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尊重你做的每一个决定。”枫舟寒认真专注。
但这话在江眠听来，只是个完全没有保障的承诺，非但没有起到安慰作用，反而放大了他心底的恐慌。
江眠急急忙忙解释：“是不是看到我这样，你特别失望？在你眼里，我是不是不配做仙君？风云阁是我偶然救下的，我没有故意杀什么人……我什么都没有……”
“爹娘已经不在了，他们没有真正爱过我，你也要抛弃我吗？”
说到后面，江眠眼尾越来越红，眼眶已蓄满泪水，不争气地掉了下来。
枫舟寒头回见江眠如此单薄可怜的模样，心底一阵揪疼，手忙脚乱的给他擦眼泪。
动作轻柔，生怕伤到对方。
在枫舟寒记忆里，阿眠为人善良，可爱，坚强，实力也是仙界公认的强大，有时候有点小傲娇，软萌软萌的。
可他从未见过如此可怜兮兮，一个劲儿卑微祈求他不要丢下自己的阿眠。
反差好大，反倒令他有些手足无措。
颗颗豆粒大小的眼泪砸下来，落在枫舟寒手背上爆出朵朵泪花。
泪水滚烫，令他掌心疼得微缩，眼见江眠眼泪越掉越凶，他索性直接把人抱在怀里。
宽大的手掌轻抚江眠柔软的背，一下一下为他顺气。
“我怎么可能会抛弃你呢？我说过，阿眠所做的每一个决定我都尊重。”听着江眠哭，枫舟寒的心都要软化了。
江眠眼睛哭得通红，尽管他努力抑制过，可肩膀还是控制不住一抽一抽地抖动，吸吸鼻子：“真的吗？”
泪水沾湿枫舟寒的衣袖，可他却丝毫不在乎，特别耐心为江眠擦着眼泪。
他点点头：“当然，再哭都要成小花猫了，你知道吗？其实我特别高兴，小阿眠居然在哭着挽留我，那阿眠对我是不是……”
然而枫舟寒话音刚落，怀里那人忽然推开他，哭花的脸偏向一旁，抽噎道：“我、我只是不想失去你这个朋友，没……没别的意思。“
“哦。”枫舟寒故作失望，在江眠懵懵然的目光中，直接转身离去。
连看都不回头看江眠一眼。
江眠一急，拉住枫舟寒的同时，豆大的眼泪又冲破眼眶的禁锢，颗颗砸落。
皱着眉，倔强地掉着眼泪。
枫舟寒回身，看到的就是江眠这副可怜模样。
好萌、好可爱、好想把阿眠抱在怀里rua！
怎么会有人哭起来都这么好看？
枫舟寒自动把江眠前一句话抛之脑后，急切将人抱在怀里，小小一只，软绵绵的，抱着特别舒服。
他无奈轻笑：“所以小阿眠到底喜欢还是不喜欢我？”
江眠的脑袋又在他怀里埋了埋，脸唰地红了起来。
“我、我……我们不可以做朋友吗？”
江眠似乎特别贪恋这个怀抱，看着枫舟寒放开了手，自动退出一点距离，他一愣，泪花又抑制不住在眼眶中打转。
慌张焦虑中，他听到枫舟寒凶巴巴地说：“可是做朋友要有距离感，不能有特别亲密的动作。”
江眠眼巴巴伸来的手忽然顿了顿，黯淡垂眸。
“之前那些也不行吗？”
枫舟寒绷着脸，理所应当地点了点头。
实则心里欢呼雀跃，礼炮冲天，欣喜程度不亚于十几驾飞行战机在脑子里乱飞。
瞥见江眠失落的神色，他心里直点头，继续添材加火道：“那阿眠是想逃避爱，还是渴望被爱？”
这句话，无疑狠狠戳中江眠。
甚至枫舟寒已经倾身贴近他的唇角，他也未曾发觉。
没错，他是个很矛盾的人。
小时候的经历是他一辈子也忘记不掉的阴影。
爹生前打他，骂他，就连摔碎一只盘子，背错一个字眼，打翻砚台……爹都会拿着戒尺狠狠抽他，明明那个时候他才几千岁，在灵界就是二三岁的小孩子。
娘说这是爹爹爱他的表现，可他还没等来真正的亲情，他们便在百年前那场大战中死去。
除了周牧，同龄人耻笑他、周围的人全部对他阿谀奉承没有半点爱过他、父母留给他的家业成为众人的眼中钉……
甚至当时陆仁贾主动接近，他都以为自己要有朋友了，可不曾想这个朋友在后面狠狠背叛他。
可遇到枫舟寒后，一切都不同了。
枫舟寒会宠他、爱他，就连他故意生闷气枫舟寒也会不厌其烦的哄。
可这份爱来得太猛烈、太沉重，他又像只小鹌鹑一样只想缩在自己的保护壳里。
他不敢心安理得地接受，只好下意识跟枫舟寒说反话。
他只好一步步设下陷阱，诱导枫舟寒继续为他沦陷。
