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第 33 章

那是一栋很大但很老旧的大厦,打开门就是一个五米宽的厅堂,左侧是黄灰蒙蒙的窗户,右侧是一道一道的老木门,和昏暗的甬道。

靠窗户摆着许多四方木桌,三三两两的人聚在一起,穿红T恤的门卫大叔一只脚脱了拖鞋,踩在长木凳上,嗑着瓜子。

“吱呀”一声,厅堂门开了,堂内聊天的人都一顿,齐齐迟缓地看向门口。

从颤悠悠的门缝里先是卡进来一个行李箱,紧接着是一个妹妹头小女孩。

老板娘从木凳上站起来,迎过去:“来住民宿的?”

小女孩有些犹疑地点点头,不大放心地看了看周遭。

“走吧。我领你去。你跟她拼一间房。”

老板娘手一指,小女孩看向靠窗坐着的一个女生,她正捧着茶杯,古怪地看着她笑。

周遭人看向女孩的表情都神秘莫测,或有怜悯。

小女孩觉得气氛诡异,犹豫了一下,大概因为囊中羞涩,还是跟上老板娘,拐个弯,转进潮湿昏暗的甬道,来到一道门前。

老板娘叮嘱道:“你要小心。跟你合住的女生,不喜欢脏的人。”

她点点头,总觉得老板娘话里有话,心里毛毛的。

推门进去,房间格局很奇怪,两张床并排,中间却用一道玻璃窗隔开,玻璃窗可以从外面反锁掉。

她总感觉什么东西在窥视自己,马上选了阳台上那张床,迅速把玻璃窗卡好,这时女生也走进来,慵慵懒懒,没什么表情,只是居高临下地打量她片刻。

有那么个瞬间,女孩觉得自己在她眼中是一块肉,她可以一片一片把她片成肉片,也不会觉得是很大的事。

她总觉得毛骨悚然,晚饭的时候打听到,之前和女生合住人都莫名其妙地死于割喉,嘴角一直被划到了耳根。

虽然没有明言,猜到大概都是跟她合住的那一位做的。

她想起老板娘说她不喜欢脏的人,竭力表现得有条不紊。

杀人的女生很奇怪,她莫名其妙和自己很亲昵,甚至在大家都坐在大厅吃晚餐时,提出要和她换盘子吃饭。

但女孩不知道该怎么应对,迟疑了一下,女生就沉下脸,转头说要和老板娘换盘子,老板娘笑呵呵地答应了。

女孩生怕她不高兴了,于是重新主动提出和她换,却被拒绝了。

她看起来完全对她失去了兴趣。

女孩很忐忑。

第一天晚上,女孩紧锁玻璃窗,怕她杀自己。

但她没有动手。

过了两天,女孩明显感到她要动手了,恐慌,抓住机会跟上老板娘,求她救救自己。

老板娘一把抽出自己的手,迅速与她抽开距离,撇弃关系,恐惧地朝周遭看看,见没人发现才压低声音道:“你不死,我替你死吗?”

女孩不敢哭太大声,抽抽噎噎道:“救救我……”

房东咬咬牙,瞅准周遭没人,迅速往她手心塞了一个东西。

“这是那个人梦寐以求的东西。或许能有用。”

女孩眼泪簌簌掉:“您跟我一起住吧,求求您了……”

房东拒绝了,迅速甩开她走掉了。

女孩握紧手心,那是一张纸条,她不敢看,匆匆丢在黑洞洞的走廊,跑掉了。

傍晚,女孩在楼下超市里买东西,杀人的女生突然又蹦又跳地朝她跑来。

“刚刚房东给了我一张纸条。她说上面写的是我心里最想要的。你知道我最想要的是什么吗?”

女孩恐惧地缩了缩手臂,勉强笑着应答道:“是什么呀?”

那女生疯疯癫癫地把纸条摊开,空空一张白纸上只写着七扭八歪的两个大字——

“厚爱。”

而后,哈哈大笑起来:“哈哈哈哈哈哈!”

女孩连忙示好,说我就很爱你啊!又拼命安抚她。

那晚上女生没有杀她,早晨醒来,女孩劫后余生,猛然松了一口气,兴奋地去找房东。

刚一回到房间,忽然听见“咚”的一声,她连忙跑去窗边。

穿红T恤的门卫大叔和女生相拥坠楼而死。

警察来调查,发现他是自己用指甲割喉而死。

他是她爸爸。

——这就是梅宁删掉颜新记忆后,那株惊忧草带来的梦。

梅宁听完,握紧颜新的手,问:“所以,在梦里,你是那个女孩?”

颜新摇摇头:“不。我是那个女生。”

梅宁想说些什么,最后起身,从锦盒里拿出另一株惊忧草。

“那么,今晚你再试试吧。”

颜新接过惊忧草,随手放在枕头下,话题一转:“不过,囚神法阵的事,你有什么眉目吗?”

提到这个,梅宁手腕一翻指尖揉捻着一丝发丝,递给颜新:“这是你的吗?”

颜新也很迷茫:“我不知道啊梅宁,就算是我脑袋上掉下来的头发,我也叫不应啊?”

她灵光一闪,勾唇一笑:“有了。我有一个办法。走吧梅宁,我们去医院做亲子鉴定,看看这根头发跟我的亲缘关系。”

梅宁:“?”

梅宁卡顿了一下:“可……可以,但是,现在这个时间,可以吗?”

