像棍子的触感已经到了那上面。
“咱儿回头再收拾他。”许雉说,她拦住邵恹,给他拽过来:“你天降英雄,咱老乡,邵恹,你叫他……”
邵恹知道她要说什么,抢在她前面道:“有点冷,我先回去了。”
许雉的话被打断,但这并不妨碍沈知夏决定与他正式建交:“走嘿,穿巷子去!”
许雉很坚持:“走呗,鸢儿。”
邵恹听到这个字,又眼睁睁看着沈知夏向她投过询问的眼神,心里燥的慌。
加上外面冷,风划在脸上不是温柔的,是刀割,他想回家。
风一吹,他就感觉细细密密的刀伤在他脸上跳动。
于是他一转身,毫不给面子:“我不去。”
“不去?”许雉皱皱眉,拉住他的衣角:“你这人怎么还当面放人鸽子?”
“明明昨天晚上说好的,你现在却要反悔?”
他没听许雉说完,不耐烦道:“谁跟你说好了?是你自己单方面做决定的。”
“……。”
他压根就没答应她。
那一刻,他只感觉好委屈,许雉松了手,呆呆看着他往人头筒子楼里走。
沈知夏跟她对视一眼,什么都没有说。
他快被冻死了,没心情理他们,推门进去,就见罗战跟他妈坐在一块,两人的手交叠着,罗战在给他妈暖手。
他一闯进来,梁秋就低咳一声,慌乱地把手抽回来了。
他觉得脸上痒,刚要上手儿,罗战就开口:“云雾的冬天可跟京州那边不一样,脸上痒可不能挠,小心看留下印子。”
邵恹听话,立马停了手。
他看向自己的母亲,梁秋也被未适应的气候折磨的不清,她搓了搓手,听见罗战的话,这才有空关心自己的儿子,皱起眉头看着他:“你的帽子围巾呢?怎么不戴就出门了?”
邵恹没吭声,他眼神飘忽,半晌,在梁秋逼视的目光下挤出俩字:“忘了。”
“……”
**
许雉站在一个小土堆上,周围哄着一群小孩,她像个小山大王似的,脸上露出匪气,抬手指着小胖的鼻尖骂:“老子今天非给你打服了。”
小胖孩被按进雪地里,眯缝一样的眼睛瞪着她,看来不是很服气。
沈知夏站在一旁,脸上挂着不明不白的笑容,他用不着站土堆就跟许雉一般高,他挑了挑眉,慢条斯理道:“还告不告我黑状了?”
胖子不说话。
“嗐,”沈知夏笑了:“你这会告也告不到我那去了,这会可不是我动的手。”
小胖死死瞪着他们,最后败下阵来,低下了倔强的头颅。
许雉很满意:“说话,敢不敢了?”
小胖摇头。
“很好,松手!”许雉看了眼按着他的小孩,一声令下:“散了吧,散了吧。”
一群小孩撒欢似的跑,人来疯似的喊着:“见财被收拾喽!”
“小霸王见财被收拾喽!”
人群中唯一一个没离开的女孩愣愣的看着这边,脸都被冻的发僵,气息不稳的呼出白气,目光里带着恐慌。
许雉这声“许爷”绝不白叫,出了名的调皮捣蛋,而于她时长一同出现的还有“夏爷。”
也就是沈知夏。
张盼财从地上坐起,抹了把脸,冲筒子楼里跑进去。
“怂样。”许雉嗤笑,转眼跟沈知夏击了个掌。
站在一旁一动不动的女孩见小胖子跑进楼,脚一软,就坐到了地上。
两人笑着击完掌,回头一看就看到了这一幕。
闫燏眼眶通红,脸也红,手也红。
云雾的冬天很少见到雪,或许说云雾的十二月根本没有雪。
“我的事,”她缓慢抬起头,说:“用不着你们管。”
许雉心里像被灌进一桶冰,当然,沈知夏也好不到哪里去。
她从地上站起来,手中握着一把钱,跑向一楼疯子用自家阳台搭的小卖部打了瓶酱油,也回去了。
刚才邵恹冲回楼去,闫燏后脚就出来,后面跟着那小胖子。
“姐。”小胖子盯着她手里的钱:“把这些都给我,回家就说弄丢了。”
闫燏不理他,自顾自往前走,小胖子被忽视了,脸上的横肉一皱,伸手抓住了她的头发。
“你给不给?”
许雉正蹲在梀树底下,小声跟沈知夏商讨这什么,听见动静齐齐看了过去。
小胖子被当场“抓获”。
“哟。”许雉从地上站起:“正合计找你呢。”
小胖子膀子一哆嗦。
“胆够大啊。”沈知夏漫不经心道。
许雉笑了两声,把手放进嘴里吹了个响亮的口响,不知打哪儿来的一群小孩围上来,场面就混沌了。
最后,小胖子被按进了雪地里。
闫燏看着这些越来越心凉,越来越害怕。
张盼财被欺负的多惨,那么她就是他的两倍。
等闫燏的身影看不见了,许雉才收回视线,有些讪讪的。
“嗐,咱哥俩今天……。”
一会儿被邵恹泼凉水,一会儿被闫燏泼冷水。
许雉用四十不惑的语气道:“出门没看黄历。”
“好心当成驴肝肺。”
她拍了拍沈知夏的肩:“走了。”
她走了两步,又回头看,沈知夏还呆站在那。
“我去吊嗓子,你……。”
沈知夏扯出一个笑:“我去我妈店里帮忙。”
“噢。”
两人跟暮年英雄似的,在梀树下分别。
邵恹站在窗户边,看他们一个往东走,一个往西走。
眼皮莫名其妙就打起了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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