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王看了她一眼:“你胆子果然很大。”
“臣不敢。”
楚王听完,笑哼了声。说着不敢,开口却是讽了一片人。他不再说话,只慢慢品起茶来。
姜鹤羽也不多话,只默默作陪。
他嘬着茶汤,侧头望向窗外,似逐渐兀自陷入了沉思中。不知过了多久,楚王忽然开口:
“姜鹤羽,你让我想起了一位故人。”
不等她问,他便自顾自说起来:“你让我想起了我的皇姑母,大夏的开国功臣,天下女子的表率,定阳公主。”
姜鹤羽看向他,眼中氤着莫名的情绪。
前朝末期,暴君昏聩,民不聊生。彼时方才新婚的定阳公主,在旁人眼中,不过是个普通的武官之妻。谁也未曾想到,她在目睹底层疾苦后,毅然变卖家产,赈济灾民,短短几月间就赢得了不少百姓拥护。
天下大乱之时,她靠着积攒下来的声望,统领娘子军,跟随父亲揭竿而起,东征西讨,先后攻占了关中大片地区。而后,定阳公主与她的兄长、后来的先皇会师渭河,一同举兵攻破长安。
太祖在京城登基后,先皇与定阳公主兵分两路,一人带兵平定残余军阀势力,另一人则驻守祖地大本营数年,驻地也因此更名为娘子关。
葬仪之上羽葆鼓吹之声犹在耳畔,军旗招展,虎贲甲卒,那时还是个孩童的楚王,并没有意识到,那数十位军官抬起的硕大棺椁里,躺着的便是他威严又慈祥的姑母。
如今几十年过去,现下的娘子关,已然不剩多少娘子了。
可悲,可惜啊!
楚王长长叹了口气,站起身,背着手往廊下走去。
“皇姑母也是这样一位刚强的女子,与她夫君,也同样伉俪情深。”
定阳公主的丧仪刚过去不到三月,公主府的白幡尚未撤去,镇国大将军就紧跟着去了。
姜鹤羽落后两步,不远不近地缀在楚王身后,静静做一个倾听者。
他步伐缓慢地走了许久,最终在庭院中停下。
天边的云压得暗沉,花台里也带出些潮湿腥气。
“时隔多年,还能看到你这样有先贤遗风的女郎,本王很是欣慰。”
隔着蜀地的崇山峻岭,楚王仰面望向长安的方向。
“暴雨降至了。”
他回过头,垂眼看向面前那道挺拔的身影:
“姜鹤羽,你能同一起这万千将士一起,守住我大夏边疆吗?”
姜鹤羽深深弯下腰:“臣,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
六月中旬,大夏深宫之中尚未传出任何风声,吐蕃那边,赞普遭到刺杀、性命垂危的消息却不胫而走,甚至传到了前线。
消耗如此之久,本就已然有败退之意的西域联合军顷刻慌了神。
军心动摇,战场局势瞬间一边倒。
大夏边军的士气空前高涨,越打越顺,将这些年受的窝囊气一股脑都发泄了出来。
七月下旬,戎州军凯旋。
姜鹤羽跟在魏刺史身边,在城门口从天亮等到天黑,却始终未见江离身影。
“吁——”
长长的队伍中忽地跑出一匹快马,目标明确向她而来,在她面前堪堪勒绳停下。
是蒋峰毅。
他急切翻身下马,胡子拉碴的面皮抖动着,手忙脚乱从怀里掏出一封信:
“弟妹,离弟让我把这个交给你。”
姜鹤羽心头陡然往下坠了几分。
蒋峰毅见对面人站在原地不动,面色隐隐发白,这才反应过来自己话中的歧义。
他“哎哟”一声,一巴掌拍向脑门,连忙道:“瞧我这张破嘴!离弟他好着呢!没事儿!”
姜鹤羽一直睁着的眼皮眨了眨,这才伸手接过那封信。
蒋峰毅边擦汗边解释:“原本战事结束,行装都收拾好了,离弟也高兴地跟什么似的,还去街上大包小包给你买了不少吃的穿的。可是临走前一晚,不知他收了封什么信,突然就面色难看起来,当夜便下了决定,要带一队人往北去剑州。”
“剑州?”
蒋峰毅点点头:“他说如今边境到处打仗,不安生,要把剑州的远房表弟接到戎州来一起生活。”
他担心姜鹤羽不高兴,心里暗道江离不会办事儿,帮着说了几句:“弟妹……我寻思这也不是啥坏事,只要不住在一个屋檐下就行。一家人嘛,在一处相互扶持,总比单打独斗强。”
表弟?
姜鹤羽轻轻皱眉。
江离哪儿来的表弟?还在八竿子打不着的剑州?
她不动声色地附和:“确是如此。”
蒋峰毅没在她脸上看到不虞之色,当下松了口气。
他蒲扇大的巴掌遮在嘴边,放低声音,神神秘秘道:“我怕路上不太平,又给他多加派了些人手。但这不合规制,弟妹,你可千万别说出去。”
“我明白。”
姜鹤羽颔首,指腹在信封上轻轻摩挲。
她向蒋峰毅道了谢,即刻回府,关紧书房门窗,这才拆开信细读。
信纸上除了多出许多絮絮叨叨向她倾诉思念之情的话语,旁的与蒋峰毅说的并无二致。
可是——
姜鹤羽轻轻掸了掸信纸,嗅到空气中隐约的陌生气味。
江离可从来没有给信纸熏香的习惯。
她辨出其中香橼的味道,思考片刻,取来烛台,将写满字迹的纸与烛火隔着一段距离,慢慢烘烤。
不多时,信纸最尾端的空白处竟现出一行方才没有的小字。
姜鹤羽凑近,细细辨认。 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第2页/共3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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