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第 10 章

帘后的永承帝咳嗽不止,他眉头皱起,一贯威严的眼中此刻有些沉。

“陛下息怒”,栩意公公匍匐着跪在地上,身体竟有些发抖。

楚词清站在一旁,没看他,仍是一贯清冷的模样,挺拔如长松,孤高如皎月,他听着陛下的咳嗽声,微蹙了眉。

“栩意,你办事向来稳妥”,永承帝终于缓平了气息,他语气有些沉,盯着跪在地上的栩意。

栩意抬起头,触及那目光又迅速低下去,他语气有些艰涩:“陛下,奴婢有罪,没和将军说清楚,将军也是看那妖孽要逃,一时失手。”

贺修晏对妖恨之入骨,这事七年前雍和宫变的知情者心里都有数。

栩意知道此刻不能胡乱攀咬,相反,他还要把贺修晏摘出去,贺绍钦在朝中一日,便谁也动不得他的逆鳞。

至于忻王,栩意眸色有些深,忻王狗急跳墙,怨不得他把事情摊出来,如今他管不住自己的人,让陛下被迫失了朔风城民心,还不得不为了皇家体面替他掩盖住真相,永承帝心里定然不好过。

永承帝似有些疲惫,他揉着眉心,问:“给许蔚松的令已经下了吗?”

站在他身旁的一个模样清秀的小太监微微躬身,他声音轻柔,其中的恭敬态度却拿捏得正好,他敛着眉,说:“回陛下,五日前便已派人发出去了。”

永承帝叹了口气,他看着栩意,眼神微动:“你去了趟朔风城,城中情况如何?”

栩意踌躇片刻,似有些黯然道:“陛下,损失惨重,城中百姓折损大半,余下的看着也是性命堪忧。”

永承帝叹了口气,他转向一身素衣常服的楚词清,缓声说:“词清,你如何看?”

楚词清对着上座一拱手,淡淡开口:“陛下,如今朔风城定然保不住,而那妖孽又未能带回来,此事都怪臣计划不周,臣有罪,请陛下责罚。”

李瑞泽神色稍缓,他说:“词清,不是你的错,谁知道这朔风城好好的会起疫病”,他顿了顿,对旁边说:“让忻王来见我。”

一旁侍立的公公沐川又欠了欠身,说:“陛下,忻王早在外头候着了。”

李瑞泽冷哼一声:“是么,他倒是消息够快。”

栩意似乎身子又颤抖了一下,他匍匐在地,看不清神色。

李瑞泽看着栩意,有些烦闷似地地挥挥手,让他们先退下了。

楚词清走到殿外,远远便看到了忻王神色焦虑地站在阶梯下头,陛下让他们走了,却没让沐川出来宣忻王见,摆明是气狠了,要晾着他。

栩意也看到了忻王,他眼中闪过一丝晦暗,楚词清突然停住脚步,栩意冷不丁差点撞上,见楚词清不动了,他也只能停下。

楚词清没看栩意,他语气很淡:“你说他挣脱了银霜链?”

栩意点点头,面色有些凝重起来,他道:“楚大人,那妖孽徒手便扯了那链子,还差点将我杀了!”

栩意每次回想那蚕城门口的画面,就觉得自己脖子隐隐作痛。

楚词清沉默了会,手指无意识地摩挲了下,他忽然偏头看向栩意,语气不明道:“银霜链这事不怪你,但在忻王这事上你站了边,公公,可是心急了?”

栩意感觉自己背后衣襟已被冷汗濡湿了,他颤抖着抬眸看楚词清,似被那清明的目光刺了一下,又忽地低下头去,他艰涩道:“楚大人教训的是。”

楚词清却突然看着他笑了,“栩意,你能活到今天就说明你不是蠢才,如此错漏之事你做不出来,你背后那人许了你什么?让你宁可得罪忻王也在所不惜。”

栩意头快要低到地上去,他僵着身子,感觉自己快被这位国师大人看穿了。

楚词清却没继续逼他,他负着手往下走,似乎不经意道:“陛下还健在,别上赶着做别人手里的刀。”

楚词清经过忻王的时候跟忻王见了礼,忻王明显有些烦躁的模样,他一手握拳打在另一手手心里,说:“词清,陛下如何?那阉贼是不是把我推出去了!”

楚词清眉目平和地看着他:“殿下,当断则断,你若当时便将那女子除了,又如何能给他人可乘之机。”

忻王有些悔恨又有些难过似的,他垂下头,说:“词清你不知道,我那些日子刻意冷落她,本想是让她好好看看我,可没承想,她们竟然把她送去那地方,还害她染了恶疾,我,我于心有愧!”

楚词清转过头,看着宫檐下飞过一两只鸟雀,他说:“殿下,何必强求。”

楚词清走了,忻王还在原地站着,他一直低头沉默着,直到余光瞥见一人衣角,他猛的抬头,伸手拽住来人衣襟。

“栩意,你想死吗?”忻王此人平日里出游惯是风流公子的模样,很少会摆帝王家的威严,可他终究是个王爷,骨子里的傲气容不得人随意践踏。

栩意梗着脖子,颤颤巍巍地说:“忻王殿下这是何意?”

忻王盯着他,眼中是波涛汹涌的戾气:“太子的狗当得舒服吗?我的人你也敢动?”

栩意蓄着惊慌的眼睛瞪大了:“殿,殿下,听奴婢解释。”

忻王眼神极冷:“解释什么?你们将宅子烧了把人送回朔风城,毁了一整座城的感觉如何?你的良心被狗吃了吗?”

