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准备开会的间隙里,助理看着项目负责人和总监坐在江鹤别桌前紧张汇报的背影,转眼对一旁坐在会客沙发上的丽娜对视一笑,安静地推门离开。
紧接着,他加快了脚步,几乎是带着风敲开了实验室的门。
方今醇听到动静茫然地转头看去,拉开玻璃门,“钱特助,怎么了?”
钱特助拧着眉头,低声对方今醇说:“没看我发在群里的消息?”
明明早就通知好,要不是总裁不等人,他也会去一个一个检查,哪想得到这么巧刚好就这一次没有提前做好准备就被江鹤别撞个正着。
方今醇愣了愣,他刚刚在跑数据,压根没注意,但现在也已经反应过来自己多半是错过了什么重要通知。
他忙关上身后实验室的门,跟着钱特助走到电梯旁的楼梯间,紧接着找出兜里的手机点进部门大群。
【钱特助:总裁马上就要来部门,所有人注意言行,整理好各自工位上的东西,不要出现明显的垃圾、零食,保持整洁干净。】
方今醇眨了眨眼,他十分笃定自己不需要特意去收拾工位,“我工位上没有垃圾。”
他向来爱干净。
钱特助嘿了一声,他哪里是指这个,“没说这事,你刚刚在实验室跳什么舞呢?”
方今醇想也不想就回答:“跳大神,祈祷机器别再出故障,我把这称之为玄学。”
好一个玄学,钱特助战略后仰。
他当然知道有些人就是有这样的习惯,这些年他也见得多了,但没想到方今醇真的就拿这个理由来解释,一点都不加修饰。
不愧是还没毕业的大学生,就是这么清澈。
他呵呵一笑,抬了抬下巴虚点总监办公室的方向,“就在刚才,老板就站在那里看你跳舞。”
听到这话,方今醇已经来不及反应老板是不是江鹤别,他此时更关心自己到底犯什么事了。
他紧张地问道:“办公室跳舞要扣钱吗?”
丢脸是小事,扣钱,才是大事。
钱特助露出神秘微笑,他复杂地看着一脸害怕被扣工资的方今醇,“不扣钱,我们是正经公司。”
动不动就扣钱的,要么是无良企业,要么就是霸总小说里的某某企业。
哦还有每天都要拉着医生陪葬的神经病男主角。
既然不扣钱,方今醇就放下心来。但还没等他松完堵在喉咙口的一口气,就又听钱特助幽幽开口:“但恭喜你,你做到了一件很多人进公司三年都没做到的事情。”
“什么?”
方今醇才不相信三年内都没人在实验室发疯,那不早就把人憋坏了。
钱特助颔首,“江总记住你的名字了,方今醇,你出名了。”
方今醇猛地石化当场,艰难反应过来,垂死挣扎着说出一句明知是废话的疑问:“江总,江鹤别?”
江鹤别?
那个昨天靠在车上抽烟的帅哥?
那个一脸不屑看他就跟看狗一样的江总?
在方今醇一脸期待这都是玩笑的表情里,钱特助残忍点出真相:“是的,江鹤别。”
“不是吧……”
方今醇伸出尔康手,绝望地看着铁面无私钱特助潇洒离去。
两天之内,在同一个人面前丢两次脸,这体验感太绝了,他真的受不起。
他满脸悲伤地靠在墙上,“他不会已经认出来我是昨天那个傻子了吧?”
昨天对着大老板犯花痴,今天在实验室带薪发疯,这得是怎样一个神经病才做得出来的事?
