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雉站在一个小土堆上,周围哄着一群小孩,她像个小山大王似的,脸上露出匪气,抬手指着小胖的鼻尖骂:“老子今天非给你打服了。”
小胖孩被按进土堆里,一脸狼狈。眯缝一样的眼睛瞪着她看。
沈知夏站在一旁,脸上挂着不明不白的笑容。
他挑了挑眉,慢条斯理道:“还告不告我黑状了?”
胖子不说话。
“嗐,”沈知夏笑了:“你这会告也告不到我那去了,这会可不是我动的手。”
小胖死死瞪着他们。
也不知过了多久,最后败下阵来,低下了倔强的头颅。
许雉很满意:“说话,敢不敢了?”
小胖摇头。
“很好,松手!”许雉看了眼按着他的小孩,一声令下:“散了吧,都散了吧!”
一群小孩撒欢似的跑,人来疯似的喊着:“见财被收拾喽!”
“小霸王见财被收拾喽!”
人群中唯一一个没离开的女孩愣愣的看着这边,脸都被冻的发僵,气息不稳的呼出白气,目光里带着恐慌。
许雉这声“许爷”绝不白叫,出了名的调皮捣蛋,其权威程度堪比学校校霸。
张盼财从地上坐起,抹了把脸,冲筒子楼里跑进去。
“怂样。”许雉嗤笑,转眼跟沈知夏击了个掌。
一旁一动不动的女孩见小胖子进楼,脚一软,就坐到了地上。
两人笑着击完掌,回头一看闫燏。
闫燏眼眶通红,脸也红,手也红。
她像被雪覆盖的着的枯叶,从里到外都透露着残破。
云雾的冬天很少见到雪,或许说云雾的十二月根本没有雪。
沈知夏愣住了。
她缓慢抬起头,目光冷漠:“这是我的事。”
许雉心里像被灌进一桶冰,跟傻了一样站在原地,想说什么,又不知能说什么。
闫燏从地上站起来,手中握着一把钱,从巷子外走了。
沈知夏想追她,伸出去的手又放下,叹了口气。
刚才邵恹冲回楼去,闫燏后脚就出来,后面跟着那小胖子。
“姐。”小胖子盯着她手里的钱:“把这些都给我,回家就说弄丢了。”
闫燏不理他,自顾自往前走,小胖子感觉被忽视了,脸上的横肉一皱,伸手抓住了她的头发。
“你给不给?”
许雉正蹲在梀树底下,忧郁的望着邵恹离开的地方,心里在反省。
沈知夏靠着树干,两人听见动静齐齐看了过去。
小胖子被当场“抓获”。
“哟。”许雉表情变了变,从地上站起:“小霸王啊。”
小胖子膀子一哆嗦。
沈知夏漫不经心道:“不给怎么样?”
许雉笑了两声,把手放进嘴里吹了个响亮的口响,不知打哪儿来的一群小孩围上来,场面就混沌了。
最后,小胖子被按进了土堆里。
闫燏看着这些越来越心凉,越来越害怕。
张盼财被欺负的多惨,那么她就是他的两倍。
等闫燏的身影看不见了,许雉才收回视线,有些讪讪的。
“啧,咱小哥俩今天出门没看儒略历,”许雉用四十不惑的语气道:“好心当成驴肝肺。”
她拍了拍沈知夏的肩:“走了。”
沈知夏没反应。
她走了两步,又回头看,沈知夏还呆站在那。
“我去吊嗓子,你呢?”
沈知夏回过神来,勉强扯出一个笑:“我去我妈店里帮忙。”
“……”
两人跟暮年英雄似的,在梀树下分别。
而此时此刻,邵恹站在窗户边,看他们一个往东走,一个往西走。
眼皮莫名其妙就打起了架。
许绎从长着角的蓝白电车里出来,刚出站,就见许志平跨在他那辆二八大杠上,冻的直搓手。
他似乎变矮了,穿着一身军绿色外套,与他之前年轻的模样告了别。
许绎脚下一顿。
他爹一直往这边看这,随意一瞥便在人堆里看着了他。
男人冻的有些发僵的脸上不太熟练的绽出一个笑来。
“这儿!”
许志平挥了挥手。
他从那边走过去,跨上自行车的后座,猛然拘谨起来。
明明小时候他都是这样,看这父亲宽大的脊背。安心而踏实,觉得天塌下来都有人给扛着。
可现在,他逃似的只想马上跳开着儿。
许志平那头发里渗出几根白丝,他看着,刚想开口说:“我来踏吧。”
许志平突然道:“你回来的事,小野打你奶奶那儿知道了。”
“……”
他原本的话卡在嗓子眼里,只能闷闷“嗯”了声。
许志平蹬起自行车,这老车不知哪儿少了润/滑剂,吱呀作响。
回来本来也算不上什么机密,又不是什么领导人秘密回国,以他奶奶那性格,不知道才越发不对劲。
许志平大概是想活跃气氛,偏了一点头对他说:“小野知道你回来,都知道写作业了。”说这话的时候他脸上带着笑,看来真的很高兴。
许绎刚想接两句话问问,比如说她怎么样、你们过的还好吧?
可他一句话也问不出口,时间已经过去了很久,似乎有灰尘一类的东西慢慢落在伤口上,悄悄将那面目狰狞的样子遮盖起来了。
那丑陋的伤疤似乎已经逐渐变淡了。
“你姥姥他们身体还好吧?”许志平没话找话似的问。
他抬起头来,像刚找到了说话的机会:“挺好的。”
许志平后知后觉有些尴尬,干巴巴的应和两声:“那就好,那就好。”
然后没话说了。
许志平一直想提出话题,笨拙又小心翼翼,许绎突然有些心疼。
两人一路沉默。
自行车速度很快,穿进了通往筒子楼的胡同。
乱停的自行车、绿漆落皮儿的破楼、筒子楼前晒的大花被隐约闻到见温暖的阳光味道。
一些童年的记忆鲜活起来,他想到了……
妈妈。
许志平放下他,他似乎很忙,安顿他回去休息,接了个电话便转头走了。
家里是两室一厅,许志平愣是给整成了三室。
最大的那件卧室从中间隔开,拉了一道帘儿,一半属于他,一半属于许雉。
厨房连着客厅,两间房间中隔着卫生间。
整体看起来,只能评价麻雀虽小,五脏俱全。
上楼那会儿,他注意到隔壁住进了人,不过里面还是很空。没什么生活过很久的烟火气。
他放下行李,洗了个澡,等到下午五点都没人回来。
转头到外面阳台上抽了根烟,赶了一天的路,他觉得有些困,就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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