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轴转的周五会议后已经是半夜，累极了的江鹤别没有回酒店，而是睡在了休息室。
本想着第二天再离开公司，可一个不速之客坐上了总裁电梯来到他的门外。
杯子里盛着早就凉透了的水，女人踩着高跟鞋，半刻也不犹豫泼到缩在被子里还闭着眼休息的江鹤别脸上。
“呵嘶……”
突然起来的寒冷和窒息让江鹤别挣扎着睁开眼，他还没来得及抬手拂开黏在脸上的水，下一刻女人就死死掐住了他的脖子。
女人化着精致的妆，垂下的眼眸里锋芒毕露，她看着被自己紧紧掌控着的江鹤别，厉声道：“你知道李姚是我的合作伙伴，只因为你，我损失了一份合同。”
江鹤别啧了一声，他也不顾正掐着他的手指，抬起头讥讽着反问：“又如何？”
女人面容扭曲一瞬，她昂起头转了转脖子，而后甩开江鹤别反手一巴掌打上去，指甲划破江鹤别的脸颊，她满意地看着江鹤别歪倒在一边的狼狈姿态。
“江鹤别，我不介意再警告你一次，你没得选。”
“她没告诉你，我是个同性恋？”
“不可能！”
她根本不听江鹤别的话，“你没得选，在我的眼皮子底下，你只能当一个正常人，就算是演也要给我演下去。”
“你不是早就知道我是个疯子？”江鹤别嗤笑着反问，“把一个疯子当正常人，恭喜，你离疯也不远了。”
听到这话，女人没来由笑了一声。
她转眼环顾一周，看着整洁的休息室，这里没有第二个人生活过的痕迹。
浑身的戾气似乎因此消散了三分，她重新捏起江鹤别的下巴，以绝对俯视的姿态审视着江鹤别这张美得雌雄难辨的脸。
“如果有一天我真的疯了，那就说明你和我果然是亲生姐弟，这是我们亲爱的父亲给我们的基因，你还是摆脱不了我，一辈子都没可能。”
江今宵来这里似乎只是为了发泄合作失败的怒火，如今狠狠出了气，她一刻也不想再在青山集团多待。
“晚上八点，不管你是人模还是狗样，必须去见。”
随着寒气森森的话，一张房卡被江今宵丢在床上。
江鹤别捏起房卡，眼底盈满讽刺的光。
“卖身啊，这可和之前不是一个价。”
一个贴脸吻，或者一个拥抱，怎么比得上他的一夜。
“就你？”刚要迈出门的高跟鞋落回原地，红唇一掀勾出莫测笑意，“弟弟，没人比你更廉价。”
说完这话，她转身扬长而去。
当然没人比他更廉价，毕竟这世上只有一对他们这样的姐弟。
江鹤别抬手掀开彻底湿透的被子，他冷着一张脸，一脚踢门重重关上了门板。
至于方才还拿在手里的房卡此时早就丢在地上，其上叠加着脚印，只可惜休息室里天天有人打扫，于是江鹤别没有如愿以偿地看见任何灰尘落在其上。
丽娜干练的声音从手机扬声器里传出：“江总。”
江鹤别正慢条斯理地换着衣服，“酒店和房号发你了，我要知道里面的人是谁。”
“是。”
他从一旁抽出皮带，顶着脸上不正常的红，他懒懒地问：“放出去的消息还是被拦截了是吗？”
丽娜：“是的，关于您…关于您**的爆料都已经被拦截，其他的也都只有些无关痛痒的部分被发出，但水花都不大。江总，可要查是谁做的？”
江鹤别早有所料，倒是也不意外：“不用，除了裴董和江小姐，还能是谁？”
“那我们是否要继续换一家媒体？”
江鹤别摇了摇头，他难得在外人面前叹气，大概也是因为丽娜是他完全信任的心腹。
故意放些捕风捉影的消息本意是为了倒逼江今宵接受他的取向，但现在看来似乎没必要了，他的姐姐根本无所谓他的想法，她在意的只是维持他这个商品的价值，用以换取更高的利益。
以及，她要一个可以永远为她做事的傀儡。
“好像除了我自爆，没有什么能最快见到结果的方式了。”
对面的丽娜欸了一声，“老大，不到万不得已，还是别这样做吧？”
“知道，毕竟我还需要一个受害者的无辜身份，”江鹤别好像只是冲动了三秒，很快就又冷静了下来，“暂时先不管这些，去查酒店里的人。”
“好。”
电话挂断后，江鹤别瞥了眼还躺在地上的房卡，眼底闪过不屑的眸光。
他径直起身站在一旁的落地窗前，举目望去都是写字楼的玻璃外墙，千篇一律就像复制粘贴的产物，让他一看就心生厌烦。
本打算醒了就回酒店的江鹤别被江今宵的突然造访彻底搅乱了兴致，他此刻只想让自己忙起来，至少可以不去想今晚会见的人和会发生的事，哪怕他十分笃定那些所谓的艳事不会发生。
不过，他们本来要的也只是一个他进入房间的事实，至于房间里面发生什么，他们不在意，也不会留下任何证据让这成为青山集团的把柄。
江鹤别麻木地看着文件，却突然冷不丁笑了一声。
“真是可笑啊，男女关系混乱的传闻，在这些人眼里居然好过我是个同性恋？”
