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得一晚,钟青阳没把怜州渡赶回隔壁睡,躺在床上枕着双臂,放空的眼神盯着帐顶,问:“我想救褚赳赳的妻子,你觉得如何?”
“为什么要救?”怜州渡坐在床边椅子上,两臂放在扶手上,虎视眈眈冲着床上的人看。
“生老病死自然法则,生死有命,我要强行救她算不算违背天理,干预因果?”
“为什么救她?”
“如果褚赳赳真收养了平安,褚家怎能没有女主人,就冲那四个嗷嗷待哺的孩子我也得救褚赳赳之妻一命。”
“我现在很怀疑你灵官之位得之不正,小恩小善太多,不像我从前认识的你。”
“确实不正,师父给的,没人能争锋,我师兄都不行。”钟青阳还挺高傲的。
“想救就救吧,一条人命而已,按天界的标准我不知害死多少无辜百姓,也没见得这世道乱成不可控的模样,你们所谓的天道也没乱成一锅粥,都是哄人的。如果怕天界怪罪你擅自更改凡人寿数,我来救。”
钟青阳侧过头微微一笑,正要夸他一句。
怜州渡突然从椅子上扑过来,压着钟青阳的上半身,捧着头,通知他一声:“我要亲了,两天连在一起。”
“等下——”
余音被堵回嘴里。
两天的量加在一起,怜州渡亲的有点狠,从额头到眼,到鼻梁,最后沦陷又硬在两瓣唇里。他单手控制着钟青阳的双臂不让他有一丝一毫挣扎的余地,右手锁住脸控在虎口下。
钟青阳喘息/粗重,无法顺畅呼吸,憋的头晕脑胀,为躲避这个炽热激烈的吻,不得不扬起头伸直脖子挣开一点点缝隙,漂亮的颈线绷紧泛红,喉结滑动一下。
他双目通红,蒙了层迷人的水汽,哑声命令道:“别动我!”
怜州渡受不了他这副明明已情动却又竭力克制的表情。
“想要吗?”他的声音低沉、温柔,带一点涩涩的哑,在钟青阳耳边蛊惑着,像游说像谈判,直击钟青阳脑海,也把他刺激的浑身一滞,礼义廉耻全给这句“妖冶狂放”的话给激发出来。
钟青阳在身体有反应时猛然一惊,“呃,我克制**的能力居然这么不堪一击?”右手暗暗蓄力,反握怜州渡左臂,猛地把人掀翻在床下。
钟青阳从床上坐起,衣衫扯落肩头,露出一截光洁的脖子和锁骨,飞快把衣裳往上拽,眼里被逼急的红还没来及收就指着门喝道:“出去。”
怜州渡回屋前又抱着钟青阳的额头“叭”一口,才不紧不慢关上门,留下一句微弱的抵抗:“小气。”
第二日夜晚,刚过子时,平淑又在院外叮呤咣啷砸东西,褚家的陶罐、瓦盆都被她砸的差不多,撞开院门,她呜呜咽咽甚是凄凉的哭声立即在小院盘旋。
平安向褚赳赳确认一遍:“她是我姐姐?”
“是她!”
平安打开偏屋的门,朝院子里轻飘飘的影子大喊一声:“姐姐。”展开双臂几步跑到鬼影跟前,却捞了个空,平安不管,又爬起来要抱住平淑,流着两行清泪问:“姐姐不要我了?我在家里等你两个月,都不来看我一眼。”
平淑慢慢凝聚散漫的思绪,认出兄弟后,也伸出湿哒哒的两手要抱他。
他们是人鬼两种形质,必定咫尺天涯,姐姐擦不掉弟弟脸上的泪,弟弟无法安慰姐姐已死去的不甘,皆面对面泣不成声。
哭声哀婉凄凉,连褚赳赳的妻子都撑着病体扶靠在门框上垂泪。
朴素拽拽钟青阳的衣裳问:“没有办法让他们最后抱一下吗?”
钟青阳在朴素小手里凝了一团洁白的灵气,微微散发清光,温暖的就像小鸡的绒羽,“从背后推到那姑娘的心口。”
朴素小心翼翼捧着让姐弟俩重逢的灵气,站到平淑身后,义正严词地问她:“平淑,你兄弟已被褚赳赳找到,褚赳赳准备抚养平安长大,你生前最大的担忧算是解决了,现在我有办法让你姐弟俩最后话别,但条件是你必须投胎轮回去,别在骚扰褚家,你能做到吗?”
