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波看似平息,生活被强行拽回了原有的轨道,甚至被粉饰得更加“完美”。
沈砚清果然言出必践。美术馆不仅撤回了所有指控,馆长还亲自带着几位高层,来到沈砚清的别墅,“诚恳”地向苏晚表达了歉意和慰问。新闻通稿上将苏晚描述为“蒙受不白之冤却依旧坚守专业操守的年轻天才”,馆里随后正式下达了聘书,职位是之前苏晚想都不敢想的“首席修复师助理”,并明确他将继续负责《八骏图》的后续修复指导工作——在沈砚清的“远程协助”下。
名誉被加倍奉还,地位水涨船高。曾经那些或明或暗的排挤和轻视,彻底消失了。同事们见到他,无不露出恭敬甚至带着一丝畏惧的笑容,仿佛他之前遭遇的不是构陷,而是一场镀金的试炼。
苏晚搬回了沈砚清的那间高级公寓,这一次,不再是“暂住”。他的所有物品,包括那间出租屋里寥寥无几的行李,都被沈砚清派人仔细打包,妥善安置进来。那间出租屋,在他不知情的情况下,已经被退租。他与社会最后一丝脆弱的连接,被无声地斩断。
公寓里的一切依旧奢华、舒适,恒温恒湿,纤尘不染。但苏晚走在光洁的地板上,却感觉每一步都踩在无形的界限上。那些隐藏在角落的监控探头,像无数只沉默的眼睛,记录着他的一举一动。他知道,自己彻底成了笼中鸟。
沈砚清待他,比以往更加“宠爱”。这种宠爱,带着一种经过精密计算的纵容。他会满足苏晚所有物质上的需求,甚至在他开口之前就已备好。他会耐心解答他每一个专业问题,引导他接触更深奥的领域。他会在苏晚深夜工作时,安静地陪在一旁处理公务,或是为他端上一杯温热的牛奶。
他甚至……开始有了更亲密的举动。
不再是偶尔的触碰,而是更长时间的拥抱,是梳理他头发时流连的手指,是夜晚坐在沙发上看书时,会自然地将苏晚揽入怀中,让他靠在自己胸前。他的气息,他的体温,无处不在,织成一张细密温柔的网。
苏晚顺从地接受这一切。他变得异常“乖巧”,不再有任何“逾矩”的试探,不再流露出独立的倾向。他按时吃饭、休息,认真工作,对沈砚清的所有安排都报以温顺的接受和恰到好处的感激。
他完美地扮演着一个“被拯救者”应有的姿态。
但只有他自己知道,内心深处某个地方,已经彻底冰封。每一次对沈砚清露出依赖的笑容,每一次温顺地依偎在他怀里,苏晚都感觉自己灵魂的一部分在悄然剥离,冷眼旁观着这具躯体的表演。
他清楚地计算着沈砚清为他付出的“代价”——摆平风波动用的人脉和资源,挽回名誉投入的资本,替他支付的(或许根本不存在的)巨额赔偿担保,以及现在供养他的一切奢华……这是一笔他穷尽一生也无法偿还的债。
而沈砚清,显然深谙此道。
这天傍晚,沈砚清带回了一个精致的丝绒盒子。打开里面,是一对镶嵌着蓝宝石的铂金袖扣,设计简约却奢华内敛。
“路过看到,觉得很配你。”沈砚清语气随意,拿起一枚,亲自为苏晚换上他家居服上那枚普通的纽扣。冰凉的金属触碰到手腕的皮肤,苏晚微微颤了一下。
“太贵重了……”他低声说。
“你值得。”沈砚清打断他,为他扣好另一枚,然后握住他的手腕,拇指在那颗蓝宝石上轻轻摩挲,抬眸看他,眼神深邃,“晚晚,你只要记住,我为你做的一切,都是我心甘情愿。”
他拉起苏晚的手,带到唇边,在那枚崭新的袖扣上,落下一个轻柔的、却带着绝对占有意味的吻。
“你不需要偿还,你只需要……属于我。”
他的话语像最甜蜜的诅咒,缠绕上来。苏晚看着手腕上那抹冰冷的蓝色幽光,又看向沈砚清深不见底的眼睛,一股寒意从脊椎窜起。
他明白了。沈砚清不要他的偿还,他要的是他彻底的非人化,从他是一个独立的、可以“负债”的个体,变成一件完全依附于他、没有自主意志的“所有物”。这笔恩情,不是债务,是烙印。
他垂下眼睫,掩盖住眼底一闪而过的冰冷,再抬起时,已是满满的、几乎要溢出来的依赖和感动。他主动向前一步,靠进沈砚清的怀里,将脸埋在他的颈窝,声音闷闷的,带着哽咽:
“我知道……我只有你了。”
沈砚清满意地拥住他,手掌在他单薄的背脊上轻轻拍抚,如同安抚一只受惊后终于认主的宠物。
“乖。”
拥抱间,苏晚的目光越过沈砚清的肩膀,落在窗外繁华的都市夜景上。玻璃窗映出他依偎在沈砚清怀里的身影,看似亲密无间,但他眼底深处,那一点点未被磨灭的、属于他自己的冰冷核心,在霓虹的映照下,微弱地闪烁了一下。
恩情无法偿还,那就不还了。
既然注定要困在这金丝笼里,他总要为自己,找到新的活下去的方式。
比如,学会如何更好地利用……这个囚禁他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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