是，这一切都是他蓄谋已久，早在沙漠中时，他便已经……这么想想，他真的太卑劣了。
“可是我跟风云阁有关，我教唆他们杀人，我……”江眠一点点数落着自己的罪状。
枫舟寒直接对准江眠的唇印了上去，打乱了江眠所有的思绪，这吻一触即分，却令江眠心尖一痒，像被羽毛缓缓扫过。
枫舟寒轻轻刮了刮江眠的鼻尖，轻笑出声。
江眠不解仰起脑袋，下一瞬枫舟寒按着他肩膀的手一用力，他整个人倾倒进枫舟寒的怀里。
“傻瓜，我若因为这些便不要你，那我对你的感情也太廉价了。”枫舟寒的唇在他颈侧间一张一合，江眠原地怔愣好久。
枫舟寒带着江眠到亭台的石阶上坐下。
月色醉人，天边繁星点点，月光倾泻而下，银色光辉洒落在两人之间。
他们不由自主仰望夜空那轮明亮的圆月，感受着黑夜里片刻的宁静，偌大庭院中只有他们两人，宛如置身在一场极力编织的美梦中。
枫舟寒搂着江眠，对方也一脸配合。
他声音轻柔，缓缓开口。
“阿眠，其实我从小就没有父母，被师尊拉扯长大，在我的认知里清越宗就是我的家。”
“小时候我没有现在这么厉害，那时我还是个没有灵根的小矮子，他们因为我年纪小没有修为，对我百般刁难骂我是没爹没娘的小可怜。”
“从那之后我就努力修炼，想追求那条神圣至上的修炼大道，就是为了让更多人看我一眼。”
江眠皱着眉，心疼地看着他：“那你一定很辛苦吧？”
“你不是也一样？再苦我们都熬过来了，不是吗？”枫舟寒俯身，将额头印上江眠的，小声嘟囔，“你比我更辛苦。”
江眠垂下眼帘，修长的睫毛掩盖住他眼底的疼惜。
缓了少许，枫舟寒继续说：“我这个人很慕强的，当时遇见你，得知你是天上仙君的时候，你不知道我有多兴奋，我枫舟寒此生认定的人，是不会轻易放手的。”
枫舟寒的目光，炙热明亮，专注地盯着江眠。
江眠动了动唇，喉咙一阵干涩，好半天才找回自己的声音。
“你说的都是真的吗？”
枫舟寒搂他的手搂得更紧了。
温柔的声音落在江眠耳畔：“是。”
江眠声音呜咽，他缓缓抬手，环住枫舟寒的腰，回抱回去。
“那……那我除了朋友跟爱人，还有其他选择吗？”
枫舟寒斩钉截铁：“没有。”
“那你让我再想想。”江眠歪歪脑袋。
枫舟寒摸摸他的小脑袋，声音温柔得不像样。
“好。”随即他话锋一转，“不过阿眠不应该向我坦白些什么吗？”
“坦白？”江眠不安皱眉。
枫舟寒幽幽叹息：“比如陆仁贾是怎么死的？秦所长为什么会曝尸荒野？包括更早之前你明明背靠风云阁，为什么还要跟着我以身犯险？”
一桩桩一件件细数下来，江眠身子竟有些发抖。
枫舟寒抱他的手紧了紧。
江眠咬咬下唇，叹了口气。
“枫舟寒，我瞒了你好多好多，其实在黄泉沙漠你亲我的时候我是醒着的。”
“你去救沙漠小队，我在原地等你说的话都是真的，我怕你趁机丢下我。”
“看你为我陷入杀戮境界，我既害怕又高兴，这说明我在你心里是有分量的。”
“陆仁贾出现的时候，我好担心好焦虑，害怕你知道我与那样的人有染，害怕你会抛弃我……其实我跟他真的没什么关系，我们什么都没有做过。”
“吹雪亭相邀的时候我本来可以利用风云阁将陆仁贾除去的，但我硬是上演了一场苦肉计，我想让你记住我的好，不会随随便便丢下我。”
“你不知道，其实他们看向你的时候，眼神中的爱意是掩饰不住的，可我就是越看越嫉妒，明明你是我的，必须是我的。”
江眠垂下的脑袋慢慢抬起，脸颊两侧已经泪痕斑驳。
枫舟寒胸前衣服湿了大片，可江眠依旧没有收住眼泪的架势，像是一下打开了阀门，越掉越凶。
枫舟寒知道，阿眠压抑了太久，现在正是需要将这些坏情绪发泄出来的时候。
同时他心底感叹，原来阿眠对他有这么多小心思，想到这儿，他弯起唇角。
哭到后面，江眠许是厌烦了现在的自己，抬手胡乱擦擦眼泪，含糊不清地问他：“我、我这样的人……是不是特别坏，是不是一直在利用你？而且……我曾经还怀疑过你跟你师尊之间会不会有什么禁忌之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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