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因果

夜深静谧,传来由远而近的马蹄声,有人正赶往这边。时柒面色不变心里却想着怎么拖延时间,男子也察觉到了,将刀锋逼进了些,颈部略有些刺痛。越是这个时候越不能慌,时柒露出与往常一般的温和的笑,试着与千兰套话。

“不知姑娘从哪听的传闻,竟如此笃定世上却有此事,可自我做这活几年载,当真从未听过。”时柒看了她一眼见对方冷淡神情逐渐变为欣喜,难道不是为了修复谁的灵魂吗?确定此事为假她怎么反而开心起来?时柒一时有点摸不透她心思,又问,“姑娘这是何意?”

“千万别让我发现你骗我。”想来一再确认使她得到了保障,千兰朝男子使了个眼色,男子收了刀。两人急促往门边走,此时才发现木屋已被围住了。

“初南你先走!”千兰将男子推到后窗,催促着道。然后拿了匕首又架在时柒颈上,一旁还在蒙圈的时柒还没回过神,以为两人会像电视剧里那样会来回推脱几次,谁知男子只是深深看了千兰一眼,随即往窗口轻跃而走,而时柒被当作人质与荀木周全。

“大人!有人从后面逃走了!”

“程旭,立即派人去追!”

程旭带人去追,荀木抬头看二楼的两人,嘴角上扬眼里却是少有的狠厉,看着千兰视如困兽,捕获到手只是早晚之事,主要是,她竟敢用人威胁他。

荀木向来,最恨被束缚被要挟。

“你们再靠近她就没命了!”

“唰”地一声,荀木甩开折扇,一脸悠然自得地问道:“你想怎么样?”

立于烛火之前的千兰一身红衣散着发,眼里闪着嫉恨,与常日清冷不同,这才是她,一身赤红张扬如火,不胆怯无惧所有的模样。她说:“放我们走。”

“你们?不就只有你吗?那人不是已经走了吗?”

一连串的反问让千兰有些失控,明明是她让对方先走的,可时柒能感受到她因愤懑而剧烈跳动的心脏。荀木没有放过她,每句话都精准的踩在她奔溃的临界点。

“他受你指使,为你杀了三个……哦不,现在是四个人,你以为心疼你而帮你,可关键时刻他抛下你跑了,你知道的,依着他本事,成功逃走的可能性是很大的,而留你在这,即将面临律法的制裁,甘心吗?”

“哦我忘了,你是甘愿让他走的,我原以为是他对你有情,没想到是你情深根种。他是个演技极好的人,这点你比不上他。”

这些话将那些自欺欺人的虚假撕开,让所有人看得见千兰落了泪,滴湿了时柒的肩,不知为何,时柒心生几分同情。

荀木趁着千兰将近奔溃之际又补充道:“陈元林和吴老板辱你是真,包括陈夫人诋毁你也是真,可那小贩一事,你确定是真的?叶初南这么甘心为你杀人,你只当对方是帮你,可曾想过,你是被当作了挡箭牌,如今他轻松退出,这些人命该谁担?”

千兰突然悲恸哭出声,握着刀的手不停地颤抖,刀锋割破了时柒的脖颈。

“既然我逃不掉,那再拉一个人与我一起下地狱!”说着逼进了刀,说时迟那时快,一支利箭穿破空气而来,随之便是利箭入骨的声音,千兰的手被刺穿痛苦嗷叫一声,下属上去将人制止。

时柒惊魂未定,跌坐在地,待千兰哭喊声渐远,她恍惚间看到一双节骨分明的手向她伸过来,她颤着心在思考要不要接,荀木以为对方在意男女授受不亲,便又收回了手。

“时柒?还好吗?”

对上他温煦的目光,时柒仿佛得了慰藉,害怕逐渐平息下来。她踉跄地起身,朝他摇头道:“已经没事了,谢谢你。”

荀木摇头道:“实在没想到他们会来找你,他们找你做什么?”

时柒将事情跟他说了,荀木倒是很诧异:“没想到他们竟为了这个,千兰如此反复问你,难道是因为你之前处理过那三具断了右手的的尸体吗?是害怕你修复他们魂魄?看样子她不想那三人死后魂魄安稳。”

难怪初次去千兰的店铺时,那时她露出的厌恶并不是因为自己的职业原因。时柒目光落在远处暗夜里,神情淡淡:“兴许吧。对了,你查案查也太快了,你是怎么发现凶手是千兰的?”

