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胜耀和秦薇分手的消息，终究还是化作各种版本的猜测，在课间走廊和食堂的角落悄悄传播。
不知从何时起，谣言的风向变得愈发不堪，竟将矛头指向了诺儿，绘声绘色地编排出她与凌胜耀之间“不正当”的暧昧关系。
“凌家”、“孤女”、“兄妹”这些词汇被好事者组合在一起，足以发酵出一部充满想象力的狗血剧。
诺儿尽量屏蔽这些，然而，麻烦并不会因为忽视而消失。
这天午休，诺儿刚走到连接教学楼和图书馆那条长廊，就被几个人高马大的女生拦住了去路。
为首的，正是面色冰凉的秦薇。
她抱着手臂，脸上带着毫不掩饰的敌意，上下打量着诺儿。
诺儿心里一紧，“有事吗？”
“有事吗？”秦薇上前一步，猛地伸手擒住她的手腕，力道很大，诺儿痛呼一声，手里的书本哗啦一声散落一地。
“苏诺儿，你和凌胜耀到底是什么关系？”秦薇逼近诺儿，眼神凶狠，“你整天像个跟屁虫一样缠着他，是不是在痴心妄想？”
“我没有缠着他”诺儿挺直脊背，眼神倔强地迎着秦薇的视线，“你们之间的事情，和我没有关系。”
“没关系？”秦薇嗤笑，“你敢说，你一点都不喜欢凌胜耀？你天天跟在他身边，不就是抱着这种心思吗？真是恶心！”
旁边的几个女生也跟着发出嘲弄的笑声，围拢过来。
“也不看看自己什么身份！”
“真以为凌家把你当回事了？”
诺儿被推得踉跄着撞到墙上，后背生疼。
这种被围堵、被欺凌的场景，好熟悉。
诺儿试图从她们的包围中挤出去，“让开，我要去活动室”
“我让你走了吗？”秦薇一把揪住诺儿的衣领，“今天不给你点教训，你怕是不知道天高地厚！”
“你们在干什么？”就在这时，一道清朗的声音响起。
林泽快步从走廊另一端走来，脸上是罕见的严厉。
他一把推开挡路的女生，将诺儿护在身后，目光锐利地看向秦薇，“秦薇，校园欺凌是会被记过的，你想试试吗？”
秦薇没想到会半路杀出个程咬金，而且那人还是林泽，气焰顿时矮了半截。
她悻悻地松开手，狠狠瞪了诺儿一眼，“苏诺儿，我们走着瞧！”
说完，带着那几个女生灰溜溜地走了。
“没事吧？”林泽转过身，关切地看着诺儿，帮她捡起散落在地上的书，“有没有受伤？”
诺儿摇了摇头，“没事，谢谢学长。”
“以后尽量别一个人落单。”林泽眉头紧锁，语气担忧，“秦薇她们恐怕不会就这么算了。需要我告诉老师吗？”
“不！不用了！”诺儿连忙拒绝。
她不想把事情闹大，更不想让凌胜耀知道。
以他的脾气，不知道又会闹出什么事来。
她只想息事宁人。
“真的没事的，学长，谢谢你。”诺儿接过书本，再次道谢。
“诺儿，有句话我不知道该不该说。”林泽看着她强作镇定的样子，斟酌着开口，“我知道凌胜耀是你哥哥，但是我总觉得，他对你，似乎不太一样”
诺儿的心一跳，以为是他听到了那些谣言，有些脸热，急忙摇头否认，“学长你误会了，我们不是那种关系。他对我一直都很凶的，呼来喝去，经常骂我笨……”她急切地列举着凌胜耀的恶行。
“是吗？”林泽偏了偏头，“诺儿，你有没有想过，或许正是因为某些感情让他自己也感到无措，才会表现出那种反复无常的暴躁和疏离？有时候，人对自己越是在意的东西，反而越不知道该如何对待。”
“不是的！”诺儿坚决的摇头，脸色有些苍白，“学长你不明白，他不可能……”
她的反应激烈得出乎林泽的意料，他看到她脸色苍白的可怕。
“诺儿？”林泽察觉到了她的异常，“你怎么了？为什么这么说？”
眼泪毫无预兆地夺眶而出，顺着脸颊滑落。
她试图忍住，但肩膀却开始不受控制地轻轻颤抖，这是她第一次在外人面前流泪。
她突然的眼泪吓了林泽一跳，他有些手忙脚乱的从口袋里拿出纸巾递给她，“没关系，不想说就不用说。”
诺儿却没有接过纸巾，泪水掉得更急。
她睁大了眼睛，努力不想哭出声，那压抑的、无声落泪的样子，反而比嚎啕大哭更让人揪心。
林泽看着她这副模样，叹了口气，引着她在长廊边的椅子上坐下，默默递纸巾给她，耐心地等她情绪平复。
良久，诺儿的呼吸才稍稍平稳，她用纸巾胡乱地擦了擦脸，声音哽咽得破碎不堪，“因为我妈妈……”她眼中是痛苦，“是因为我妈妈，凌叔叔才会出车祸去世的……”
她断断续续地，第一次亲口说出那个雨夜的真相。
母亲的决绝与算计，她的惶恐与负罪，以及在凌家这些年她是如何怀着罪孽和愧疚，在凌家小心翼翼、如履薄冰地生活。
“凌家愿意收留我，大哥和耀哥哥愿意让我留下，我已经……我已经不知道该怎么偿还了。”她泣不成声，长久以来压抑的委屈、恐惧和负罪感，终于找到了一个宣泄的出口。
林泽心中震动，他猜过诺儿可能有什么难言之隐，却万万没想到真相竟是如此沉重。
校园里关于诺儿的身世的流言蜚语，此刻显得如此轻飘。
她默默承受的，远比他们想象的都要多得多。
“对不起，诺儿，”他声音沙哑，充满了歉意和心疼，“我不该说那些话。”
诺儿只是摇头，眼泪掉得更凶，却也有一种奇异的解脱感。
终于，有人知道了她的秘密，分担了她的沉重。
林泽此刻才明白，她那份过于小心翼翼的乖巧和逆来顺顺受从何而来。
“这不是你的错，诺儿。”他伸出手拍了拍她的脊背，“你母亲的选择，不该由你来背负一生。”
诺儿还是泣不成声，林泽犹豫了一下，轻轻环住她颤抖的肩膀，“诺儿，你已经做得很好了”他低声说。
诺儿身体微微一僵，但没有挣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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