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第 7 章

却说夏沫海同唐若白正欲出门之际,从那道木门后面闪出一人出言阻拦。

夏沫海暗自有些烦躁,心想这唐公馆的人是属孙猴的怎么的,还一个一个往外蹦啊?

按捺住心中不悦,夏沫海抬眼看去,见是一位中年女人,看年纪四十多岁的样子,上身外穿一件暗红色缎面棉马甲,里面是件驼色洋布褂,下面穿着暗褐色棉裤,腰间还系着一条蓝布围裙,脚下是一双内联升的棉布鞋。身上有些发福,夏沫海目测她这身量得顶自己两个。

女人盘着头发,插着一支翠红色的簪子。往脸上看,一张红润的圆脸庞,气色不错。两只杏眼还算周正,眼角有些鱼尾纹,鼻梁有些塌,下面是两片薄嘴唇。

夏沫海猛然想起先前那个小姑娘提到过“许家妈妈”,不知道是不是就是她?

夏沫海没有猜错。来人正是许氏。

只见她板着个脸庞,端着精致的银色托盘走到唐若白身前,看着唐若白,却冲着褚凤楼说道:“我这刚按着少爷的吩咐,才做好这些个点心,怎么就要出门呢?我这不是白忙了一场吗?您知道这多麻烦呢?”

一连串的抱怨,再加上南方口音,夏沫海只听了个七七八八,但也看见那三层银色托盘,从上到下依次摆放着各路点心,显得是格外精致。一下子倒真是勾起了馋虫,惹得夏沫海是直咽口水。

唐若白脸上含笑,似乎并无不以为忤,但也没有开口。

褚凤楼有些无奈地笑着说道:“许家妈妈你慢些讲话,太快了,少爷不明白的。”

夏沫海闻言暗自撇嘴,心说这老娘们的两张薄嘴片子跟机关枪似的,一张嘴就是一顿雷烟火炮,也没个上下尊卑,你一个厨娘老妈子敢这么跟少爷说话,简直是没个规矩。

这些话许氏指定是没听见,只是看着唐若白,指了指手中的托盘,那意思,您看这个怎么办?

唐若白望着许氏,脸上竟有些愧疚,语气颇为温柔地说道:“这个确实是我疏忽了,这样吧,劳您把这些点心放到提盒里,我带走便是了。”

许氏脸色方有些好转,刚要开口,瞥见褚凤楼冲自己眨眼,只好放慢了语速道:“那您晚上还回来吃吗?”

唐若白略一摇头,说道:“五爷明天接我回来。”

许氏闻言,眉头一皱,说道:“明儿个就三十了,您可一准回来。”

唐若白颔首,许氏却白了夏沫海一眼,嘴里嘟囔着:“真是的,大过年的求人办事。”

说完,许氏转身回去。夏沫海挨了白眼,也不好多说什么,只得干笑两声。好在唐若白冲他歉意地笑了笑,算是化解了些许尴尬。

片刻光景,许氏拎着一个提盒走过来,直接递给了夏沫海,还不放心地叮嘱道:“您可拎稳当了,可别给我晃散了。”

夏沫海接过提盒,心里哭笑不得,心说敢情我这成跟包的了?他心里不禁感叹起来,这唐公馆可真是透着新鲜。一个当年威震津门的武林高手,成了唐少爷瘸腿跟班;一个假冒小子的调皮姑娘,却是唐少爷的妹子;一个说话没遮没拦的厨娘老妈子,再加上这位假洋鬼子般的唐先生。也不知道这几个人是怎么凑到一起的?老天爷保佑,可别再出岔头了,赶紧回去办案才是正论。

可能是老天爷听到了夏沫海的诉求,他同唐若白顺利离开了唐公馆,来到外面,何玉玺已然找来两辆黄包车。

夏沫海同唐若白先后上了车子坐好,车夫拉起车子径直跑了起来,何玉玺一路小跑跟在后面。一行人往警察厅而去。

一路无话。

当黄包车在警察厅大楼前停下的时候,天色已经暗了下来。

灰蒙蒙的天上,满是灰黄色的浊云。有些起风了,凛冽的北风掠过脸庞,像是拿刀子割肉一般。街道两边那些个光秃秃的树木,在寒风中摇曳着,仿佛行将就木的老汉。

街道两边的民宅商铺的大小门窗,贴着红彤彤的吊钱福字,自有一番喜庆意味,远处传来零星的爆竹声,大概是儿童们零散点燃的鞭炮所为。

唐若白下了车子,抬头看了看天色,似乎是琢磨着什么。

夏沫海对何玉玺嘀咕了几句话后,便拎着提盒,走到唐若白身旁,恭敬地说道:“唐先生,里面请。”

唐若白回过神来,看向夏沫海,似乎是没有听见他刚才的话。夏沫海只好重复了一遍,唐若白方才颔首,同他一起走进了警察厅。

何玉玺给车夫结了车钱后,便按照夏沫海的吩咐去请王德海来一趟了。

却说唐若白同夏沫海进得楼里,依夏沫海的意思,天到这般时分,横竖得吃晚饭了,张罗底下人去得月楼叫几个酒菜来。

唐若白却说先不忙着吃饭,指了指夏沫海手里的提盒,说道:“若是饿了,吃这个便是了。夏探长,死者的尸体在哪里?我想先看一看。”

夏沫海心说,那几具尸体本就恐怖异常,再被那个皮尔斯一通开膛破肚,更是吓人,这要是看完了,还能有胃口吃饭么?