其实一开始荀木也没有头绪,直到根据画像公开,将千兰等四人传到公堂上,有人委屈而哭,有人义愤填膺,只有千兰一人面上无谓。加上问了些话,表现得又太过漠然就好像那些难堪过往并没有发生在她身上一般,无论是伪装的还是其他,她这番反应倒是勾起了荀木的疑心。

有钱都能使鬼推磨,何况是用在活人身上。用官职既然探不到真相,荀木便花了银两私下去打听,根据打听的线索顺藤摸瓜,继而查明了。

小贩是做香糕生意的,抬着两箩筐的香糕散着甜腻的香味,千兰走过人潮拥挤的大街时,不小心撞到被小贩撞到,被人触碰的敏感和厌恶使她又一次被惊吓。那时叶初南第一次出现,他当街指责着小贩,说他用右手行小人之举,千兰得人帮助对他心存感激,自此两人算是相识。

荀木又派人去查,很快发现,千兰不仅与吴老板有关系,也与陈元林有关联。因为陈家胭脂店需要进一些稀有花种,有些会制成胭脂或香囊,由陈元林派人去花市,见千兰长得美心生贼念,趁一日店里没人,进而动手调戏。

几次三番的侮辱,千兰没忍住整夜焦心,是叶初南帮她杀了他们三人,砍了右手,皆是因为右手先犯的罪恶。而陈夫人许是心虚病重,加上往日对千兰的出言侮辱,最后死于毒杀。良言三冬暖,恶语六月寒,因为城中流言颇多,生意有所影响不说,她到哪都被指点。本就孤身一人的她,在这座小城尝尽了酸苦,而叶初南便是她唯一避风之处,而叶初南也甘愿为她做这些事。

“这么听着,这个叶初南问题很大,无论是出现的时机还是帮她的缘由,难道真的是因为同情?”

荀木双手撑着栈栏,夜风摇着他腰间玉佩,叩着木栏发出一声声沉闷的声音。他侧过头刚好将时柒侧脸尽收眼底,未梳洗的墨发被风扬起,昏黄烛光从身后照射,他得以看见她耳上的墨痣,小而巧。

“是什么缘由我也不知,但可以肯定的是,叶初南是个高手,不然不会接连几次都将案发现场善后得如此不留痕迹。一旦叶初南逃走,这些人命全都落在她头上,她免不了惩罚,不过这些事,会让她知道的。”

时柒一时缄默,不知作何回答。她从未想过,是这样的因果,千兰从头到尾不止想要他们的命,也想让他们死后魂魄不能归位,所以在临逃之际,还要冒着被抓的风险再来跟时柒确认。

荀木见她沉默的样子,知她受了惊吓,又见她颈边的伤,有些心疼她,想了想说:“待会我让程旭拿药来,你擦擦。也别想太多了,世事无常。”

时柒不在意这伤,突然问道:“刚刚你跟千兰说,小贩是无辜的,这是什么意思?”

荀木轻叹一声:“那日小贩并没有作龌龊之举,是叶初南造谣生事。”

得知真相的时柒震撼不已:“其实这一切命案的推动者,都是叶初南?”

“目前来看,应该是。这个人来历不明,他借机接近千兰,装作同情到后面的深情,不过是利用她,目的是杀其中一个或者几个人罢了。”

“那他为何不直接动手?非要绕这么一大圈?”

荀木摇头间程旭赶回来了,带来山间凛凛夜风,他禀告道:“主子,小的追到山里,对方被人接应后跳崖逃走了。”

荀木顺着眉眼也不见生气,仿佛有所预料似的,他依旧对着时柒说话,语气一如刚才般温和:“案子我这边已结,明日便会带着凶手前往邶都复命,兴许此后都不会再来淞城了,时柒,有幸结识,后会有期。”

告别如同初遇般来得匆促,时柒本就习惯缘散人散,但此刻却还是感到有些失落,只此一别,怕是日后再难相见了。但她还是扬起笑脸,对他说:“后会有期。”

荀木带着人马走了,原本热闹的屋里又静下来,天上月明星稀,地上铺了一层淡淡月光,屋外蝉鸣渐渐,透着这屋子几分寂寥。

约莫半刻钟,程旭骑着马来了,他带来了外伤药还有一支掌心般大小的白玉佩。

“姑娘,收下吧,主子惦念着你的伤,这药极好,用了片刻便不疼了。还有这玉佩,是主子赠予你的,来日来亶州凭它,可来府上找我们。”

程旭将东西塞进她手里后又立马走了,她连拒绝的机会都没有。

手上玉佩并不冰冷,就好像还残留着那人身上的恒温,这股温度从她手心一直延伸,钻进她胸膛,心脏的位置剧烈跳动,有感动有心动。

“这又是何必呢?”留着这么一个念想,日后想忘都难。时柒心里有愧,她不仅骗了千兰,还骗了荀木。

缝尸修魂一事,可能对于普通连线师来说是虚假传闻,对于家族里世代为连线师的时柒来说,这是真事。只是她谨遵家训不可外传,故而知道的人很少。

而这次的三具尸体中,那小贩的灵魂已残缺的,空有一副残破尸身,再怎么修补也是无用,至于残缺的魂魄去了哪里,她也不知道。她有几次忍不住想告诉荀木,但终究还是什么都没说。

晨阳铺满淞城时,荀木出了城门,他骑着马走在前路,中间囚牢里关着千兰,兵马最后是熙熙攘攘的人群。行至桥上时,他看见一人立于木屋楼上,浅浅向他行了个礼,他心情甚悦回以笑意。

山高路远,祝君平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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连线师之时柒
连载中清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