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坐进车里，凌胜耀才松开她的手，砰地关上车门。
车厢内一片死寂，只有两人的呼吸声和车外模糊的雨声。
陈叔从后视镜里小心地看了他们一眼，识趣地没有多问，默默发动了车子。
良久，凌胜耀忽然出声，声音沙哑，“以后下雨没带伞，直接给我打电话。”
诺儿怔住，“……哦。”她低声应道，心下有一瞬间的暖意，但随即而来的是惴惴不安。
所以，他真的是……特意为了她回来的？
还放了秦薇的鸽子？
诺儿十六岁生日这天，难得的天气晴好。
她醒来时，整个凌宅里静悄悄的。
她侧耳听了听，隔壁房间也是静悄悄的。
她洗漱下楼，餐厅里只有陈姨在忙碌。
“小姐醒了？生日快乐！”陈姨笑着端上早餐，一碗卧着荷包蛋的长寿面，热气腾腾，“大少爷一早来过电话，说今晚有重要的会议，实在抽不开身，礼物已经让人送过来了。”
“谢谢陈姨，也谢谢大哥。”诺儿点点头，大哥总是很忙，她早已习惯。
她的目光不由自主地瞟向那个空着的座位。
“小少爷昨晚好像就没回来”，陈姨注意到她的视线。
“哦。”诺儿低下头，用筷子轻轻搅动着碗里的面条。
他大概……是忘了她的生日吧。
和秦薇在一起后，他经常晚归，甚至夜不归宿，这并不稀奇。
只是.......往常的生日，即便凌胜耀嘴上再嫌弃，也会给她准备礼物，陪她吹蜡烛。
虽然形式粗暴，但总归是有的。
可今天......
她知道自己不该有什么期待的。
可心底深处，还是有一丝失落蔓延开来。
一整天，手机安安静静。
她没有收到凌胜耀的任何消息。
晚自习放学时，陈叔照例来接她，车里依旧只有她一个人。
“陈叔，耀哥哥他……”诺儿忍不住问。
“少爷说他晚上不回来吃饭了。”陈叔从后视镜里看了她一眼。
“哦。”诺儿低下头。
他可能真的忘了吧......
回到凌宅，夜色已深。
她习惯性地抬头，隔壁房间的灯，竟然亮着。
他在家？
一阵暖流冲散了整日的失落，他是不是……还记得？
也许他只是白天忘了，现在想起来了？
来不及细想，身体已经先于意识行动。
诺儿几乎是跑回房间，从床底拖出那块落了些灰的滑板，带着莽撞的勇气，熟练地将滑板搭在两个阳台之间，像过去无数次那样，落在凌胜耀落地窗外的阳台上。
他房间的窗帘拉着，但阳台门没有完全拉严，留着一道缝隙。
“耀哥哥，今天是......”诺儿推开虚掩的房门，窗帘拉开的瞬间，她的声音戛然而止。
房间内，灯光暧昧。
凌胜耀半倚在床边，秦薇几乎整个人陷在他怀里，双臂亲昵地环着他的脖颈，热烈地吻着他。
她的唇从他的脸颊滑到脖颈，凌胜耀没有推开她，一只手搭在秦薇的腰侧，似乎是在回应。
凌胜耀的衬衫领口被扯得凌乱，露出结实的胸膛轮廓。
灯光下，两人纠缠的身影，急促的呼吸，空气中弥漫着陌生的香水味和令人面红耳赤的荷尔蒙气息。
诺儿的脸“唰”地一下涨得通红，大脑一片空白。
她像被钉在了原地，眼睛睁得大大的，无法移开视线，也无法发出任何声音。
另一边，就在她声音响起的瞬间，凌胜耀猛地转过头，视线直直地撞上窗外面颊通红的诺儿。
四目相对。
时间仿佛凝固了。
凌胜耀的心脏骤然停止跳动，又在下一秒疯狂地擂动起来，撞得他耳膜嗡嗡作响，他一把推开怀里的秦薇，力道之大让她差点摔下床。
他慌乱地站起身，手忙脚乱地拉扯自己被扯得凌乱不堪的衣服，指尖都在不受控制地微微颤抖。
荒唐，难堪，恐慌……无数情绪将他淹没。
他是疯了吗？
他怎么会让秦薇来这里？怎么会任由事情发展到这一步？
他刚刚……都在做些什么？
而这一切，竟然被诺儿看到了！
“耀……怎么了？”秦薇不满地嘟囔，顺着他的目光看去，随即发出一声短促的惊呼。
“啊！”
她扯过床上的薄被遮住自己，恼羞成怒地瞪向窗外。
“对、对不起！对不起我……”
诺儿满脸通红，语无伦次，大脑一片空白。
她根本不敢再看凌胜耀的眼睛，几乎是瞬间转身，踉跄着想要爬回自己的阳台。
慌乱中脚下一滑，差点从滑板上摔下去，她抓住栏杆才稳住身体，狼狈不堪。
“诺儿……”凌胜耀的心被她的踉跄揪紧，下意识追到阳台，只看到她消失在隔壁的窗帘之后，“唰”的一声，窗帘被用力拉上，隔绝了他的视线。
甚至连那块滑板都忘了拿，孤零零地横亘在两个阳台之间。
凌胜耀的手僵在半空，房间里暧昧温热的气息尚未散尽，却只让他感到冰冷和空虚。
“耀！”秦薇愤愤地整理着衣服，脸上红一阵白一阵。
“你妹妹她怎么回事啊？怎么一点礼貌都不懂！随便就爬阳台闯别人房间？吓死人了！”
“滚！”凌胜耀转头瞪她，眼睛里布满红血丝，声音嘶哑而暴戾。
“你说什么？”秦薇被他的眼神吓到了，难以置信地看着他，“你为了她吼我？凌胜耀，现在是你妹妹像个变态一样偷窥我们！你搞清楚！”
“我让你滚！听见没有！”凌胜耀彻底失控，抓起旁边床头柜上一个摆件，狠狠砸在地上，随即响起刺耳的碎裂声。
秦薇吓得尖叫一声，脸色白了又红。
她看着眼前这个暴怒的凌胜耀，终于意识到再待下去不会有任何好处。
她抓起自己的包，愤然地瞪了他一眼，丢下一句“凌胜耀你混蛋！”，踩着高跟鞋踉跄地冲出了房间。
“砰”的一声，巨大的摔门声之后一切重归死寂。
房间里骤然安静下来，只剩下凌胜耀粗重压抑的喘息声，以及满地狼藉。
空气里似乎还残留着秦薇身上浓烈的香水味，令人作呕。
凌胜耀颓然地跌坐回床边，抬手用力捂住了脸。
指尖冰凉，脸颊却滚烫。
他错了。
大错特错。
他以为自己可以借助另一段关系来逃避，来证明什么。
可当诺儿的目光落在他身上那一刻，所有的自欺欺人都土崩瓦解。
那一刻的心慌、悔恨、羞耻是真，但是一想到刚刚自己在诺儿眼里的样子，她又看到了什么，就被她的注视带起浑身的战栗，还有无法言说的扭曲的兴奋。
一阵强烈的自我厌恶感席卷了他，他一拳狠狠砸在身旁的床垫上。
他就是变态......
无论他尝试用多少荒唐的行为去掩盖，去逃避，那个人他根本无处可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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