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以为还能再修养些时日,带身体好转计划回谷日子,不成想时仅三日,便有人扣门,白芷打起门扉小门,见二三衙役立于门口。她吓得手一哆嗦门遮砸下来,砸住了手。
“看来是有人找来了。”身后有人说话,白芷回头见路爷爷不知何时站到身后。他走路没声音的吗,白芷错愕的想。可是最大的麻烦还在外头,她一头两个大,原以为是夜深人静寻来,不想还是在官府的视线下:“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牵连到您……”
路爷爷微微皱眉:“躲是躲不过了,开门吧。”
大门敞开,京兆尹大人领三名衙役走进,朝二人颔首行李。
抬头时,白芷微微愕然,因为京兆尹眼底是圈蟹青色阴影,带着倦,看上去一夜未睡。
“无意打扰白姑娘,只是现场找到件证物,需要白姑娘核实下。”京兆尹说完,身后一人拿出只小匣子,打开;一人拿出书卷和毛笔,干掉的毛笔头舔舌濡湿,然后所有人一起等着白芷。
白芷凛然低头,发现红绸布为底的匣子中,静静地卧着半块玉珏。白芷虽不识玉器,却也看得出是纯玻璃种,质感温润细腻,线线日光在上面流转,内里是棉絮状花纹。
玉珏雕刻似蛇似龙下半生,身形细细长条的,生出两只短促小腿,并在身后。
贪恋珠宝是女人本能,白芷一眼就被迷得眼花缭乱,这家伙,得值多少钱啊……够够她回药王谷的车马费了。白芷伸手想拿,衙役伸手缩回去。白芷微忿的望向京兆尹,不是找她验货的吗?
京兆尹两撇小胡子一抖抖的:“白姑娘要拿着看也不是不可,但我先提醒下,这玉珏是从碎尸唯一保存完好的脑袋的嘴里掏出来的……”
白芷瞬间想起漫天尸雨,掩盖臭味的酒气混杂血腥臭仿佛还萦绕鼻尖,胃部涌动想吐。
京兆尹弯起眼:“白姑娘可否作证这玉珏出自女尸?”
九畹明显愕然了一下:“那晚黑灯瞎火,我真不知道这东西是不是在啊。”
“那……白姑娘再回忆回忆,还有没没有想到的细节。”
看来这京兆尹三番五次是赖上自己了呗,白芷不耐烦地想发火,
路爷爷出声截了话头:“别站在门口,不像回事,进屋说话吧!”
卷帘折折荡起。
白芷闭嘴,却掩不住脸上的厌恶。路爷爷泡上自己平日里喝得茶,京兆尹与衙役们毕恭毕敬的坐在桌前,眼神却盯着白芷。
白芷忙不迭埋头到臂弯装看不见。
皇家贵血、深宅大院,真烦透了……什么都不要牵扯上我……
路爷爷递上茶水:“慢用。”京兆尹伸出双手接过,脸上露出毕恭毕敬的表情:“谢路爷茶、向来闻说白水居的茶轻易不可得,今日得幸一尝,真是三生有幸。”
路爷爷浑浊苍老的脸蕴在飘飘袅袅的茶雾中,越发看不清了:“待客之道罢了,老夫只希望你们少为难我的客人,她身子骨弱,抗不过审讯。”
“路爷,您也是看到了,我们连限制她行动都未曾有过,白姑娘说是人证,其实也有嫌疑人成分在,可我们连丝毫言行逼供都没有过。可事已至此,上头问下来还必须得要白姑娘出场才行动的。”
果然……白芷头痛,她一个江湖小贫女,来京城是为了吃喝玩乐,就凭她一不能担二不能挑的身手,就算有心,帮得了什么!
她恨不能把头塞桌子里去。
“继续下一步吧。”
京兆尹说话伸手,衙役将一张卷宗递到他手中。京兆尹掠眼过字,口中问道:“上次供词,白姑娘看到是刺客杀了吴梅生,是吗?”白芷长睫剪影,像蝶翅上下震颤,那晚场景又一次浮出脑海,梅生冷漠无情的驱逐她去死,淳于九畹拼命护住她,然后拔了梅生的剑……捂住她的眼……
“……白姑娘、白芷?”猛地有手掌在眼前晃,京兆尹横了一江烟雨的眼眸直逼到跟前:“白姑娘是不是想起什么了?”
路爷爷滚烫的茶壶伸到二人之间,京兆尹险险避开。
“添点水。”路爷爷淡淡道。
京兆尹坐回原位,狎促的眯眼,没有退却的意思。
啊?暖气涌上脸,白芷脑中一窒,有些晕眩。
脑中不由想起初见九畹,他步步逼近,风华流转。
腰间似坠有玉佩,一晃晃的青光漾开,看不清纹路。
又见他捂住她眼睛:“相信我!我帮你解决它们!”