他看着面前的电脑屏幕，觉得这真是荒谬至极。
·
二十八楼的实验室里，方今醇再次双手合十不断冲着机器拜：“我的祖宗啊，求你别再出问题了！”
一旁的架构师已经彻底瘫倒靠在桌子上发呆，眼睛里透出清澈的疑问：“我时常怀疑我自己是不是上辈子作了孽这辈子学这个专业进这个行业。”
方今醇苦笑着回头看了眼架构师，两个人眼里都是周末加班的绝望和疲惫。
运维工程师也搭了话，他今天的工作倒是比较轻松，于是还能坐在实验室的角落里玩游戏，他头也不抬就说：“你问的好，我也想说这个。”
方今醇其实看得开些，他周末的时间也不属于自己，在哪里上班不是上班。他耸了耸肩，一边听着机器运作的声音一边说：“最起码工资高，忍了算了。”
“也是，我们公司其实福利在同行业里算不错的了，你看对面那楼，周末也都是人，不像我们只有几个人加班。”
苦中作乐的三个人只能这样安慰自己，然后继续投入到工作里。但这一次倒是幸运的，他们完成工作再走出电梯的时候，透过一楼大厅的玻璃看见外面的天还没有黑。
架构师迫不及待就背着包要跑，他连连摆手，不打算等其余两人，“走了走了，我还赶着要去约会。”
运维工程师咬着牙骂道：“可恨的恋爱狗。”
但骂完，他还是举起手挥了挥，而后转头看向好像在冲着一个地方发呆的方今醇说：“看什么呢？走吧，一起地铁。”
“等等……”
方今醇皱着眉收回视线，想了想摇头说：“你先走吧，我有点事。”
“行吧。”地铁搭子没了，运维工程师感到有些遗憾，但也没说什么就走了。
毕竟下班的时间，谁也不想浪费。
等到人走了，方今醇才又神色犹豫地偏头看向大厅的一角，一个背对着所有人的单人布艺沙发，看起来似乎没有人坐在那里。
但他十分确定自己刚刚没有看错，正对沙发玻璃透过来的那张侧脸就是江鹤别，他的大老板。
大老板怎么一个人坐在那里？
脑中顿时闪过上午进公司时看见的景象，方今醇这一次不再忽略自己心里感到的古怪，他抬起步子直直向着那个沙发走去。
待到一走近，他终于看见了藏在椅背后的江鹤别。
江鹤别正闭着眼睛，不知道是不是睡着了，但方今醇想，他的大老板此时此刻心情肯定一点也不好。
不知道为什么，方今醇突然很想伸手去揉开江鹤别紧紧皱着的眉头。
但不管他想做什么，这个时候总要先把人叫醒才对，万一江鹤别是真的睡着了，至少也该劝他回家睡。堂堂大老板，睡在自家公司的大厅里多不合适。
他抿了抿唇，走到沙发的旁侧，低声唤道：“江总？”
第一声，没得到回应。
方今醇也不放弃，他干脆蹲下身子凑到沙发扶手上，伸出手指戳了戳江鹤别的肩膀。
“老板？”
突然被人触碰，这一回江鹤别终于有了反应，他倏地睁开眼，反手就死死握住了方今醇的手腕，眼里尽是防备和冷意。
方今醇第一次被人这么盯住，他也愣住了，背后陡然生出冷汗。
手腕处被人抓得生疼，但他却不敢挣扎，只能忍着疼干巴巴地开口：“江、江总？”
“……”
江鹤别沉浸在习惯性的警惕里，犹自还在后悔着自己居然因为发了病就这样丢掉了对外界的防备心，以至于有人接近他都没有察觉到。
哪怕在电梯里突然犯病是意外，但走到大厅里完全陷进情绪里几个小时也是江鹤别从来都不会发生的事情。
他无意识地咬着嘴唇，实在无法原谅自己。
方今醇看着江鹤别咬着自己的力道皱起了眉，此刻就像咬在他身上一样感到那种疼痛，这甚至远超过江鹤别抓着他手腕的力道。
他意识到江鹤别此时不对劲，担忧地再次开口：“江总？还好吗？”
随着话一出口，江鹤别的视线终于落到方今醇的脸上。
眼前人渐渐变得清晰，他眨了眨眼，愣愣地看着突然出现在自己面前的方今醇，“是你？”
方今醇没想到大老板居然对自己这个小职员真的有印象，他开始害怕这个印象是因为他之前在下班路上烦的花痴，而且极可能就是他想象的这样。
毕竟之前他和江鹤别真的没什么交集。
开玩笑，一个实习生有什么可能被总裁记住。
但对着自己的老板犯花痴什么的……这也太社死了！
游离在尴尬边缘的方今醇僵着脖子点头：“江总好，我是方今醇，是新来的实习生。”
江鹤别挑了挑眉，转眼瞥向他正抓着方今醇的手。
但他还是没有松开方今醇，就像根本没有察觉到自己正握着方今醇的手腕一样。
“你今晚有空吗？”他歪了歪头，另一手撑住脸，对此刻还一脸担忧的方今醇说。
恶魔终于伸出了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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