不等平淑答应,朴素补了一句:“如果你做不到,我们山鸣观也打算接管此事,那时我的师兄们可没我这么好商量。”
小东西挺狠的,有斩妖除魔的味道。
平淑忙不迭点头。
掌心暖和的灵气让平淑有了实体,也有了体温,平安泪流满面扑在她怀里哭泣。
给这对姐弟团聚的时间只有一炷香,别人都远远避开了,不懂他们之间会说些什么,但最后平淑恢复鬼形时,他们听见她抚摸平安的头温柔地叮嘱:“好好长大,好好活着,好好报答褚家。”
平淑的魂魄恋恋不舍离开小院,又远离院门前的一盏灯火,在光与暗的交界处驻足良久,倏地不见了。
褚赳赳拉起痛哭流涕的平安,承诺道:“你比飞飞小一岁,今后你就是褚家次子,是另外两个弟、妹的二哥,你可愿意啊?”
平安点点头,挂在鼻子下面的鼻涕上上下下收缩,褚飞飞小心翼翼用袖子帮他擦掉。
在钟青阳的帮助下,六岁的小道士朴素拿下漫长人生里的第一个功德,喜笑颜开看着刚结为兄弟的飞飞和平安。
褚赳赳对帮忙“除鬼”的三人感激不已,定要明日白天摆酒感谢。
钟青阳道:“酒就不喝了,”他退了一步把怜州渡推到前面,“我这弟弟会点医术,曾在山中跟一位仙家学医多年,褚兄弟若信得过不妨请夫人出来,让我弟弟帮尊夫人号个脉,看看有无治好的可能。”
“孩子的娘已然病入膏肓,最坏不过提前几日走,二位道长相貌不俗,我信得过的。请问道长什么时候方便,我让孩子他娘准备下。”
钟青阳轻轻抵一下怜州渡后腰,低声道:“说句话,别杵着一声不吭。”
怜州渡不善应付,很少交际,哪里知道这场景下需要自己开口,被提醒后才反应过来,慢吞吞回应道:“就现在。”
褚赳赳的夫人珍娘刚才被平淑姐弟俩的哭声惊醒,坐在床上暗自垂泪,心想着过了这个深秋之后就要与三孩子永别,肝肠寸断,忍不住与那对姐弟共情,哭到浑身无力。
褚赳赳推开门进来轻声问:“珍娘还没睡?起来吧,两位道长要帮咱们治病呢。”
珍娘疑惑地问:“道长也会治病吗?”
“以前家穷没钱治病就服用观音灰,也有驱邪时喝了符纸烧成的灰,总归是有点用处吧,我见院子里的两位道长很安人心,我们试试好不好?”
屋里只有一盏油灯,昏昏黄黄,钟青阳看清珍娘的面孔时还是震惊一下,那是油尽灯枯之相,双颊凹陷,眼珠大到往外凸出,能撑过冬天可能都是往多了算。
怜州渡不想费事,本打算把钟青阳暗中给他的灵药直接丢给珍娘,见五六双眼睛盯着他瞧,索性坐在床边的凳子上演到底,“手伸出来。”
珍娘欠身行礼,伸出皮包骨的手腕。
怜州渡不动声色往其经脉灌了点法力,温和、平静的气息瞬间就把珍娘体内常年滞结的干燥灼热病气压下去,珍娘舒服的咳嗽几声,在绢子里吐出一口黑血。
“道长,我夫人这是什么病,怎么还吐血了?”
“你问我兄长。”怜州渡收了手,用湿帕擦干净手。
钟青阳心道这人又懒又不够聪明:我又没号脉让我转述病况。
“我看夫人面如土色,精神萎靡,最少病了三到四年,本没什么大病,只是没遇到良医拖的时间有点长,病气都郁结在体内,我弟弟必有良药。”
怜州渡从袖子里拿出一个只有拇指大小的精巧琉璃瓶,晃了下,瓶里灵药单调地撞击瓶壁,递给褚赳赳:“碾碎后用温水兑了给你夫人服下,明日就能下床走动,十八那天的平安醮夫人也能去看看。”
这粒灵药没比身上搓下的泥垢大多少,褚赳赳将信将疑地点头:“好,好,多谢道长。”
三人刚离开褚家怜州渡就问钟青阳:“为什么有那么小的灵药?”
“虚不胜补,何况她还是凡人,那药我给切了大半下来。”
“小气!”
“这不是小气。珍娘服下去的部分,若无意外,能保她活到一百二十岁,渡儿,凡人寿命太长并非好事,你想珍娘要是能活到两百多岁,三代之后的子孙谁去赡养她,若至亲之人一个一个逝去,本人也会活得很孤寂吧。”
怜州渡没吭声,似乎体会过那种无亲无故苦熬时间的漫长孤独感。
朴素跟在二人身后几乎用跑,抱着桃木剑累的喘哈哈,见聊到灵药,他好奇地问:“你们在哪里的深山修行,你们师父真的能炼出仙丹灵药吗?”
钟青阳道:“或许可以吧。”
“我师父两百多岁,寿命是人中之极,可他还说自己今世的修炼如镜花水月,什么都没捞到。你们师父为何就能炼出不老不死的灵药?”
“修行在人心,你师父,可能对自己还有更高的要求。如我说,你师父受当地百姓敬仰,飞升后又在百姓心里留名,算得上圆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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