渡川拖着一条几乎无法用力的伤腿，每一步都像是踩在烧红的刀尖上，剧烈的疼痛冲击着他的神经，眼前阵阵发黑。但他咬紧牙关，额头上青筋暴起，汗水混着灰尘流进眼睛，涩得生疼，他却不敢眨眼，死死盯着前方黑暗中观星台的轮廓。狙击步枪成了他此刻唯一的拐杖，每一次杵地都带来反冲的震痛，但他前进的速度却出乎意料的快——一种源于极度担忧和决绝意志催生出的速度。
通讯耳机里传来枭急促的警告：“渡队长！回来！你的身体状况无法支撑突击！C组马上就能突破！”
但渡川充耳不闻。他看到了转瞬即逝的战机——警方周锐队伍的突然介入，像一块巨石砸进了浑水，让围攻观星台的敌人出现了短暂的混乱和迟疑。这是他能为顾临渊创造的，也可能是唯一的机会！他必须拿到那个金属管，那是顾临渊拼死也要守护的关键！
“枭！给我火力掩护！压制二楼东侧的火力点！”渡川对着麦克风嘶吼，声音因剧痛和缺氧而变形。
枭在那头沉默了一瞬，随即冷静的指令响起：“A组，目标观星台二楼东侧，火力覆盖！B组，拦截试图靠近渡队长的敌人！”
“哒哒哒哒——！”
猛烈的枪声从外围响起，精准地泼洒在观星台二楼的几个窗口，暂时压制了那里的敌人。渡川趁此机会，低吼一声，爆发出最后的力量，踉跄着冲进了观星台一层的破损大门。
扑面而来的是浓烈的硝烟味、血腥味和灰尘的气息。大厅内一片狼藉，弹孔遍布，破碎的仪器零件散落一地。顾临渊依旧被困在大厅中央的掩体后，但他的压力明显减轻，正利用间隙精准地还击。他看到了冲进来的渡川，浅色的瞳孔骤然收缩，厉声喝道：“渡川！退出去！”
渡川根本没时间理会他。他的目光瞬间锁定了那个掉落在角落的金属管，它就在一名刚刚被狙杀的敌人尸体不远处。然而，另外两名敌人也正从不同方向试图靠近它！
“妈的！”渡川骂了一句，顾不上瞄准，凭借本能抬枪对着其中一个方向扫射，子弹打在墙壁上溅起碎石，暂时逼退了那名敌人。同时，他借着惯性向前扑倒，重重地摔在地上，伤腿传来钻心的剧痛，让他几乎晕厥。但他伸出完好的左手，拼命向前够去！
另一名敌人已经举枪对准了他！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砰！”
一声清脆的枪响来自顾临渊的方向！那名举枪的敌人应声倒地。顾临渊在极限距离和角度下，完成了一次不可思议的精准射击！
渡川的手指终于触碰到了那个冰冷坚硬的金属管！他一把抓住，死死攥在手心，然后翻身滚到一旁残破的矮墙后，剧烈地喘息着，浑身如同从水里捞出来一样湿透，左肩的伤口再次崩裂，鲜血浸透了绷带。
“拿到了……”他对着耳机，声音微弱却带着一丝如释重负。
“干得好！坚持住！C组已经突破外围，正在进入大厅！”枭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赞许。
顾临渊那边的枪声也密集起来，显然是C组的突入吸引了大部分火力。压力骤减。
渡川背靠着矮墙，感受着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擂动，每一次呼吸都牵扯着全身的伤痛。他低头看着手中那个比想象中更沉、表面刻着诡异纹路的金属管，心中充满了疑问。这就是“神谕”和“夜莺”都想争夺的东西？“净化剂”的样本？它到底有什么用？
就在这时，异变再生！
那个原本应该已经死去的、被渡川扫射逼退后又被顾临渊击中的敌人，竟然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他半边身子都是血，眼神却空洞而疯狂，喉咙里发出不似人声的低吼，手中握着一把匕首，踉跄着朝渡川藏身的矮墙扑来！他的状态极不正常，仿佛感受不到疼痛，只有一种毁灭的本能。
“小心！”顾临渊的警告声再次响起，但他被残存的敌人火力缠住，无法第一时间支援。
渡川心中警铃大作，强忍剧痛想要举枪，但那名敌人已经近在咫尺！匕首带着寒光刺来！
避无可避！
渡川瞳孔猛缩，下意识地用左手抬起狙击步枪格挡！
“锵！”匕首划过枪身，发出刺耳的摩擦声。巨大的力量让渡川手臂发麻，步枪脱手飞出。那人如同野兽般继续扑上，双手掐向渡川的脖子！
窒息感瞬间传来！渡川用尽全身力气挣扎，但受伤的身体让他力量大减，对方的力气大得惊人！视线开始模糊，耳边嗡嗡作响……
“砰！”
又一声枪响，极近！温热的液体溅了渡川一脸。掐住他脖子的力量骤然消失。那名疯狂的敌人额头上多了一个血洞，直挺挺地向后倒去。
渡川瘫倒在地，捂着脖子剧烈咳嗽，抬眼望去，只见顾临渊不知何时已经冲到了近前，手中的枪口还冒着细微的青烟。他脸色苍白如纸，呼吸急促，显然刚才为了救援渡川，他也冒了极大的风险。
四目相对。渡川在顾临渊那双总是平静无波的眼中，看到了尚未褪去的惊悸和……一丝后怕。尽管那情绪消失得极快，但渡川确信自己看到了。
“你……”渡川刚想开口，顾临渊却猛地俯身，一把将他从地上拽起，几乎是将他半扛在肩上，快速向大厅另一个出口移动。
“别废话！走！”顾临渊的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紧迫感。
大厅内的枪声渐渐稀疏，C组的队员已经控制了局面，正在清剿残敌。枭的声音从耳机传来：“顾先生，渡队长，从西侧出口撤离！车辆已在预定位置接应！”
顾临渊架着渡川，步伐稳健而迅速，尽管他自己也消耗巨大。渡川几乎将全身重量都靠在了他身上，能清晰地感受到对方紧绷的肌肉和传递过来的力量，还有一种……冰冷的镇定。这镇定奇异地安抚了他劫后余生的剧烈心跳。
两人冲出观星台，冰冷的夜风扑面而来。一辆黑色的越野车悄无声息地滑到他们面前。车门打开，枭坐在驾驶位上。
顾临渊将渡川塞进后座，自己也迅速上车。“开车！”
越野车引擎发出一声低吼，迅速驶离了这片混乱之地。车后，观星台的方向依旧传来零星的枪声和警笛声，周锐的队伍似乎正在与“深渊”的人进行某种对峙或交接。
车内，渡川瘫在座椅上，大口喘着气，浑身像是散架了一样。他摊开手掌，那个染着他自己鲜血的金属管静静躺在掌心。
“这到底是什么？”他看向身旁的顾临渊，声音沙哑。
顾临渊接过金属管，指尖触碰到渡川掌心的血迹时，几不可察地停顿了一下。他仔细端详着金属管，眼神凝重。
“如果‘夜莺’没说谎，”他缓缓开口，声音低沉，“这可能是‘神谕’用来‘净化’所谓不合格品的毒药，也可能是……唤醒‘摇篮’的钥匙。”
他的目光转向渡川，眼神深邃如夜。
“而你的血，渡川，可能意外地成为了第一个激活它样本的……催化剂。”
（第三十三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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