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晨。
诺儿很早就醒了，或者说，她几乎一夜未眠。
只要一闭上眼，昨晚那令人脸热心跳的画面就会不受控制地浮现出来。
凌胜耀被扯开的衣领下贲张的肌肉线条，秦薇缠绕着他的手臂，两人紧贴的身影，空气中弥漫的陌生而危险的气息……
还有凌胜耀回头时，眼睛里的震惊、慌乱。
羞耻、尴尬，还有一种莫名的酸涩，种种情绪混杂在一起，让诺儿无法辨认。
她的脸颊又开始发烫，心跳失序。
她磨蹭了许久，才鼓起勇气下楼吃早餐。
餐厅里，陈姨已经摆好了碗筷。
看到她，依旧是那句温和的：“小姐，早。”
“早，陈姨。”诺儿低声回应，下意识地避开了陈姨的目光，仿佛自己做了什么亏心事。
她刚在自己的位置上坐下，楼梯口就传来了脚步声。
诺儿的脊背瞬间绷紧了，拿着勺子的手指微微蜷缩。
凌胜耀走了下来。
大冬天的，他只穿着简单的黑色T恤，头发似乎随手抓过，依旧有些凌乱。
眼下有着明显的青黑，脸色也不太好。
他的目光掠过餐桌，在看到诺儿的瞬间，脚步顿了一下，随即又若无其事地走过来，拉开椅子坐下。
空气凝固了。
诺儿低着头，专注地盯着自己碗里的牛奶燕麦，像是对里面具体有多少颗燕麦粒产生了浓厚的兴趣。
她能感觉到对面投来的视线，这让她如坐针毡，脸颊又不自觉地开始升温。
她根本不敢抬头看他。
凌胜耀看着对面那个恨不得把整张脸都埋进碗里的女孩，她的耳朵尖泛着可疑的粉色，连脖颈都透着一层薄红。
他的心脏像是被什么东西揪了一下，闷闷地发疼。
他想说点什么，可是话到了嘴边，却又什么都无法吐出。
最终，他也只是沉默地拿起一片吐司，机械地涂抹着黄油，食不知味。
陈姨站在一旁，敏锐地察觉到今天早餐桌上异常低迷的气压和两人之间古怪的的沉默。
诺儿几乎是数着秒吃完的，一放下勺子就立刻站起身，“陈姨，我吃好了，先去上学了。”
“好的，小姐。”陈姨应道。
诺儿拿起书包，低着头走向玄关，急于逃离这个令人尴尬的空间。
课间休息时，她隐约听到周围同学的窃窃私语。
“……真的假的？这么快就分了？”
“我亲眼看到的！秦薇眼睛红红的从高中部那边跑出来”
“这才多久啊？不是说秦薇倒追了很久吗？”
“谁知道呢，凌少的心思谁能猜得透？估计是腻了吧……”
“啧啧，秦薇这下脸可丢大了……”
分……分了？
诺儿握着笔的手指微微一顿，心脏莫名地漏跳了一拍。
他们分手了？
是因为……昨晚的事情吗？
晚自习下课后，诺儿随着人流走出校门。
走到陈叔惯常停车的地方，诺儿的脚步不由自主地顿住。
路灯昏黄的光线下，凌胜耀斜倚在车门边，单肩挎着书包，指尖夹着手机，屏幕的光映亮了他略显冷硬的侧脸轮廓。
诺儿的心跳漏了一拍，一时间有些无措。
就在这时，凌胜耀抬起头看了过来。
四目相对的一瞬，诺儿看到他眼神闪烁了一下，但很快又恢复了那副惯常的样子。
他收起手机，直起身，没什么情绪地开口，“磨蹭什么？等你半天了。”
语气依旧是他硬邦邦的，就像之前很多个朝夕相处的日子一样。
仿佛昨晚令人面红耳赤的冲突，以及他短暂缺席的日子，都只是一场梦。
这熟悉的态度，冲淡了诺儿心中的忐忑。
她“哦”了一声，小步跑了过去，拉开车门坐进车里。
凌胜耀也跟着坐进来，关上车门。
两人都目视前方，没有人提起昨晚，也没有人提起秦薇。
虽然两人没有当面承认什么，但那天之后，凌胜耀和秦薇之间的关系肉眼可见地降到了冰点。
校园里关于他们分手的流言开始悄悄流传。
秦薇试图挽回，几次在放学时堵凌胜耀，却都被他不耐烦地避开。
“凌胜耀，你什么意思？把话说清楚！”
一次午休，秦薇终于在教学楼后拦住了他，语气带着委屈。
凌胜耀双手插兜，眼神冷漠地看着她，“没什么可说的。”
秦薇觉得难以置信，“凌胜耀，我才是你女朋友！”
“女朋友？”凌胜耀嗤笑一声，笑容里带着嘲讽，“秦薇，我们就是玩玩而已，别太认真。”
秦薇的脸色白了白，“你……”
凌胜耀没再理她，绕开她头也不回地离开。
日子仿佛重新回到了既定的轨道上，凌胜耀确实恢复了和诺儿一同上下学的习惯，甚至比以往更准时。
黑色汽车会准时停在校门口，他依旧会不耐烦地敲着车窗，催促“慢死了”，但不会再提前离开，也不会再无故缺席晚餐。
那块被遗忘在阳台上的滑板，不知何时又回到了诺儿的床底下，只是诺儿再没有拿出来过。
他们默契地绝口不提那个尴尬的夜晚，就像从未发生过。
秦薇以及那段短暂的恋情，也在激起一圈涟漪后，迅速沉底，再无痕迹。
但诺儿敏锐地感觉到，凌胜耀好像变得……安静了许多。
他依旧会不耐烦，会凶巴巴地说话，但那种暴躁似乎收敛了许多，变成了一种更深沉、更难以捉摸的情绪。
却不再像以前那样，所有情绪都明明白白地写在脸上，生气就吼，不开心就摔东西。
他的眼神里，也多了些诺儿看不懂的东西。
有时在车上，她偏头望向窗外时，能透过玻璃模糊的倒影，看到他似乎正望着她的方向出神。
可每当她若有所觉地转过头时，他总是恰好望向另一边，要么闭目养神，要么低头看着手机，仿佛刚才那凝望只是她的错觉。
这种感觉微妙而持续，像羽毛轻轻搔刮在心尖，让诺儿无法忽视，却又无从问起。
他到底怎么了？
是因为分手不开心吗？
还是因为被她撞见那样尴尬的场景，所以不知道该如何面对她？
诺儿心里揣着许多疑问，却不敢轻易打破这层平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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