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呵呵……”凌胜耀松开她，踉跄着后退两步，“很好……苏诺儿，你真是好样的……”
他看着眼前女孩惨白的脸，看着她眼中迅速积聚的水汽和无法掩饰的惊惶，最后一丝侥幸也粉碎了。
然后，他看到她的肩膀开始颤抖，接着传来压抑的呜咽声。
“对不起……耀哥哥……对不起……”
大颗大颗的眼泪从她眼眶滚落，划过苍白的脸颊，留下湿漉漉的痕迹。
秘密被戳破的愧疚和恐惧让她语无伦次，“我不是故意瞒着你的，我真的，我不知道该怎么办……对不起……”
她哭得浑身发颤，几乎站不稳。
长久以来小心翼翼的伪装被彻底撕开，露出了底下鲜血淋漓的真相。
凌胜耀的心脏像是被一只冰冷的手狠狠攥住，钝痛蔓延开来。
酒精让他的反应慢了半拍，他就那样看着她哭，听着她一遍遍的道歉。
每一句“对不起”都精准地扎在他心上最柔软的地方。
月光透过窗帘的缝隙，洒入昏暗的房间，勾勒出诺儿泪痕未干的侧脸。
凌胜耀的酒意在这一刻汹涌上窜，长久压抑的情感让他理智溃散。
他看着她，眼前的人既是让他恐慌失措的根源，也是他想要牢牢抓住的唯一。
他伸出手，动作因为醉意而有些迟缓，却异常轻柔地用指腹去揩她脸上的泪。
指尖触碰到一片湿凉和微颤。
她的眼泪滚烫，几乎要灼伤他的皮肤。
诺儿被他突如其来的动作惊得微微一僵，抬起泪眼朦胧的眼睛看他，充满了无助和歉疚，仿佛连哭泣和被他安慰都成了一种罪过。
“别哭了。”他沙哑地开口，声音低沉得几乎听不见。
指下的肌肤细腻而脆弱，他一遍遍擦去那些不断涌出的泪水，却发现只是徒劳。
理智彻底崩断。
他猛地低头，吻住了她的唇。
诺儿瞬间如遭雷击，身体僵直，瞳孔骤然收缩，大脑一片空白。
唇上的触感温热而柔软，空气中弥漫的酒精味似乎变得更加浓烈，让她有些窒息。
但是她没有推开他。
只有眼泪，依旧无声地滑落，沾湿了两人紧贴的唇瓣，咸涩而冰凉。
这个吻很短暂。
凌胜耀猛地退开，呼吸粗重，胸膛剧烈起伏。
她的不反抗让他燃起一点微弱的希望，他抵着她的额头，望进她茫然失措的眼底，声音轻得几乎破碎，“诺儿，告诉我，我对你来说算什么？”
苏诺儿怔了怔，迟疑了很久才轻声回答，“耀哥哥，你是我的家人……是我最信任的人。”
凌胜耀的心瞬间沉入谷底。
“那为什么……”他声音嘶哑得厉害，“为什么不推开我？”
诺儿睫毛低垂，遮住眼底的情绪，姿态却显出异样的顺从。
她真的不知道该如何偿还，如何弥补。
如果这是他想要的，如果这能让他好受一点……
她似乎没有拒绝的理由。
凌胜耀只觉得自己的嗓子干涩得发疼，心脏在胸腔里疯狂地撞击，带来一阵阵尖锐的痛楚。
他突然无比清晰地认识到，林泽是对的。
他一直以来所依仗的就是她沉重的愧疚感。
只要他此刻开口。
凌胜耀混沌的脑海里闪过这个念头。
只要他此刻说“既然觉得对不起我，那就永远留在我身边”，或者哪怕只是流露出一丝这样的意思，以她现在的状态，以她那份近乎偏执的偿还心理，她一定会答应。
她不会拒绝。
她从来都不会拒绝他。
这个认知没有带来任何喜悦，反而让他泛起一种可悲的酸楚。
他不仅是个觊觎妹妹的变态，还是个只能靠愧疚和赎罪心理才能留下她的可怜虫。
可是......
这都不是他想要的。
这一刻，凌胜耀才知道自己一直在迟疑什么，在害怕什么。
他明明早已清楚自己的心意，却为何迟迟不敢开口。
他其实潜意识里害怕的就是这样的诺儿，他想要心甘情愿选择他、走向他的诺儿，而不是因愧疚与赎罪留在他身边的诺儿。
可他比谁都清楚，现在的她，给不了他这个。
她留在他身边的每一刻，都伴随着对往事的悔恨和压力。
她对他的顺从和照顾，都带着沉重的心理负担。
凌胜耀紧抿着唇，指节因为用力而微微泛白。
他觉得自己可笑又可怜，他甚至没有勇气再去直视她那双盛满泪水、写满愧疚的眼睛。
房间内再次陷入沉默，他失去了质问的力气，也失去了接受的勇气。
凌胜耀抵着她额头的力量缓缓松开，身体向后撤去。
“所以，因为我是家人，是你信任的人……所以我对你做什么都可以，是吗？哪怕是这样冒犯你，你也不会反抗？”他声音低哑，几乎字字艰难。
“告诉我，苏诺儿，如果今天在这里的不是我，是别的什么人，只要他对你有恩，他这样对你，你也会这样……逆来顺受吗？”
“你的愧疚，已经让你连自己都可以不要了吗？”
诺儿被吼得浑身一颤，脸色更加苍白，下意识地抱紧了自己的手臂。
她不知道。
她从未想过。
凌胜耀看懂了，看明白了，也再也不期待什么了。
他缓缓地直起身，退开距离，声音疲倦，“苏诺儿，你从来都不欠我什么。”
“以前没有，现在没有，以后更不会有。”他继续道，“我不需要你这样……作践自己来报恩。”
诺儿张张嘴，想说什么，凌胜耀却已经转头不愿再看她。
“出去。”他声音低沉。
诺儿看着少年紧绷的背影，最终什么都没说。
她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出那个房间的，手脚冰凉，步履虚浮。
一门之隔，凌胜耀听着逐渐远去的脚步声，直到彻底消失。
酒精的后劲袭来，太阳穴突突地跳着，头痛欲裂。
他颓然跌坐在身后的沙发上，他厌恶那个趁着她愧疚慌乱时失控亲吻她的自己，更绝望于她那份基于赎罪的、毫无界限的顺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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