只是唐若白一再坚持,夏沫海也不好再说什么。他把心一横,想着老子干脆舍命陪君子了,一顿不吃也饿不死,将手中提盒交给何玉玺,让他送到办公室去,而后引着唐若白往大楼后面走去。

转过几个弯,夏沫海带着唐若白来到一条窄小的通道,沿着甬道往里面走去。两边每隔十几步,便会出现两道相对着的铁牢门,显然是关押犯人的地方。

虽然据夏沫海说,这些牢房现在已经废弃不用,但走在其间,耳朵边总好像充斥着嘶喊声、哀嚎声,甚至是神经质般的怪笑声。

甬道上方悬挂着几个简易的灯泡,因不时有风吹过的缘故,那灯泡微微晃动着,于是本就昏暗的光线也摇曳着,在黑漆漆的墙上映出斑驳的光影,显得格外诡异。夏沫海多少感觉有些瘆得慌,偷眼看唐若白,似乎没什么反应。不由得暗自赞叹,看来这混过苏格兰场的侦探还真是不一般。

二人临近甬道尽头,只见迎面摆着一张破落的桌子,桌子后面是一张椅子,警帽挂在把手上。看守坐在椅子上,双手抱着脑袋趴在桌上,鼾声如雷。看他身上衣服满是油腻,要不仔细看,真看不出是警服。还未走到近前,便闻到一股子劣酒味。

夏沫海见到这副场景,不由得是勃然大怒!快步上前,没好气地猛然一拍桌子,吼了一嗓子:“别睡了,快给老子起来!”

孰料那看守竟然是纹丝不动。过了片刻,他才缓缓直起身子,看此人头发花白,已是年过半百的样子,脸上满是皱纹,皱纹里满是泥垢,眼梢眉角眼屎堆积,真真是看上一眼,恶心三天。

他大咧咧地伸了个懒腰,揉着眼睛看过来,嘴里嘟囔着:“我刚眯瞪会儿,这是谁叫丧来了?”

夏沫海运着气,把脸凑了过去,说道:“你个老东西,看看你爸爸我是谁?”

这人努力睁开眼睛,仔细瞅了瞅,看见是夏沫海,也不以为然,伸手挠了挠稀疏的头发,那皮屑跟下雪似的落在肩头上,笑着说道:“哟,这不是夏爷嘛?您来这干嘛?”

他正说着,突然打了个哈欠,嘴里酒味迎面扑来,恶心地夏沫海一个劲儿的翻白眼,赶忙捂住鼻子。

“老尤,你这是喝了多少马尿啊?”夏沫海瞪了这个老尤一眼,道,“你他娘的还当着差呢,要是让上面看见,有你好看的!”

老尤一副满不在乎,嘴一咧,腮帮子上的皱纹都开了,说道:“今儿二十九,明儿个三十,老爷们一个个吃香的喝辣的,搂着小娘们美着呢,来这干嘛?陪着死鬼们过年?”

老尤狠狠吐了口痰,仿佛满是污渍的地面,就是他嘴里说的那些老爷们的脸面一般。

夏沫海似乎也拿他没什么办法,只是笑骂着道:“就你这张臭嘴,早晚得让死鬼带走!”

“带走了更好,省的在这活受罪!”

一旁的唐若白轻轻咳嗽了一声,撩起袖口看了看手腕处的金表。

夏沫海偷眼瞥见,赶忙脸色一正,对老尤说道:“得了,老尤,赶紧把门打开,这位唐先生要看看徐宅灭门的尸首。”

老尤这才眯着眼睛打量唐若白,他的目光明显亮了一下,旋即又黯然下去,慢吞吞地站起身来,佝偻着腰,一边摸索着钥匙,一边嘟囔着:“这又从哪儿冒出来个唐先生,要是再来个醋小姐,配个拐子(天津土语:鲤鱼)伯伯(音bai一声),正好凑个糖醋鲤鱼,下酒正合适。”

夏沫海是一个劲儿的咳嗽,生怕老尤嘴里胡咧咧惹了唐若白,偷眼见唐若白若无其事的样子,暗自松了口气。

老尤掏出钥匙,走到最里面的一道铁门前,只见铁门上方挂着一块斑驳的木牌,仔细辨认,依稀写着“殓尸房”三个小字。

老尤扭开铁门锁头,却并不推开,而是转头问夏沫海:“夏爷,咱可说好了,你们打算在里面待几天?”

“你会说话吗?”夏沫海骂了一声,回道:“还几天?顶多一晚上的事。”

老尤翻了翻白眼,说道:“一晚上够吗?”

夏沫海懒得理会他,只对唐若白呲牙一笑,说道:“唐先生,您请吧。”

唐若白略微点了点头,从口袋里掏出一个白色口罩戴在了脸上。

二人迈步推门走了进去。

老尤自顾自地回到桌前,又开始打起了瞌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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