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砚清没有带苏晚回那间安保森严的公寓,而是直接去了城郊一处更为隐秘的别墅。这里仿佛与世隔绝,被高大的乔木和严密的电子围栏环绕,安静得只能听见风声鸟鸣。
苏晚像个失去灵魂的人偶,任由沈砚清将他抱下车,抱进宽敞却空旷得令人心慌的客厅,放在柔软的沙发上。他蜷缩着,身上还穿着那套在出租屋里蹭得灰扑扑的衣服,与这极致奢华的环境形成尖锐对比。
沈砚清似乎并不在意,他亲自去倒了温水,递到苏晚唇边。苏晚机械地小口啜饮着,温热的水流划过干痛的喉咙,带来一丝虚幻的慰藉。
“睡一会儿。”沈砚清的声音在他头顶响起,带着不容置疑的安抚,“一切交给我。”
苏晚抬起空洞的眼睛看着他,沈砚清的脸上没有任何多余的表情,只有一种掌控全局的绝对平静。这平静奇异地,像镇静剂一般,暂时麻痹了苏晚濒临崩溃的神经。他太累了,身心俱疲,在巨大的恐惧和这虚假的安全感交织中,他竟真的靠在沙发上,昏沉沉地睡了过去。
他不知道睡了多久,醒来时,发现自己躺在柔软的大床上,身上换了干净的丝质睡衣。窗外天色已暗,房间里只开了一盏昏黄的壁灯。
沈砚清就坐在床边的单人沙发里,膝上放着一台轻薄的手提电脑,屏幕的冷光映照着他轮廓分明的侧脸,显得愈发深邃难测。听到动静,他合上电脑,看了过来。
“醒了?”他起身,走到床边,伸手探了探他的额头,“还好,没发烧。”动作自然得仿佛他们之间从未发生过任何龃龉。
苏晚看着他,嘴唇动了动,想问,却又不敢。
沈砚清似乎看穿了他的心思,拿起床头柜上的平板电脑,递到他面前。
“看看。”
苏晚迟疑地接过来,屏幕上是几个打开的新闻页面和行业论坛的界面。醒目的标题跃入眼帘:
“《八骏图》修复现转机,神秘专家出手,‘毁画’危机或为乌龙!”
“惊天内幕!检测报告疑似被篡改,实习生或成替罪羔羊?”
“澄观美术馆发布声明:暂停涉事检测人员职务,配合深入调查。”
文章内容详尽地“揭露”了事件“真相”——检测实验室的一名助理,因私人恩怨(文章隐晦暗示可能与苏晚无意中阻碍其晋升有关),在最终检测报告中偷偷加入了会导致颜料溶解的成分数据,而苏晚使用的原始颜料样本,在经过第三方权威机构连夜复检后,被证实完全符合安全标准。所谓的“毁画”,更是在某种特定温湿度环境下,被人为触发的、短暂的色料分离现象,并非不可逆损伤,并且已在“不愿透露姓名的顶尖专家”指导下,成功稳定并开始实施逆转修复。
文章写得有理有据,甚至还附上了部分“真实”的检测数据对比图和所谓“内部人士”的匿名爆料。舆论风向几乎是一夜之间彻底逆转。
苏晚看着这些报道,手指微微颤抖。他知道这些都是假的,是精心编织的谎言。那个“助理”,那个“私人恩怨”,那个“不愿透露姓名的专家”……全都是沈砚清的手笔。
他能如此轻易地颠倒黑白,将一场蓄意的构陷,扭转成一场“冤案”,并且将自己塑造成那个力挽狂澜的“拯救者”。
这手段,通天,更令人心底发寒。
“画……真的能修复?”苏晚抬起头,声音沙哑地问,这是他最关心的问题。
沈砚清淡淡一笑,那笑容里带着一丝掌控一切的傲慢:“我说能,就能。”
他拿起自己的手机,点开一段视频。视频是在专业灯光下拍摄的,《八骏图》的特写镜头。画面中,那片原本晕染模糊的马眼,此刻色彩已经稳定下来,虽然还未完全恢复昨日的神采,但那种毁灭性的扩散已然停止,并且能清晰地看到,有精妙的笔触正在极其小心地进行填补和重塑。
“这……”苏晚惊呆了。他甚至看不出这是如何做到的。沈砚清在艺术修复上的造诣,远比他表现出来的,或者说,远比他愿意指导苏晚的,要深不可测得多。
“赔偿的问题,馆里已经撤销了诉求。并且,为了弥补对你声誉造成的损害,他们会公开道歉,并邀请你作为特聘专家,参与后续一系列重要的修复项目。”沈砚清的语气平淡,仿佛在陈述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至于那个陷害你的‘助理’,以及背后可能牵扯到的其他人,他们会得到应有的……处理。”
“处理”两个字,他说得轻描淡写,苏晚却从中听出了冰冷的意味。他知道,那些棋子,已经失去了价值,并且即将被彻底清理出局。
所有的危机,所有的麻烦,在沈砚清弹指之间,烟消云散。
苏晚看着眼前这个男人,他依旧俊美,依旧温柔,但他所展现出的力量,是如此的恐怖,如此的令人绝望。他不仅能轻易地将你推入地狱,也能随手将你拉回人间,而代价,是你的一切。
沈砚清俯身,双手撑在苏晚身体两侧的床沿,将他困在自己与床铺之间。他低头,凝视着苏晚苍白脆弱的脸,目光如同幽深的漩涡。
“现在,明白了吗?”他的声音低沉而充满磁性,带着致命的诱惑与绝对的压迫,“只有在我身边,你才是安全的。只有依靠我,你才能得到你想要的一切——名誉、地位、施展才华的机会……”
他的指尖,轻轻划过苏晚的脸颊,最后停留在他的下唇,暧昧地摩挲着。
“……以及,活下去的资格。”
苏晚闭上眼,长长的睫毛剧烈地颤抖着。他没有躲闪,也没有回应。内心深处,那点不甘的、试图反抗的火苗,在这场雷霆万钧的“拯救”面前,被彻底碾熄,只剩下冰冷的灰烬。
他输了。一败涂地。
从今往后,他不再是苏晚,他只是沈砚清的所有物。
他缓缓睁开眼,眼底一片沉寂,如同死水。他迎上沈砚清的目光,扯动嘴角,露出一个极其僵硬、却足够顺从的笑容。
“明白了。”他轻声说,“谢谢你,沈先生。”
沈砚清满意地笑了,那是一个真正属于胜利者的笑容。他低下头,温热的呼吸喷洒在苏晚的耳廓,如同情人间最亲密的呢喃,说出的话语却带着最终审判的意味:
“记住,这是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
“你的翅膀,我收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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