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边阳台的响动惊动了对面阳台的人。
诺儿扭过头，泪眼朦胧中，看到只穿着单薄睡衣站在冷风里、一脸凶巴巴的凌胜耀。
她慌乱地用手背去擦脸上的泪痕，却止不住哽咽，“对……对不起，吵醒你了……”
距离不远，凌胜耀能清晰看到了她红肿得眼眶和鼻尖，以及脸颊上尚未擦干的泪痕。
心脏某个地方，像是被什么东西轻轻撞了一下，酸酸涩涩的，是一种他完全陌生的情绪。
“为什么哭！”他凶巴巴的问。
“我没有……”她下意识地否认。
“还说没有！”凌胜耀的眉头拧得更紧，他不喜欢这种无法掌控的情绪，更不喜欢她有事瞒着他的感觉。“眼睛红成这样，当我是瞎子吗？”
被他吼得一颤，诺儿知道瞒不过，“我只是……又梦到了那天……”
她神色黯然。
那天……
凌胜耀也沉默了下来。
无需她再细说，他当然知道是哪天。
是因为……想到她妈妈了吗？
这个念头让凌胜耀心里莫名地刺了一下。
他想起他父亲刚去世的那段日子，他也曾这样躲在没人的地方偷偷哭过。
夜风更冷了些，他看到女孩抱着手臂，微微瑟缩了一下。
他板着脸，动作粗鲁地抓过刚才随手带出来的羽绒服，隔着一米多的距离，扔到她怀里，语气恶劣：“穿上！冻病了还得麻烦陈姨照顾你！”
羽绒服兜头盖脸地落下来，诺儿有些懵然地接住。
“还有，”凌胜耀别开视线，别别扭扭的安抚，“我大哥说了……那天的事，跟你没关系。”他顿了顿，又凶巴巴地补充，“所以别在这儿哭哭啼啼装可怜了！难看死了！”
真的……没关系吗？
诺儿抬起头，怔怔地看着他。
他语气那么冲，表情那么不耐烦，可她偏偏从那双闪烁的眸子里，捕捉到了一丝笨拙的关心。
但这抹关心却让此刻的她更加愧疚。
眼眶再次迅速泛红，泪水不受控制地积聚。
她低下头，声音带着浓重的鼻音，“耀哥哥，你能不能不要对我这么好……”
见鬼了！谁对她好了？！
凌胜耀眉头瞬间打了个死结，简直莫名奇妙！他只是觉得她吵到他睡觉了，才没有对她好！
可看着她那副又要哭了的样子，他喉结上下滚动了好几下，最后烦躁地冲她低吼，“快滚进去睡觉！外面冷死了！再吵我你就死定了！”
诺儿被他吼得缩了缩脖子，抱着那件过于宽大的羽绒服，转身走回了房间。
凌胜耀看着她拉上窗帘，这才后知后觉地搓了搓自己冻得发僵的胳膊，狠狠打了个哆嗦。
靠！真是冷死了！
重新躺回床上，被窝已经凉了。
隔壁似乎传来了轻微的关门声，然后重归寂静。
凌胜耀瞪着天花板，却毫无睡意。
他烦躁地翻了个身，把脸埋进枕头里。
“……麻烦精。”他低声嘟囔了一句，闭上了眼睛。
这天下午刚放学，凌胜耀单肩挎着书包，手指转着篮球，被周锐几个勾肩搭背地围着。
“耀哥，走啊，球场约了隔壁校的，今天非得杀他们个片甲不留！”
“嗯。”凌胜耀心不在焉地应着，目光习惯性地往初中部教学楼那边瞟。
刚放学的时候给诺儿发了条短信，说自己有事不用等他放学，诺儿到现在还没有回复，不知道有没有收到。
他掏出手机，指尖在手机屏幕上悬停，想着要不要再打个电话过去。
周锐已经一把搂住他脖子，“看啥呢！快点耀哥，那边催了！”
“知道了，催命啊！”凌胜耀被打断，烦躁地收起手机，“走吧。”
初中部教学楼。
诺儿做完值日，天已经快黑了，看着这个天色，她有些忧虑，这个时间，凌胜耀肯定等得不耐烦了。
她匆忙收拾书包，掏出手机想看时间，却先看到了那条一个多小时前发来的短信：“晚上有事，你自己回去。”
诺儿松了口气，指尖轻敲回复了个“好”字。
她背着书包走下楼梯，却在楼梯转角处被三个女生堵住了去路。
为首的是个高个子女生，抱着胳膊将她从头到脚打量了一遍，眼神里的轻蔑毫不掩饰，“喂，你就是那个苏诺儿？”
诺儿脚步一顿，有些警惕的看着她们。
旁边一个短发女生立刻嗤笑一声，语气又酸又刻薄：“真以为赖在凌家就是大小姐了？也不看看自己什么身份……”伸手就去推诺儿的肩膀。
诺儿被推得踉跄一步，知道他们是来找茬的，抿紧嘴唇想绕开她们，却被再次拦住。
“让你走了吗？”带头的女生侧身再次挡住她，故意用肩膀撞她。
推搡之间，不知谁伸脚绊了她一下。
诺儿重重摔在地上，手臂擦过粗糙的水泥地，顿时火辣辣地疼。
“呀！怎么这么不小心啊？”为首的女生故作惊讶，语气里却满是幸灾乐祸。
那几个女生得意哄笑，趾高气扬地从她身边走过，还故意撞了一下她的书包。
诺儿咬着牙爬起来。
手肘处，校服布料已经磨破，露出的皮肤擦伤严重，她试着动了动，膝盖也疼得厉害。
狼狈极了。
幸好，今天凌胜耀不跟她一起回家，不会看到她这个狼狈的样子。
这个念头竟让她莫名松了口气。
“诺儿小姐！”
她一瘸一拐地走到校门口，天已经完全黑了。
在车里等了很久的陈叔看到她的狼狈样，吓了一跳，急忙下车迎上来，“您手怎么了？”
诺儿下意识把手臂往后藏了藏，“就是不小心摔了一跤。”
看着陈叔明显不放心的表情，她安抚的笑笑，“真的没事，陈叔。就是蹭了一下。您别担心，也别跟大哥他们说了，免得他们担心。”
陈叔看着诺儿明显在忍痛的表情，眉头皱得更紧了。
他张了张嘴，最终还是化为一声轻叹，“……那您快先上车吧，回去赶紧处理一下。”
车子平稳地驶向凌家。
诺儿靠在车窗上，看着窗外飞逝的街景，手肘和膝盖的疼痛其实没那么疼，她也不想给凌家添麻烦。
回到家，玄关意外地安静，只有灯光亮着，平时总会迎出来的陈姨不在。
诺儿悄悄松了口气，忍着痛，轻手轻脚地打开客厅旁的储物柜，拿出医药箱，正准备蹲在楼梯口自己处理伤口，身后却突然传来开门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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