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真后悔活一遭

白芷缩头:“我都说了没看见……你们一个个的、就是不放过我!我早就想回山了,对你们的阴谋算计、荣华富贵,一点兴趣都没有。”

“你不是离开过几次吗?为何次次都还是盘桓在京畿,别说没钱,白水居借也能借走——”

“你监视我!”白芷横加阻断,吴紫说:“我那时都没见过你,我是从京兆尹的卷宗那里得知的。”

“好吧,”白芷口头松懈,心中还是极抵触。

吴紫顿一顿,方才继续道:“你言行不一,思维混乱。”

又被评价,还是不好的,白芷心头火一下子又蹿升:“你要是拿来晚饭就是想来批评我,我觉得你不必了,我不想听,我区区一个底层垃圾,也用不着您老费心!”

“那淳于九畹说让你打哪打哪,你喜欢他?”吴紫突如其来,杀白芷一个猝不及防。

白芷一愣,蓦然想起那晚他亲吻自己的温度,切肤感触还记忆犹新,可他人却已消失不见!承认了怎样,丢脸吗?白芷硬起心肠说:“没有!”

语气已是厌烦之极。

吴紫看着她的脸,突然垂眸微微一笑:“你这样还真像一个人……”

“谁?”

白芷随口反问。吴紫已站起身来,“无论你是不是口是心非,为你自己好,我认为你都可以去代我向淳于九畹传达这个信息:那就是,这个京畿,没有我不知道的事。”

“那为何选我?”白芷问:“你既然有那么大能耐,随便找个人传达不就好了。”

“他不会承认,又没第二个人证,我也没有办法向皇上交差,而且,你的易容术很好玩,你师父说起过你这个爱徒,我也想看看是什么样。”

白芷说:“那你能找到我师父吗?我不想待了……”

“事情完结,自然放你走。”吴紫抬起丝丝密密的眼神递过去:“事情未完结之前,你待在我这里少说少错,才能维持生存。你没发现,这段时间百晓生晏律光都不敢找你麻烦了吗?”

想活下去,就少说少错。

吴紫走了。

白芷站在窗边望着他身影如水入浓墨渐行渐淡,月光淌过她脸上是一片腻腻的生冷。她说:“我真他妈后悔活这一遭。”

白芷睡不着。

陌生的环境,陌生的床褥,陌生的空气,她唯一熟悉的只有这颗心,连躯壳都像是陌生的,肩膀上被晏律光洞穿的伤,手腕上被炭烫出的伤,来到京畿这么些时日,她究竟在做了些什么!吴紫说的也没错,混乱的逻辑、混乱的言语,她徘徊这么久,口口声声说想离开,却并没有为离开做出什么努力,但凡做过努力的,主动去争取的,都与淳于九畹有关。诶,淳于九畹,想到他胸口不觉有些收紧,她在想自己是否是喜欢他的呢,可是他那么好看,位高权重,哪一位女人不喜欢人尖尖上的强者呢,所以、所以也是那么多女人,她也就只是其中一个。

白芷又翻了个身,她心里难过起来。第一次见他,他身边就不缺女人,那时她记得,是瑞奴,郎情妾意的,他们会在一起睡觉,会拥抱接吻吧,就像普通男女那样,就像那晚在青白寺她靠在他怀里睡去,就像在从白水居回来的路上他亲自己一样,并非是多爱,而是在恰当的时候,男女单独待在一起,不发生点什么关系都像是没礼貌。仅此而已。纵是青白寺依靠一晚上他肩膀可能酸楚,尽管哄自己需要耐心与温柔,可这些习以为常了的话,应该也不是很难吧。是的,他这样的人,哪个女人不会心动,自己又有什么不好意思的呢,可自己,又算得上什么呢。

细雨如蜉蝣,飘飘洒洒的荡在半空,像一天一地化不开的河。

而车马是船只,房屋是暗礁,那人类就是千万年沉在水底未曾腐烂的游鱼。

将醒不醒睡梦间,陷在暖衾被窝里的白芷觉得有人在看她。

是谁?

挣开眼皮子,挑过烟罗色帐子,灭了灯的屋子里黑沉沉的,只有支开的窗户投下一方月光亮堂,窗栏上横亘一个男人,精雕细琢的面容上,镶嵌一双如珠似玉的银灰色眼眸,绯色长袍滑落支起的膝头一搭搭落及地,淡到极致反成浓艳。

初初睡醒的白芷凝神许久,才确定淳于九畹不知何时竟来了。

瞬间睡意全无,二人相对间,好像有什么暗的物质在柔若温水的眼眸中传递,氛围莫名软陷暧昧,说不清道不出的感觉,酥酥痒痒在肌肤上。白芷下意识唤他名字,起身招呼,才发现身上只穿着贴身肚兜,顺手去摸索,悉悉索索、悉悉索索。

“不着急、你先穿着。”淳于九畹似调笑的一瞥,慢条斯理的离开床畔,一层纱帐一层烟,他的身影淡入黑暗。

他为何来看她了?他是怎么进来的?他又会不会走?白芷满肚子疑惑,手上更麻利,三下两除二的穿上衣裳,撩帘下地,地上羊毛及踝深,洁白的脚踝骨,像藕般白生生露出一截,看上去轻盈又伶俐,感觉舒服,她很喜欢,她心情好得不行,颠颠脚都能飞起来似的。

