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年的今天，就是你的忌日！”
赵城如野兽般嘶吼的声音传遍整个会场，凡音量所及之处，全是哀嚎之声。
众人难受地捂住双耳，那声音似乎有着隐形的魔力，如同锐利的刀锋不断磨着他们的双耳，痛苦难耐。
这些在观众席的人都受不了，更何况是距离赵城最近的枫舟寒。
随着声音扩散，枫舟寒的嘴角，再次鲜血涌动。
一滴一滴，在地面汇聚成一片狭小的血泊。
这要是心智不坚定的，早就举双手投降不惜低声下气去哀求，但他不是别人，是枫舟寒。
掌心粘稠一片，是汗水还是血水，枫舟寒已经分不清了。
他紧紧握着剑柄，剑尖插在地上，那道修长清瘦的身影，在众人惊心动魄的目光中，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
眼神透着倔强，枫舟寒抬手果决地擦去唇角鲜血，血红染脏雪白的衣袖，嘴角留有未擦干净的血痕。
“是吗？”他苍白的脸上浮现出一抹冷笑，“那可……未必！”
枫舟寒再次提剑不要命地冲上去，赵城身后除了他自己，还有一只火凤虚影。
而枫舟寒身后，空无一人。
“怎么会这样呢？枫舟寒！”扶手被江眠砸得咯吱咯吱响，眼前刺目的红令江眠再也忍不住，他正欲飞身而去，却被身后的人拦了下来。
逸然与崔卿婉一同拽住他，试图把他摁回座位。
“你不能上去！你上去不仅救不了他，甚至是死路一条，况且你要是上去了，他的比试可就直接作罢了！”
可是就这么眼睁睁看着枫舟寒一次次冲上去，看着枫舟寒一次次受伤吐血，而他什么都做不了，只能眼睁睁瞧着枫舟寒被赵城欺凌而死？！
江眠不知道自己是怀着一种什么样的感情……
从仙界下凡一路相携走到现在，不能否认，枫舟寒对他很好很好，让他产生了一种习惯的依赖性。
如果枫舟寒真的死掉……他会伤心的，他一定会伤心的吧？
枫舟寒不是书衡真人唯一的关门弟子吗？难道书衡真人对此就没有半点感觉？
江眠下意识朝宋书衡看去，除了对方那道微微蹙起的秀眉，在无多余的表情。
江眠的心彻底凉了下来。
枫舟寒倒在血泊中，他不知道自己被多少次弹开，只觉得全身冰凉，疼痛刺骨难忍，疼得他无法牵动一根手指，疼得他难以呼吸……
每一寸肌肤，都不断往外渗出血珠，白衣像是从血水中捞出，艳红如火，宛如天边残霞。
难道今日，真的是他生命的终点吗？
枫舟寒闭上眼睛。
不甘心，真的不甘心！
他还没能胜出比试为清越宗正名，依古大陆的事还没弄清楚，暴虐灵力还在透过薄弱的结界，一点点侵占灵界人的身体，他所追求的修仙之路，还没走到终点……
还有，他的阿眠……
努力掀开眼皮，他胡乱摸起掉在地上的冷剑，枫舟寒清亮的眼眸中，多了几分决绝。
就算今日葬身于此，他也要争出个结果！
疼痛如盐海舔舐着他的伤口，枫舟寒刚毅的步法丝毫没有影响半分，他拖着剑，剑尖在地上拖出细长的刀痕。
他每走过的地方，地面都会印下一摊血迹，宛若一朵朵绽放的红莲。
赵城冷笑：“不愧是大乘初期强者，脾气果然够硬，不过没多久，你便永远也不会醒来了。”
巨大的火凤虚影冲枫舟寒俯冲而去，尖喙对准他的腹部！
枫舟寒有心去挡，但火凤的温度岂是他可以承受的？
不出半刻，冷鞘剑猛然挑飞，尖喙啄开他的衣服，巨大的火凤虚影穿透他的身体，留下一个骇人的血窟窿！
噗——
口腔被腥甜之气占据，枫舟寒每咳一声，嘴里都会涌出大量猩红的液体，尤为骇人。
四周安静得可怕，许多人纷纷屏住呼吸，惊愕地看着下面所发生的一切。
甚至有的忘记自己在座位旁站了多久，久到双腿麻痹，也浑然不知。
江眠再次试图翻越围栏，又被两人拦下。
“冷静点，我知道你很担心，可枫舟寒是师叔的徒弟，他肯定比你更担心，放心吧，有师叔在枫舟寒一定没事的。”
逸然认真的眼神令江眠冷静些许，但那双紧皱的眉，一刻也未松开。
就在所有人都以为枫舟寒必死无疑的时候，宋书衡缓缓起身，盯着金色罩子里血迹斑驳，孤立无援的血色身影，忽然弹指一挥，一颗小药丸飞入枫舟寒体内。
只见枫舟寒腹部那道还在流血不尽的伤口，血神奇的止住，竟直接自动愈合。
承珏只是静静看着，并没有说什么。
只觉得宋书衡宛若飞刀般射来的目光，恨不得将他抽筋扒骨！
承珏打了个冷颤，真要对上宋书衡，一百个他都不够对方刀的。
丹药的效用被枫舟寒飞快吸收，刹那间感觉身体好了一半。