栩意有些呼吸不畅,脸涨成了青紫色,他说不出话来,此事他确实脱不了干系。

京都权贵圈里都知道忻王五年前从地方带来了个奇女子,是他捧在心尖尖上的人物,平日很少带出来见。

自从有了那女子,连纨绔好友送的人都不再收了,后院以往收的那些也开始冷淡起来,整日便是围着那位女子转,每回谈及她,皆是满脸笑意。

“星泽,你可知,这世上再难找到像她这样的奇女子了”,秋宴上他与好友林羡如是说。

林羡温和地笑着为他斟茶,说:“殿下喜欢便好。”

李翊恒瞥他一眼,打趣道:“知道你不感兴趣,你眼里除了上官家那位,可还容得下其他人?”

林羡展开折扇轻轻拂了拂,眼中含笑,无奈道:“殿下莫取笑我,世艺听到又该不悦了。”

李翊恒轻轻拍拍桌子:“你看,我说什么来着,你还不承认!”

虽然未曾见过,但他对鹤姝的特别众所皆知,只是大家不知,堂堂亲王竟是在单相思,鹤姝虽跟着他来了郢都,却始终待他有距离,过分的客气让他无奈。

虽从未严厉地表现拒绝之意,但忻王知道,鹤姝心里没有他,高傲如他,本以为总能等到花开的那一日,可鹤姝日日读书写字,愿意与他畅聊诗赋,却从不多言其它。

渐渐地,李翊恒有些累了,他不想放弃鹤姝,他只是想改变她,他可以接受鹤姝的独特,但不能容忍她太过独立,独立到不需要他也行,他想要被鹤姝需要。

他开始刻意冷淡鹤姝,渐渐纵容后院的女子刁难她,他在等,等她来找他诉苦,哪怕是责怪也好,只要动了情绪,他便愿意重新回到她身边。

鹤姝没有,她总是太淡漠了,李翊恒有时恨极了这种淡漠,他觉得自己好像永远也走不进鹤姝的心。

最后一次在王府里见她,是他又一次刻意走过府中水榭,鹤姝平时最喜欢在那抚琴作画,她将王府中各处的风景皆画了一遍,却从未画过人。

忻王曾问:“姝儿为何不画人?”

鹤姝却歪着头看他,狡黠一笑:“怎能随意将人作画。”

忻王少见她那样俏皮的神态,当即便忘了深究下去,只温柔道:“姝儿喜欢便好。”

那日鹤姝刚抱琴起身,见到忻王,轻声唤住了他,以往忻王从不现身,要么便是他自己凑上来,鹤姝好似从未主动过,那一次,他心里很惊喜。

可他仍然绷着脸,转身问:“何事?”

他看到了鹤姝清冷的脸颊,鹤姝瘦了,平时他最注意她的饮食,这才多久,便成了这副模样,忻王不动声色地蹙了眉。

鹤姝没注意,她抱着琴,温和道:“殿下,我刚那首新曲子如何?”

又是这样,李翊恒心里有怒意,她从来不与他说其他,如今没了他的庇护,她在府中日子难过,为何不与他说,她到底有没有对他产生哪怕一丝想要依靠的心。

“一般”,忻王语气冷漠。

鹤姝眼中闪过一丝无措,忻王很少对他冷言,近日却好像心情不佳,对她也难有好脸色,鹤姝暗暗想着或许忻王是遇上什么困难了,可她的身份,也不好贸然询问。

鹤姝从善如流地掩了神色,她放下琴,从旁边拿起一卷画轴,语气中隐隐有些忐忑:“殿下,听闻您近日心绪不佳,我新作了幅画,想赠与你。”

忻王却一把将那画卷拂开,画落在了地上,他以前从来都对鹤姝的画爱不释手,如今却是怒到了极致,他心里没由来地一阵悲意,他和鹤姝,才真像是纸上的人物,单薄,虚假。

五年了,忻王深吸一口气,没有理会鹤姝愣怔的神色,转身离开了。

“我不喜你的画,那些景色和你的心一样冷,让我厌恶。”

鹤姝站在原地,脑海中回响着忻王留下的话,眼中闪过一丝犹疑与困惑,最终她俯身拾起画卷,眼尾却微微红了。

之后便是在香樱阁再次见到鹤姝的身影,看着台上身着素色轻纱垂眸抚琴的女子,郢都出了名的纨绔谢铭安吓一跳。

他酒都差点喷出来,忙着人唤来了裴娘子,裴娘子扭着腰肢进来了,她涂满豆蔻的指尖捏着一把精美的折扇,语气娇媚道:“谢公子今日怎有空唤我?可是哪位姑娘招待得不满意?”

谢铭安摆摆手,他指着台上的女子,语气惊疑不定:“她你是从哪搞来的?”

忻王虽然没怎么让鹤姝露过面,但是有次他的生辰宴上却是很多人都见到了鹤姝,那副清冷的模样让谢铭安记忆深刻,没想到李翊恒喜欢这样的。

裴南枝顺着他的指看去,神色有些微妙:“她啊,忻王府送来的,说是让好好调教一番,我道忻王已经许久不来了,怕是不喜欢这的姑娘了,如今却还将人送来,也不知是犯了何错。”

谢铭安心里一惊,忻王最近很少与他们出来玩,每次见面都感觉他心情不妙,也不再提天天挂在嘴边的鹤姝了,原来竟是和她闹了嫌隙?

谢铭安挥手让裴南枝下去了,既然是忻王府上送来的,那必然是李翊恒的意思,不然凭他对鹤姝的宠爱,谁敢动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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