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皇的身体全是血，黏黏腻腻的泡在水里，泛出诡异的白色。
白皇吃下了肉仍然觉得腹内一阵涌动，十分饥饿，口里泛出大量酸水。
“你....”卫零忍着痛，“你为什么会这样？”
“有这么饿？”
“嗯，人，有小的饥饿，大的饥饿。”白皇吃完，仍旧直勾勾的望着卫零，“就像是一个漩涡，越吃越饿，脑髓都被吸干了，还是想吃。”
卫零撕破衣服包扎好伤口，华镜虚那边也不乐观，出血量更大，面色已经蜡黄。
卫零拿出矿石淬炼，将夜辉石融化给华镜虚止血。
随后落地河里的血逐渐凝聚成夜辉石，一片斑斓色在月光下浮现。
白皇面色一沉，吃下的血肉化成坚硬的夜辉石，将她活生生梗死，卫零切开她的喉咙取出夜辉石，血色斑斓的夜辉石印着白皇已经枯黄的面颊。
华镜虚看到这副场景，兀自心惊肉跳，眼皮都抖个不停。
白皇的一滩烂肉顿时被河怪吞噬殆尽，连残渣都未留下。
河怪们吸收了白皇的血肉，变得庞大而扭曲，极度饥渴般的在河里吞食其他可吞食的一切。
卫零还是有些犹疑，不可一世的白皇，竟就这么梗死了？
卫零想着白皇死前说的最后一句话，“你只是上天眷顾才能砍中我，否则我才是这个世界的主宰，世界都是我的食物。”
卫零身躯恢复得很快，转瞬造血生肌，华镜虚看着她的身躯，“你已经近神了。”
卫零扶着华镜虚走出河水，看着天地苍茫月色，孤魂野鬼四下乱窜，河怪蠢蠢欲动奔流至外。
华镜虚一缕绸缎般的乌黑长发绕过耳后垂落身前，本是动人的容貌，可在昏黄灯光下，那缕发却衬得他面色惨白，就连润红漂亮的唇瓣，都好似褪去了血色，他孱弱道：“眼下白皇已死，必有动乱，我们去哪里避避风头？”
卫零笑道：“避避风头？我就是风头本身。”
华镜虚打在她肩上的手微微一沉，“好。那既然如此，就搅得风波大一些。”
卫零道：“我们去找黑司。”
白皇尸身被河怪分食，留下一枚硕大的白色丹丸，比卫零之前拿到手的还要大上许多。
卫零伸手掏走那枚丹丸，放进箱子里，一并带走。
“找个正经大夫给你疗伤吧。”
华镜虚闷声应了，人一旦有了依靠，便会变得脆弱，血弱虚乏的身子摇摇欲坠，卫零看见他的手在抖，冷汗浸身，抖得厉害，卫零满是心疼，托举着他往前。
卫零打开箱子，拿出宝石萃取，让自己的速度变快，飞速穿过人群，找到了一家医馆。
华镜虚身上的血流不止，血污斑驳的衣带已经见不到原本颜色。医馆人还是建议去求白皇拿一味止血的药，名叫“苦海”，卫零心念，这大夫不知白皇已经死，卫零仍是答应道：“我去去就来。”
山上桃花林前的小屋依旧长排着队。
卫零看着上面写着四句话的牌子恍如隔世。
轮到自己的时候，美如谪仙的幽兰看见她，眼神顿时锐利起来。
幽兰吩咐外面的素薇等人，今日的医馆闭门，遣散了排队的人。
外面的人吵吵嚷嚷的离去了。
“她昨夜没回来，你来了，看来她已经死了。”
卫零看着幽兰，“嗯，如今，你竟然已经是名正言顺的白皇了。”
幽兰关了门窗，缓缓脱衣。
她的举动引得卫零眉心一紧。
幽兰露出身上疤痕累累的肌肤。
“我已经被吃成这样了。”
卫零看着她满身的伤痕，道：“我一开始差点被你迷惑了，原来白皇渡人，就是用这种方式吗？”
幽兰莞尔一笑，即便如此不堪，笑容依旧保持着优美，“是。”
卫零上前帮她穿衣，道：“如今你解脱了。”
幽兰看向她，“你会庇佑我吗？”
卫零有些疑惑。
幽兰道：“泽国人人都信奉唯一的神，遇到苦难呼唤神名就会得到救赎。”
卫零心念，这应该是泽国的特性，与夜辉的神完全不同的意义。
幽兰虔诚的下跪，“请真神庇佑我。”
卫零扶她起来，在地上画了一个繁缕花的标记。
幽兰看着地上的繁缕纹饰，低声说了句，“我们可以有名义了。”
卫零对她说的话并不在意，只是伸手：“请把苦海给我。”
幽兰领命，去后柜拿了苦海。
卫零看着交到自己手中的苦海，她怕有诈，“你先吃一口。”
幽兰吃了，显然没什么大碍，卫零这才拿去给华镜虚。
灵台中的金剑上的繁缕道文越发深刻，以至于开始向其他部分蔓延。
