餐桌上的气氛被暖黄的灯光和食物的热气烘托得十分温馨。
大哥凌胜凯率先举杯，“难得今年人这么齐，都回来了。第一杯，祝我们一家人新年安康，诸事顺遂！”
玻璃杯轻轻碰撞，发出清脆的声响。
凌胜耀坐在诺儿的斜对面。
这个位置让他可以不必直视她，却又无法控制地用眼角的余光，贪婪地捕捉着她的每一个细微动作。
“诺儿，尝尝这个油焖大虾，陈姨知道你回来，特意做的”凌胜凯招呼着。
诺儿声音轻柔，“谢谢大哥，闻着就香，手艺还是这么好。”
她夹了一只虾放进碗里，却没有立刻吃。
“喜欢就多回来”凌胜凯神色有些复杂，“都是一家人，以后还是多聚聚”
凌胜耀动作一顿。
大哥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却没想到——
“好的，谢谢大哥”诺儿笑的温和，并没什么特别的表情，似乎真的认可了大哥说的“一家人”
凌胜耀下意识的抬头看她，却不期然的与她对视。
他僵了一瞬，却看到对面的女孩朝他微微一笑，很自然的转开视线。
那份自然大方和从容镇定，与过去那个总是缩在角落减少存在感的女孩完全不一样。
这份从容，却更让他心悸。
他发现自己竟有些移不开视线。
凌胜凯呷了一口温好的黄酒，看向凌胜耀，“对了，胜耀，听说你们和鼎盛的合作谈成了？年前能正式签合同吗？”
“基本定了，细节都敲妥了，年后就走流程。”凌胜耀回答得言简意赅。
“嗯，做得不错。鼎盛那边的要求一向苛刻，能拿下不容易。”凌胜凯点了点头。
凌胜耀察觉到对面看来的目光，再次抬头对上诺儿的视线。
一次，两次…
每一次短暂的对视，都在反复撩过凌胜耀的心尖，带来一阵细微痒意和骚动。
他握着筷子的手微微收紧。
面上维持着波澜不惊的平静，只有他自己知道，胸腔里的心跳声，擂动得有多响。
年夜饭后，陈姨开始收拾碗筷，林傅佳起身帮忙。
凌胜凯接了个工作电话，走向书房。
客厅里的电视播放着喧闹的春晚节目，凌胜耀觉得胸口有些发闷。
起身到三楼的天台透透气。
刚推开天台的门，一阵冷风迎面刮来，瞬间驱散了屋内的暖意，却又让人清醒。
凌胜耀倚靠着栏杆，从口袋里摸出烟盒，熟练地抖出一支，低头拢手点燃。
猩红的火点在夜色中明灭，刚吸了一口，辛辣的烟雾还没来得及纾解胸中的郁结，就听到身后传来脚步声。
凌胜耀下意识地回头，看到诺儿不知何时也上来了，正站在天台入口处，安静地看着他。
他几乎是下意识地将刚吸了一口的烟摁灭在栏杆上的积雪里，动作快得甚至带了一丝狼狈。
他站直了身体。
怎么回事？
他为什么会有一种做了什么错事被当场抓包的感觉？
“抱歉，”他声音有些干涩，“不知道你会上来。”
诺儿没有说什么，缓步走到他身边，与他隔着一臂多的距离，也倚靠在栏杆上。
夜风吹起她额前的几缕发丝，她抬手拢到耳后。
静默了片刻，是她先开了口。
语气平和得像是在谈论天气，听不出什么波澜：“什么时候学会抽烟了？”
凌胜耀怔了怔，没想到她会问这个。
他扯了扯嘴角，带着点自嘲的无奈：“工作忙的时候，压力大……偶尔会抽一支。”
他顿了顿，又补充道，“抽得不多。”
“是么？”诺儿侧过脸来看他，忽然轻轻笑了。
那声笑很轻，却让凌胜耀心头莫名一紧。
她......在笑什么？
凌胜耀有些抓狂了。
“还记得我刚来凌家的时候，你不愿和我一桌吃饭，我就端着饭碗躲来天台。那时候，好像也是这么冷的冬天。”
诺儿突然提起以前，那些他以为她根本不愿意回想的以前。
“后来你也上来了，还对我说，天台是你的地盘。”她笑了笑，侧过头来直视他，“耀哥哥，那时候你是不是已经有一点接纳我了？”
凌胜耀一时说不出话来。那些被岁月尘封的往事被她轻巧地揭开。
他用了五年筑起的心墙，在这一刻摇摇欲坠。
他看着她笑意浅浅的眼睛，只觉得心跳慌乱，几乎难以自持。
他不知道她提起以前是为什么，但他知道这样的气氛再持续下去，他会控制不住自己。
他不得不转开视线，有些急切地想转移话题：“这些年……你过得还好吗？”
诺儿似乎并不意外这个问题。
“挺好的。”她迎上他的目光，唇角漾开微笑，“我很喜欢现在的生活。自食其力，感觉很踏实。”
“那就好……”他喃喃道，一时不知该如何接下去。
凌胜耀发觉自己在她面前总是词穷，千言万语都堵在喉咙。
“现在，我不再是谁的负担了，我只是苏诺儿。”她目光澄澈地看着他。
她眼底的笑意真实而明亮，没有一丝阴霾。
凌胜耀清楚地看见她的蜕变，挣脱了过往，变得独立而自信。
而这过程，却没有他的参与。
这一认知敲得他心口发闷，五脏六腑都跟着震颤。
凌胜耀望着她沉静的侧脸，千言万语堵在喉咙口，“嗯，挺好。”
“有点冷了，我先下去休息了。”她自然的将大衣拢紧了些，“晚安，耀哥哥。”
就在她转身即将推门离开的瞬间，凌胜耀喉结滚动，几乎是脱口而出：“诺儿。”
她停下脚步，回过头。
夜风拂乱他的头发，他望着她，“你什么时候回A市？”他斟酌了一下用词，有些小心翼翼，“如果时间合适……我们一起？”
这句话问得突兀而生硬，可他已顾不得那么多。
他不知道如果错过这次，下一次能这样自然对话的机会又不知要等到何年何月。
诺儿安静地看了他片刻。
就在凌胜耀以为她会礼貌拒绝时，她却忽然浅浅一笑。
“好啊。”她回答得干脆利落，仿佛五年的隔阂真的可以如此轻描淡写地掀过。“那我先下去了，晚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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