他缓缓看向属于清越宗位置的观众席，遥望师尊宛若芝兰玉树的身影，露出一抹惨笑。
能发挥这等效用的，只有天级愈疗丹了。
视线逐渐偏移，他看到了那张他做梦都想见到的俊颜，此刻正一眨不眨，目不转睛地盯着他，眼神里满是担忧之色。
就算是为了阿眠，他答应过，要好好照顾阿眠的。
枫舟寒一个口诀，冷鞘剑猛烈颤动，倏然飞回他的身边。
而他再次发动雷阵，这次加上他所有的底牌！
天雷引！
寒衣剑诀！
随身步法！
引雷阵！
……
赤黑石在他手中都快抡出火星子，一道道阵法相继完成，擦去又覆盖，叠了不下十几次。
然而这些施展完毕，也才用了不到半刻钟。
趁赵城被大大小小的阵法牵制住手脚，枫舟寒脚下踏着敏捷的随身步法，来到场地最边缘，摸进空间储物袋从里面拿了个黑色药瓶出来。
里面装着他炼制出来，专门用来对付死敌的噬心蚀骨消神散。
枫舟寒毫不吝啬，一共七颗一股脑全部倒出来，冲阵法内的赵城撒去！
他不求自己所做的这些能够除掉赵城，只求这些阵法和丹药能削去对方一半的实力。
但他还是小看了大乘期强者的意志力。
滋啦滋啦——
是阵法被层层撕裂的声音，而阵法中央那人，因为中了他的噬心蚀骨销神散，口唇已是青紫色，裸露在外的皮肤像是被火猛烈烧灼，呈现诡异的暗红色。
枫舟寒目光凛然。
没想到这样都没能牵制住他，也只是刮掉了他一层小境界。
如果赵城刚开始还是大乘后期，那么现在应该掉到大乘中期。
不知是不是有灵液的加成，赵城虽是大乘中期，但发挥出的实力依旧堪比大乘后期，仿佛是打不死的存在。
此时此刻，心理素质再怎么强大的枫舟寒，也不禁开始心里焦虑。
赵城邪邪笑着，迈着厚重的脚步径直朝他走来。
方才巨大的体力消耗已经令枫舟寒感到筋疲力尽，此刻的他分明是力不从心，赵城只一拳，便将他拍倒在地。
地面深深凹陷下去，形成一个人形土坑，枫舟寒正欲起身，却有一只大脚，死死踩在自己背上，压得他几乎喘不过气。
“枫舟寒，我要用这把剑，慢慢磨你的脖子，直到把你的人头彻底砍下来。”
“乖，不分出胜负，他们是不会放我们出去的。”
后劲传来一阵冰凉的触感，刀刃细细划破他薄薄的皮肉，血珠顺着脖颈的弧度，流到地面上，突如其来的刺痛令枫舟寒打了个激灵。
不，他不能死，就算是死，也要榨干自己最后一点价值。
“等等！”吊着最后一口气，枫舟寒艰难开口，制止了赵城磨刀的动作。
赵城眯起眼睛：“你还有什么遗愿吗？”
“反正我已是个将死之人，就算是死，你也应该让我做个明白鬼。”枫舟寒强忍着身体的不适，每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间艰难挤出。
他不敢动，生怕动一下赵城手中的刀便刺入他脖颈更深一层。
赵城目光谨慎：“你不会在死前还想跟我耍花招吧？”
枫舟寒心中暗骂一声，闭了闭眼。
“我现在只想知道，我与你有什么深仇大恨，为何……一定要置我于死地？”
“况且你觉得我被你以这个姿势固定着，还被你用刀架在脖子上，就算耍花招……可我能逃出你的手掌心吗？”
这句话，显然取悦到了赵城。
他狞笑：“的确，反正到了如今这个份儿上，我回去也是死路一条，不妨告诉你们。”
此话一出，在场唯有承珏脸色大变，他疯狂扒着围栏，冲赵城吼道：“孽徒，你敢？！”
不等承珏把话说完，赵城腾出另只手轻轻一扬，承珏整个人被一股外力撞得人仰马翻，撑着腰几乎爬着起来。
他气极，没想到这家伙有了力量，便翻脸不认人！
但现在他最担心的，是承天宗守了多年的秘密，赵城是他的关门大弟子，有关黑袍大人的事情赵城一定是知道的！
按理说，宋书衡设置的金色罩子坚固无比，赵城是绝无可能透过罩子打伤承珏的，但偏偏……
只有两个可能，一是赵城的实力远超宋书衡。
二是宋书衡故意如此。
众人明显倾向于第二个。
所以……是书衡真人夹带私货了？
所有人的视线默默在宋书衡与枫舟寒之间徘徊，谁也不敢出声，生怕强者斗争，下一个遭殃的就是自己。
这时，赵城开口，承珏想阻止也来不及。
“承天宗从收我的那刻起，就把我当成打败你的工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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