华镜虚身体修养好之后，泽国却发生了几番暴动，从西泽蔓延到东泽。
二人原本隐居在医馆附近的庙宇中，直到起床时见到河边漂浮的尸体，接二连三的被河怪吞噬，血流如染，将周围的河道逐渐晕成血红褐棕的血肉之河。
华镜虚道：“不妙。”
远处一阵骚乱，卫零二人听得是世代为奴的紫族人在暴乱中反抗白族人的镇压。
而渊国的战乱也在蔓延，无数流民、乱冦的冲击黑白族人派出不少兵力去抗击流民，于是沉寂许久的各族奴隶，开始反抗，而他们所打的名号，就是卫零的名字，刻着的就是繁缕花的纹饰。
卫零看见城头的各族人，内心不禁微漾。
华镜虚只觉强烈的宿命感迎面袭来，仿佛这一幕在梦中见过。
卫零道：“幽兰当时居然是这个意思，看来她潜伏在白皇身边，为的就是能灭了白皇。”然后转头和华镜虚说起了幽兰上次的话。
华镜虚听她说完，道：“镇压然后反抗暴动，建立一个新的王朝，不断轮回下去。”
卫零道：“你似乎对此并不乐观？”
华镜虚道：“人治时代，不外乎治乱兴衰，逃不过天道轮回，有什么乐观？说不定战争未成，内乱先始，无非谁更残暴谁成为最后的王。”
卫零道：“或许你觉得新的王朝更加差？”
华镜虚道：“谁知道呢？毕竟他们打着你的名头，这事情迟早传到渊国，若是四大门派真的联手，你要做好准备。”
卫零道：“嗯。不怕，我先看看白皇体内的丹丸的功效，说起来这几天疏于练功，试试功法。”
华镜虚道：“可否借我一看。”
卫零拿出，华镜虚仔细辨认，发现白丸有一种特殊的香味，诱惑人想要舔一口。
华镜虚刚要张口，卫零伸手抢过，“你别被迷了心心智。”
华镜虚恍然间回过神来，卫零道：“这丸控有操控人心贪食的迷惑之用。”
卫零又道：“我来看看。”
以前的经验告诉自己，这东西需要吞下去才能发挥功效，如今若是吞下去，变得像白皇一般暴食......
卫零冷静的收起来，“我们去西泽。”
华镜虚道：“你便是要去杀了黑司么？”
“他们打着我的名头，纵我不去找她，她也会找我。”
华镜虚闻言心中有些担忧，“若是她知道你杀了白皇.....”
卫零道：“不怕，我已经不畏惧这些事情。我算是知道了，我的生命，合该如暴雨涤山，轰轰烈烈。”
华镜虚道：“若如此，我有幸随你，也是人生幸事。”
二人携手，从暴乱中飞速逆向离开。
于白城外三十里地的禹城，见到了传闻中的浊身，姬寒霜。
如初次所见那般，苍白，妖艳，戴着硕大的红色宝石，黑色纱衣烈烈风动，她闭着眼，大蚺蛇盘在她身后，不知是吃了什么丹药，长出了九个头，再也不复当初畏葸之色。
“好大儿。”华镜虚笑道。
那蚺蛇顿时吐出蛇信子，巨大的粘液喷射而出，滚落一地湿滑黏腻。
姬寒霜缓缓睁眼，卫零便不受控制的暴露出内心的残暴、杀虐、恨意等所有的恶念，华镜虚也是如此，以至于二人青筋暴起，立刻冲上去要斩杀此獠。
“杀了对方！”
顿时间卫零脑海中冒出许多可怕的念头，如同黑色烈焰般焚烧，仿佛有什么在拖尾一般，撕拉着自己的身躯，要把自己的所有力量杀向华镜虚。
华镜虚这边也同样如是，二人纷纷亮出武器，双眼如黑火焚烧，互相劈向对方。
一阵杏黄色的风掠起，指尖微触二人眉心，顿时心神一荡。
远处的黑司见此幻影飘散。
卫零见辛不宣的身影，辛不宣道：“那是姬寒霜的幻影罢了，你们醒过来就好。”
卫零撑着身躯，“饶是幻影就这般厉害么？”
辛不宣道：“听闻你杀了白皇。”
卫零：“是又如何？”
辛不宣像审示怪物那般望着卫零。
“为何？她明明是个良善的人。”
华镜虚笑了一声，仿佛听见世界上最好听的笑话。
“要么你在开玩笑，要么你就和她是同样的人。”
辛不宣瞥见卫零手中金剑的道纹，篆刻的是范绿化的纹样，道：“你给与他们什么？他们会以你的名号作为神？”
卫零坚定道：“正因为我什么都不给与，也不需要他们给与我任何，所以他们才奉我为神。你可明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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