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生,这『天人感应』之说……」少年话音戛然而止,目光像被磁石吸住般落在糕点上。喉结无意识地滚动间,广袖下的手指绞紧了书卷边缘。
林砚望着他泛白的指节,忽然想起第一日见他躲在回廊啃冷硬炊饼的模样——陈家送来的月例,怕是都进了兄长的私库。
「是新来的厨子备的。」林砚漫不经心地推过瓷碟,玄色衣袖扫落几缕垂落的烛泪。
「整日讲学口干,我素来不喜甜腻。」他垂眸研墨,余光却瞥见陈叙白指尖悬在糕点上方,犹豫许久才拈起最小的一块。咬下时,糖霜簌簌落在素白衣襟,少年慌忙用袖口去擦,反倒蹭出一片白痕。
自那日后,书斋案头的食盒愈发丰富起来。仲夏摆着冰镇酸梅汤,青瓷碗里浮着几朵白梅;深秋换作桂花蜜渍的栗子,搁在缠枝莲纹的漆盒里。
林砚总以「下人多事」为由,将食盒推向少年,看他蜷在圈椅里,咬着点心认真听自己讲《盐铁论》。
有时烛火摇曳,映得陈叙白睫毛在眼下投出蝶翼般的阴影,林砚便会不自觉停住话头,直到少年疑惑抬头,嘴角还沾着点心碎屑。
某个落雪的午后,陈叙白突然将温热的栗子塞进他掌心:「先生总说不喜甜食,却连糖渍的栗子都要去了壳。」少年耳尖通红,发间还沾着未化的雪粒,「下次……下次换我为先生备茶点可好?」
林砚望着掌心发烫的栗子,忽然想起初见时青石板上的碎玉。窗外风雪呼啸,他却觉得心口漫开一团暖意,比任何糖霜都要甜腻。
「先生可知,」一个雪夜,陈叙白望着窗外纷飞的雪花轻声道,「陈家次子生来就是累赘。若能讨得太子欢心……」他忽然转头看向林砚,眼中映着跳跃的烛火,「或是先生的欢心,也算有点用处。」
林砚握着茶盏的手一抖,滚烫的茶水溅在虎口。
他望着少年染着薄霜的睫毛,鬼使神差地伸手抚上那苍白脸颊:「叙白,你无需讨好任何人。」
话音未落,陈叙白突然倾身吻住他,带着雪的冷冽与桂花糕的甜香。
雪粒子打在窗棂上沙沙作响,林砚望着陈叙白被烛火映红的耳尖,恍惚间想起二十年前的冬夜。
他年幼丧父与母亲王氏相依为命,那时母亲将最后半块红薯塞进他掌心,自己却在寒风中咳得撕心裂肺。如今案头鎏金兽炉烧着银丝炭,他却觉得比儿时的破茅屋更冷——只因怀中少年的吻,烫得他喉头发紧。
「先生的手在抖。」陈叙白忽然咬住他的指尖,犬齿轻轻磨过皮肤,「是嫌我脏么?」
话音未落,林砚已反扣住他的后颈深深吻下去。这一吻裹挟着经年隐忍的欲念,直到两人气息交缠,陈叙白才喘息着推开他:「听闻太子收藏着前朝《盐铁论》孤本,先生若能……」未等说完,林砚已将人压在案几上,墨汁泼洒间染花了他的衣摆。
「好。」林砚将脸埋进少年发间,贪婪地汲取着桂花香气。
窗外北风卷着雪片扑进屋内,他却听见自己擂鼓般的心跳——那声音与当年跪在科场门外,听见自己高中三甲时一模一样。只不过那时是为母亲争一口气,此刻却是为怀中之人。
夜色深沉,陈叙白独自立在东宫廊下,望着太子宴饮处的灯火辉煌。前日被太子马鞭抽打的伤口还在隐隐作痛,袖中藏着的玉佩硌得掌心生疼——这是林砚送给他的定情之物,此刻却成了他权衡利弊的筹码。
「陈伴读,殿下唤你。」侍卫的催促声惊飞檐下宿鸟。陈叙白深吸一口气,踏入殿内。太子斜倚榻上,酒气混着熏香扑面而来:「找本宫何事?」
「臣知殿下一直想拉拢林砚,臣有一计。」
太子听到,抬眼看向陈叙白。
「呵,你还有这本事。」
「殿下可愿许我幕僚之首?」陈叙白突然打断,指尖死死掐住掌心,「还有陈家世袭爵位,永保荣华。」
殿内死寂片刻,太子坐直身子,饶有兴致地打量他:「你凭什么?」
陈叙白拿出玉佩,月光落在温润的玉面上,映出他发红的眼眶:「就凭林砚……视我如命。」
他将两人的私情和盘托出,每说一句,眼神里对权势的贪婪更多了一分。太子抚掌大笑,声如夜枭:「好!只要林砚肯效命,本殿便许你一切!」
走出东宫时,陈叙白望着漫天星斗,突然想起林砚教他念书时的温柔嗓音。可寒风中,他摸了摸藏在袖中的密信,那上面是太子承诺的文书。
远处更鼓传来,他握紧拳头,指甲刺破掌心:「母亲,孩儿不想再被人踩在脚下了……」
三日后文华殿,太子把玩着鎏金酒盏,听林砚讲「民为贵社稷次之」的论调,突然将酒水泼在他脸上:「酸儒!本殿的江山要靠铁骑打下来,要这些空话何用?」
陈叙白本能地冲上前,素白衣袖扬起的弧度还未落下,就被太子的皂靴踹翻在地。少年撞在蟠龙柱上,嘴角沁出血珠,却仍挣扎着向林砚伸出手。
林砚望着那只颤抖的手——几日前深夜,太子正是用这只手,捏着陈叙白的下巴,将他抵在书房梁柱上,殴打。
「帝师,听说你与陈伴读……」太子把玩着陈叙白的束发玉冠,金冠上的东珠擦过少年苍白的脸,小声对林砚说。
「若本殿将这些传言公之于众……以帝师之姿,必定成为坊间热谈。」
陈叙白眼底的恐惧像毒蛇般缠上林砚的心脏,他听见自己沙哑的嗓音:「殿下想要臣如何?」 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第2页/共3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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