她与他之间隔了遥遥一丈远。

时间透体而过。

她走到淳于九畹身边。

“又是半月月圆时候呐,”他突然说话,声音低沉,似笑非笑瞥白芷。

“你还管我死活呢?”关心的话一下全说不出口,白芷心理一下莫名火起。

淳于九畹微微皱眉,不再接话。

白芷一下到他不高兴的样子一下心软,放软语气:“我在这里过得并不好……那吴丞相不过是看我是你府中出来,又是证人,一时不敢下毒手而已、明天是什么样我都不知道呢,我也很害怕啊。”

“走吧,我带你出去。”

白芷抬头惊喜的望向他。他眼神直端端的对视而来:“这些时日东奔西跑,辛苦你了。”

白芷嗫嚅:“我倒没什么,大不了晚点回山,就你老是被威胁,也不是长久之计。”

“傻丫头,”淳于九畹抬手指轻轻刮她鼻尖:“我当然有在走动,再等我段时间,一切会迎刃而解的。”

既决定逃出去,来日方长,没必要在闲聊上耽搁时间。白芷匆匆穿上鞋子,淳于九畹自然而然的拉过她手,急奔向来时的门,竹影悉索,他拉着她贴墙而站,淳于九畹手指束唇上,示意别出声。白芷大气不敢喘,生怕外面二十四小时换班的侍卫发现。淳于九畹要如何进出?白芷满肚子疑惑,都在淳于九畹一脸运筹帷幄中风流云散,他定然是有他的方法的,有他在,什么问题都会从善如流。

于是二人就那么静等着。

月光像搅碎的水银,晃动的、流线型的,照亮淳于九畹偏飞的长发,白芷仰头看着他的下颌,心头涌出浓情蜜意,真好看,还是如初见那般令人心折。突然,他垂下眼睛,落在他面上的月光骤然后退变暗,白芷人还没反应过来,已有一星丁独特的香气袭面,逆了光的正面看不清他的脸,只有逼近的点点眼波一漾漾,然后是肩头猛沉,她本就娇小,兼之慌乱,差点没折倒下去。

幸亏淳于九畹抓着她双肩,将她搂在怀里,他弯下身,灼热急促的呼吸声中,冰冰凉凉的发丝缠绕到她脖子上,锁骨间,大片死气沉沉的银白月光下,她几乎连呼吸都窒了,脑中空白,眼神发直。

蓦然的就看见门下缝隙飘进来若有若无的烟雾。

她用力推淳于九畹,眼神示意门缝,淳于九畹依循而去,微微一笑,牵着她的手说:“趁换班、快走!”

难怪淳于九畹出入丞相府如入无人之境,是因为有内应!而她在王府发生的一切,吴紫他们不也知道吗?

看来隔墙有耳,人为财亡,自古真理。

抠在指间的手指用力,风景在身边掠过,而白芷的眼中只有他。她简直开心极了,甚至心中暗自感谢吴紫扣押她的这段时间,证明了淳于九畹是将她放在心上的这一现实。她觉得,之前的自己防备心太重。

“九畹……”

“嗯?”

“以后我会对你更好的……”

淳于九畹侧目看她半眼,如蜻蜓点水涟漪圈圈,又迅速回头。不置可否。

离开丞相府,有马车停候在不远处。挑帘、上车,车夫挥鞭,啪的声,响彻静夜,白芷汗毛倒竖,下意识抓紧淳于九畹的手,淳于九畹将她头按在自己肩膀上,因运动过剧加快呼吸,语气也竭力温柔:“别怕、快回家了。”

回家……淳于九畹白芷鼻头一酸,在这偌大京畿竟有人说给她一片栖息地,还愿意冒着危险来就自己,甚至动用在丞相府中的暗线。

她自责道:“我都没想过会有人来救我,我以为我又被放弃了。”就像坑蒙拐骗的师父,就像莫名其妙的师兄。

淳于九畹拍拍她肩膀:“抱歉现在才来救你,前两天防卫太严密,现在才松弛些。”

淳于九畹那么高挑的个子,白芷要伸长脖子才能死皮赖脸的赖在她肩头,挪都不挪一下,他的唇就在她耳坠下,吞吐间温热得烫人。

“你是不是喜欢我?”

白芷问。他便答:“你说呢?”

那便是了……

车轮辚辚,距离危险越远,她的心就越慌,像乱飞在天空上的纸鸢,一下觅得了牵引自己的那根线,她几乎是不顾一切的吻上他的唇。

“多抱抱我……我需要你,你爱不爱我?”

“爱……”

他絮絮叨叨着,像索爱的孩子:“真的吗?”

“嗯……”

“你再说一遍?”

白芷已经觉得他有点啰嗦,眼角微张看见他闭着的眼睛,一脸沉醉的絮絮叨叨着,不由心生出说不出的怜悯。

我爱你——

她感觉自己像一个怀抱宽广的贝壳,呵护着肉里咯肉的珍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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乱入荣华
连载中拂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