“是刺客。”
“趁梅生力竭,转移你我注意力,用暗器杀了他……”
“我……我没能救他……”
京兆尹的声线循循善诱着:“……白姑娘想想,夜晚那么昏暗,歹徒距离遥远,怎么可能一击必杀武功高强的梅生公子呢。亲近的、离得近的人,才好下手啊……现场就你与大皇子二人,皇子下官不敢僭越,那莫非嫌疑人是你……”
白芷受不了了,猛地推开他,差点没仰翻板凳:“我都说过了不是我,那晚我们被莫名其妙的老鼠调虎离山,这一看就是歹徒的奸计。明明有人证物证,你居然还敢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人证物证?”京兆尹面色浮现嘲讽:“供词中歹徒逃亡一处大院落,经查证,那院子是十年被吴丞相下令抄家的枢密使的宅子,因罪名欺君,男丁斩首女眷流放,死亡几十人,传闻怨灵未曾安息,经常发生闹鬼事件,这么些年来从未有人买宅住下或者是深夜靠近,因而青白寺周边才如此清静——这是京畿中老人都知道的事,而今你口口声声说院落灯火煌煌有人接应?”京兆尹音量说得不沉不轻、语速不缓不急,唇齿咬字偏放在着重字眼上,像钉子滚在白芷耳膜里,搅得思维絮乱,理不出头绪来:怎么会、怎么可能……她明明听到梅生说……梅生莫非在撒谎、还是被诈骗?
真想来得突然,白芷一下明白这件事情背后绝不简单,说:“大人,那晚上我真的只是误入,所见都仅仅在佛殿小院中,所听也是经由人复述,你要的真相,我真的一五一十都说了,再多的只能你们去调查真相,我一定全力配合。”
京兆尹仰头喝完杯茶,哐的放下,像醉了般脸色沉沉:“这事涉及皇家及丞相,早就不是我区区京兆尹能负担得起的,今天来找白姑娘,实为一件要事。”
转向玉佩,挥手一指:“这宝贝被我们捡到了管它原主子是谁,梅生公子死亡真相,都需要白姑娘去圣上和丞相面前呈诉——”故意揉了揉太阳穴:“白姑娘、请吧。”
白芷慌忙的望向路爷爷,冥冥中她已经觉察到路爷爷身份不凡,这是她唯一一根脱身的稻草。路爷爷面向京兆尹,向来平静无波的脸上凝现压抑,竟用逼问的口气向堂堂正四品官员道:“说了半天,你是想在我这里拿人?”
“路爷,您可别为难小官了,我也是为人办事。”京兆尹的口气仍不改恭敬。
“呵、走狗!”路爷爷起身背对,气势凌然道:“出去、送客。”
京兆尹起身,并不退让:“普天之下莫非王土,我既走出去也得做完工作。若白姑娘执意不配合,下官只好派人围了这白水居,等白姑娘改变主意的那刻了。”
说罢皮笑肉不笑的看着白芷,白芷无语。
话已至此,她怎能继续留在此等待师父、等待事情转机?
作为现场唯一证人,多少人在等着借她作为工具作政治斗争。她区区凡胎□□,王权贵胄,她哪一个都得罪不起,结果如何,想都不敢想——只是在此之前,她简直可以在城里横着走了吧——真是讽刺。
“对了,我们还将那具碎尸重新拼凑,据我所知,是白姑娘认识的一个人。”
白芷猛地想起那张苍白扭曲的脸从高空降下,浓浓腥臭似乎都还能想到,禁不住后怕。
京兆尹自行沏三盏茶水,甘露轻渺幽淡的清香中,京兆尹重新坐回椅子里。他脸上的表情讳莫如深:“你猜他是谁?”
“谁?”白芷绷紧神经。
京兆尹流转小眼珠子:“是大皇子的侍妾,瑞奴。方才给你看的半块玉珏,也出自她嘴里。”
白芷震惊,怎么可能,瑞奴……那个女人虽吃醋设计她离开王府,但从始至终也未曾过分伤害她,怎么一天时间内人就死那么惨。
斜地里有人抢说道:“怎么听上官敞大人的意思,这件事有暗暗指向我的意思?”
众人循声望去,淳于九畹轻靠门口,风起,发梢缭绕,与一窗荼蘼缤纷而落。
京兆尹受惊而起,朝淳于九畹行礼:“九畹殿下。”
“父皇何曾问过白芷,他哪儿来时间见一个平民。吴丞相说信任你将公子死亡的事全权交给你负责,怎么本宫听来,你有意误导白芷?”淳于九畹一改往日漫不经心的口吻,丹凤眼愈发幽深,透出森森寒意,逼视向京兆尹上官敞。
京兆尹在京畿有眼线知道白芷动向,淳于九畹何曾在尹兆府中没有眼线。
白芷看见京兆尹的脚在不自在的挪动,心中不觉大大歇了口气,消息来源的不同,会导致人做出不同的抉择,要不是淳于九畹来得及时,她就这么跟京兆尹回去,会说出怎样的供词,被当成怎样的枪使?光一想就心生恼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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