颜新哈哈大笑。

“我开玩笑呢。就是我的头发。发尾有点绿色,你看出来了吗?我很早之前漂过,现在看不太出来了,但是这一根刚好还留了一截绿的。——所以呢,这意味着什么?”

梅宁道:“这是九天破阵后,从阵眼掉下来的。应该是布阵者以你的头发压阵,才会把我们带去永春原。不过,谁能拿到你的头发呢?”

对此,颜新只能尴尬一笑:“那很容易了。我头发都比较独立自主,老爱掉呢。地上、床上、衣服,哪都有,随处可见。”

可是,要确认头发的确属于颜新,还是需要近距离接触吧?

梅宁闻言望向寝殿门外。

那么,会是此刻梅宁神殿中的某个吗?

酒神和尘芥自然不可能,会是两位神明吗?

颜新思来想去,总想不通,于是道:“不行。我们再去一趟永春原,看看有没有留下什么线索。”

梅宁连忙起身道:“我跟你一起去。”

颜新本来想说他好好留下来休息养伤,但是想起了无数书中的桥段。

那些让她无数个夜里意难平的故事不正是这样吗?端的为对方深情考虑,其实是把对方惊慌失措地孤零零留在原地。

反正世界明天就要毁灭,今天就算要死,也要手牵手死在一起。

她不用被铭记,不要意难平。

每一个瞬间,每一道岔口,她百分百要选择当下的幸福。

其他的——

下一秒再说。

这样想着,她于是笑起来,朝梅宁伸出手:“走吧!——不过,你不用换衣服吗?”

颜新看着他单薄的里衣,正想着不然把自己的冲锋衣借他,谁知梅宁一挥手,又是那套白金藏袍。

颜新震撼,敢情这是人家原始皮肤。

他们收拾收拾正准备出门,忽而寝殿大门被撞开了。

哇哇脸色黑沉得可怕,还有些茫然的恐慌,脖子肌肉抽动频率快得不像话,一把抓住颜新的手腕,漆黑的瞳孔只倒映着一星聚焦的光,显得尤其锐利——

“外面雪停了。”

颜新只觉得手腕一痛,忽然开始莫名其妙地泪流不止:“雪停了就停了啊,你干嘛……”

话没说完,她忽然想起:之前梅宁化雨为雪,雨神在的地方,雪怎么会停呢?

而梅宁一见颜新流泪,看见哇哇紧握着她的手腕,忽然反应过来,一把将哇哇的手拿开——

然而为时已晚。

只见颜新手腕被哇哇握过的地方,出现了一圈黑色的图腾。

梅宁一惊,他无论如何也不会想到哇哇竟然会给颜新下咒,连忙道:“你快给她解开!”

哇哇道:“梅宁你这个蠢货!她在永春原就想伤害我们,又把你害成这样,现在更是不知道把霏陌藏去哪了,你休想拦我!”

他转向颜新:“颜新,有仇报仇,我不伤你性命。但你必须马上把霏陌原封不动送回来,我就给你解咒。否则,三日之内,你必泪尽眼瞎,任何仙法都再无恢复的可能!”

颜新抹着眼泪,感觉这咒下的还是很应景的:“我去……呜呜……根本就不是我弄不见的……呜呜说不定霏陌她自己就是灭世大拿,畏罪潜逃了呜呜……”

哇哇根本不听她的,转头就走,梅宁一把拉住他。

哇哇转身,冷冷地看了梅宁一眼。

“梅宁。你神格给她了吧?区区残躯,你如何能拦得住我呢?”

这句话首先在颜新的心里尖锐地搅动了一下,她抬起头,满面流泪,都快分不清是咒术的泪水,还是自己的泪水。

那句“区区残躯”莫名萦绕在耳边,翻来覆去,怎么也停不下来。

她心烦地抹去眼泪,上前一步,问道:“那么,你神格尚在了?”

哇哇不理,径自离开,颜新忽而手挽剑势,一柄锃亮的利剑应光而来,电光火石之间,直刺哇哇!

哇哇惊愕转身,那剑锋绕过下巴,堪堪擦破他的脸颊,还没见血,伤口已然愈合。

颜新收了剑,对于自己方才的问题有了答案。

霏陌和哇哇都神格俱在。

哇哇抓了个颜新害人,不,害神的现行,气得不行,想寻求霏陌的认同,然而霏陌已经不在了,最后只能——

只能——

“哇”的一声,响亮地大哭起来。

正在接受梅宁贴心的擦眼泪服务的颜新:“?”

他妈的!恶人总是先告状!

等尘芥等神来到寝殿门口,就看见两个对哭的门神,一个嘴巴嗷嗷叫,一个眼泪哗哗流,还在不停对骂,另有一梅宁不厌其烦地为哗哗流那位擦眼泪。

酒神:“我不行了。世界都要毁灭了,他们怎么还在排喜剧啊?”

雷神:“确实有点不像话了。”

颜新闻言,指着哇哇:“他给我下咒!三天不解,我就要眼瞎啦!”

酒神大骇:“什么?哭神大人,您怎能对小颜新如此歹……待她不厚道哇?”

哇哇指着自己早已了无痕迹的脸颊,声嘶力竭:“那个的恶毒的女人她还想用刀捅死我!我不无辜吗!”

颜新深吸一口气,言归正传,朝尘芥道:“霏陌和哇哇神格都在。不是他们。”

尘芥微微皱眉:“既然如此,那么只剩下一位……”

[垂耳兔头]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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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章 第 33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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