方今醇甚至觉得自己都该帮江鹤别报个警,就当为公司铲除不安分子。
一直到浑浑噩噩走回实验室,在架构师好奇的目光里,方今醇都还保持着麻木的神态。
别问,问就是——“算了,至少没扣钱。”
好死不如赖活着呗。
·
此后几天,江鹤别都总是大汗淋漓从睡梦中醒来,明明空虚异常,但却能清楚地记得梦里的诡异温度。
掐在腰间的双手,啃咬脖颈的牙齿和喘息间的热气,每一个仔仔细细地留在了江鹤别的脑中,怎么也忘不了。
江鹤别咬着牙,丢开手里的东西,烦躁地看向床头柜上已经用空了的盒子。
梦里那个人的模样越发清晰,从最初仅凭一个直觉判断那是方今醇,到现在江鹤别甚至已经能在梦里西西描绘压在身上的人的眉眼。
唯一可惜的是,他的梦没有只能到依靠当初在电梯间简洁的一个“江总早”就生成一道完整的声线,所以那些梦中情动的声音,都只来自江鹤别自己,不会从方今醇的嘴里发出。
这些年,他也不是没有梦到过这些,但从来都没有这么专一地连续之梦见一个人。
而且是如此具体的一个人。
江鹤别深深把自己的脸埋进柔软枕头,燥郁之下痛苦的喘息被枕芯吸收,只有细碎的声响透过绒毛布料散在酒店房间。
潜规则一个实习生,实在不是人干得出来的事情。
虽然笔尖的确指向他,但他把这理解为——选择权在他。
“算了……”
他没想就这么随便去包养一个情人,更不打算招惹一个苦命的直男。
算了,就放在公司里,实在不行望梅止渴吧。
只是,江鹤别突然想起工程部明年两个实习生只签留一份三方协议的规定。
他希望方今醇能争点气,别到时候让他亲自去开后门,多给份工资破格把人再给招进来。
此时的方今醇哪里想得到他突然就被总裁列入了关系户名单。
今天正是周末双休,他正在学校里的奶茶店打工,后厨备货、接单做茶,忙得热火朝天。
清晨开张第一杯,很快就来了。
“暴打渣男柠檬茶——”
方今醇长叹一口气,认命地拿起雪克杯,先是死命把柠檬向着杯底狠狠捶打几下,再疯狂摇晃杯子,就差把脑浆也晃出去。
真的谢谢了,这世上的渣男能不能别和手打柠檬茶挂钩,奶茶店员做什么孽了遇上这杯茶。
想把全天下渣男都碾死,方今醇咬牙切齿着做好了一杯柠檬茶。
当然,他的一切狰狞都被藏在口罩的下面,毕竟他一个卑微的小时工哦你好,惹不起可以随时投诉的客人和仿佛开了天眼一样的店长。
突然,他揣在兜里的手机开始震动。
是运维工程师的电话,“小方!机器又出故障了,你今天能来公司吗?”
“今天?”方今醇看了眼收银台前还不是很多的人,有些为难,捂着话筒走到后厨,“必须得是今天吗?后天就周一了。”
运维工程师焦急地说:“周一甲方监工就要过来了,等不起啊,你放心,我领导说咱都是双倍工资,包餐补和路费。”
简单一句话,却死死掐中了方今醇的命门。
正式实习的工资当然吊打一个小兼职,况且青山集团还是知名企业,像方今醇这样的技术岗工资自然更高。
只不过,奶茶店这也不是说走就能走,毕竟周末客流量大,其他同事没道理替方今醇抗压。
可是方今醇也的确放不下公司的项目,那毕竟是他跟着的产品线。
虽然是他抱养来的孩子,但好歹算半个亲生。
他暂时只能低声说:“这…陈哥,我一会儿给你消息。”
运维工程师连声应了,“行,你可以晚点来,我们今天都做好准备熬夜干通宵了。”
这就准备要熬夜了?
方今醇看着挂断的电话,突然开始怀疑自己为了双倍工资和补贴就这么玩命干是不是不合算。
不过他也只怀疑了一秒。
废话,当然划算,熬一天夜拿那么多钱,傻子才不干。
况且,那本来就是他手上的项目,就算以后不能留在青山集团,以后去应聘其他公司的时候写在简历上也好看。
方今醇思来想去,还是决定去找店长商量一下,实在不行和就认识的同事换个班,他给对方多一点辛苦费。
店长自然不会答应店里少人,但见方今醇已经和其他人说好换班,也就没再说什么,默许方今醇走了。
方今醇连声道谢,背起包就飞快跑出奶茶店,扫了共享单车就夺命疾驰,向着地铁站“呼啸而去”。
(开玩笑,周末大学城里的自行车道,拉满速度也顶多比跑步快一点。)
不过,至少风吹起来很凉快。
·
周末的集团人很少,毕竟加班在这个公司不算常态,大部分坐班的员工也不需要加班,除了一些特殊岗位。
其中就包含方今醇这样的。
但今天有个意料之外的人来到了公司。
当方今醇跑进集团大门的时候,看见的就是江鹤别难掩烦躁地坐在集团一楼会客厅的角落,垂着头几乎要把整个人都缩在沙发里。
原本匆忙的脚步猛然一滞,他带着犹疑地看向背对着他的人。
是江总吗?
男人背对着他,背部又有大半被椅背挡住,方今醇看着透露信息极少的身影,却没来由觉得眼熟。
很像江鹤别。
但也只是犹豫一瞬,方今醇作为普通职员,没有去确认那人是否是江鹤别的必要,毕竟无论是或者不是,说穿了都和他没有任何关系。
手指按下电梯,在抬步进去之前,方今醇忍不住偏头再看向沙发的方向。
这一回,就连一个半截的身影都没再看见了。
“可能是走了吧。”
电梯门缓缓合上。
此刻,在方今醇想象中,那个看人总是冷冰冰没什么感情的江鹤别正紧皱着眉,薄汗从额间鬓角渗出,脸色难看到了极点。
他侧靠在椅背死死咬着牙,唇色透着病态的惨白。
充满戾气的双眸眯着,幽幽看向远处已经没人的电梯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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