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儿？”刘检盯着周启尊。
周启尊将鳞片攥进手心：“这东西我会收好的。”
周启尊把鳞片放进衣服内兜，尽量表现得放松一些。
他朝刘检笑了下，扑噜掉袖口处的烟灰：“不好意思，给你衣服烫了。”
“不碍事儿，也不是什么贵衣服。”刘检皱起眉心，感觉越来越别劲。
他昨晚没回家，和周启尊分开后回警局坐了个通宵。他又擅自查了周启尊的记录，不仅是这次来吉首，还包括周启尊近几年的动向。
周启尊虽然一直在打听周怿的消息，并追查当年周家的血案，但从能查到的信息上看，他光明磊落，没做过什么不正当的蠢事，应该也不会结上歪歪梁子。
就是因为太信任周启尊，刘检才疑窦丛生——到底为什么？什么事让周启尊非得瞒着他？
“你不肯告诉我的事，和你家九年前的血案有关吗？”刘检想破脑袋都没有结果，终于直接问。
周启尊顿了顿：“怎么还问我？”
“......”刘检张了张嘴，朝周启尊穷瞪眼，半晌骂出一句，“因为你混蛋。”
周启尊乐了：“说了不告诉你，还不能有点个人**了？”
“放心，我一不犯法，二不缺德。”周启尊说，“需要帮忙会跟你说。”
刘检默了默：“你缺的德还少吗？”
周启尊：“......”
“行了，回去吧。”烟都抽完了，周启尊弯腰把烟头掐灭。他眼珠踅摸一圈，没瞅见垃圾桶，便转手将烟头塞进了刘检衣兜，“谢谢。”
然后扭身往回走。
刘检：“......”
就是缺德！
刘检只能揣一肚子气，跟上周启尊，可还没走两步，前头的周启尊突然停了下来。
“又怎么了大哥？”刘检气呼呼地问。
“你看那个小姑娘。”周启尊伸手往前指，“太奇怪了。”
在周启尊前头不远，有一个年纪不大的小姑娘。
她身形消瘦，个子不高，也就一米六出头。现在是早春，这姑娘却穿了一件脏兮兮的白色连衣裙，裙子连膝盖都遮不住。
她露出两条小腿，肤色苍白得病态，还赤着一双沾满泥巴的脚。她背对周启尊，一头乌泱泱的乱发垂下，落在肩膀，周启尊看不见她的脸。
她像是在学螃蟹走路，在火葬场门口横晃，往左几步，再往右几步，循环往复。
更奇怪的是，这周围虽然人不多，但来来往往还是有人路过，可所有人，似乎都对这女孩视若无睹。没人回头看她，甚至没人看她。好像除了周启尊，没人能看见她一样。
“哪个小姑娘？”刘检一句话，周启尊心头冰凉。
果然。
周启尊认真问刘检：“老刘，你看前面门口有人吗？”
刘检一头雾水，弄不懂周启尊卖什么药：“有啊，这不刚进去两个吗？”
刘检皱眉：“但没有小姑娘啊？怎么了？你看见谁了？”
“没谁。我看错了。”周启尊沉声说。
他深吸一口气，能听见心脏一下一下重重地跳动——来了，这女孩是来找他的。
女孩，女孩......难道是！
周启尊倏得瞪大眼睛，瞪着那小姑娘诡异的背影，他脚下像是生了钉子，没法再往前走一步。
“你站着干什么？走啊？”刘检搁后头推了周启尊一下，居然没推动。
刘检愣了，一步跨出来，绕到周启尊面前，他看出周启尊这状态不对，顺着周启尊瞪的方向又回头看，没什么可疑的，那里谁都没有。
“周启尊，怎么了？”刘检又问。他挡住了周启尊的视线。
“啧。”刘检抬手，想推周启尊一把，手腕却被周启尊猛地抓住。
“你到底怎么了？”周启尊的反常，让刘检莫名紧张。
二人对视片刻，周启尊居然狠狠推了刘检一把。这一下突然，刘检没防备，直接扑了一跤。
“我靠！”刘检两只手心都蹭破了，“你有病啊？”
前面小姑娘身子一顿，竟然侧身跑了。
“别追过来！别再问！”周启尊朝刘检大喊一声，同时拔腿狂追。
刘检：“喂！”
刘检：“......”
那不可能是周怿。可如果她长着周怿的脸......她到底长什么样子？
那可能不是人，可能是对方给他下好的套。
但周启尊没得选。
第一，女孩冲他来的，她像周怿，他要弄清楚，他必须弄清楚！八年，血海深仇，他不能放过任何一个可能性。第二，冲他来的，如果他逃避，那很可能会伤及无辜，牵连到刘检他们。周启尊赌不起。
他应该先联系上张决明再行动。但他找不到人。
只能豁出去了。
周启尊追出火葬场，又往前跑了几十米，遇到一个分岔口，他停住。
一边是往大道方向，一边是上山。
周启尊当即做出选择——上山。
如果对方的目的是引他过去，那很显然，了无人烟的荒郊野岭要比大马路合适。
上山后周启尊没有再跑，他边走边留心，寻找周围的蛛丝马迹。
“周启尊，你在哪呢？”刘检的怒吼从后面传了过来。
周启尊叹了口气。他就知道，刘检不听话。
想来也是，自己行为反常，处处打马虎眼，要是换了他，也得追上去削他娘的一顿。
上山的小路不是很好走，山地潮润，周启尊急忙中没有注意隐蔽，泥土上很容易留下脚印，刘检要追上他不难。
周启尊躲在一棵粗壮的大树后屏息凝神，果然没过几分钟，他就看见了刘检。
刘检正低头观察泥地上的足迹。为了引刘检过来，周启尊先前专门在这条路上留了痕迹。
“怎么脚印在这里断了？”刘检瞪着小路中间的两枚大脚印，琢磨片刻，忽然警醒，“这混球难道要算计我？”
可惜晚了，周启尊突然从大树后头蹿出来，照着刘检的脖子，抬手就是一劈。
“你......”
周启尊下手快准狠，刘检都来不及回头瞪周启尊一眼，便脱力晕了过去。
周启尊抄过刘检的左右两边下腋，将人架起来，拖进树丛里，让刘检靠着树干坐下：“对不住了老刘。”
“呵呵。”
这时，头顶突然传来两声桀桀的笑声。
这笑声尖细，轻快，软绵绵地飘落下来，叫周启尊头皮发麻。
周启尊顿了顿，缓缓抬起头看。
一张倒挂的脸。皮肤惨白，黑眉大眼，乖巧的小翘鼻。她露出顽皮的笑。
“......小怿......”周启尊嘴唇轻微翕动，一瞬间心如刀割。
真的是她。是那张脸。
尽管有了心理准备，但真的看到了，他还是受不了。
他牵肠挂肚的亲妹妹。他以为可能会模糊，他以为可能变陌生。但没有，他笃定地认识到——这是他的小妹妹。
“周怿”倒挂在树上，长头发垂下来。周启尊站起来，她的发尖碰上周启尊鼻尖，碰得周启尊鼻尖发痒。
“周怿”朝周启尊笑得更欢了。那张倒挂的笑脸让周启尊手足无措。
他恨得想撕裂它，又舍不得碰它一下。
“周怿”说：“哥，我不伤害你的朋友，但你必须跟我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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