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切源于那座金身?”耳畔蓦然传来话语声,白芷闻之愣住,她没想到居然会在这样的情况下遇着熟人。
“城中本就这青白寺与金光寺最有名,金光寺的高僧圆寂后肉身不腐,一时震惊京城,香火都涌到金光寺去了。青白寺无法,竟捉了一个流浪汉将其用丹药强行吃死,尸身竟也未腐,青白寺在它外身贴金,放置高堂供人膜拜,不过,”另一人说道:“那金身特别诡异,见过的人无不遍体生寒,曾传言有个不知情形的外乡人在寺里借宿,见金身活过来要吃他血肉,给活活吓疯了。”
话语惊扰栖鸟,扑棱棱飞起,吓了白芷大跳,啊的尖叫。捂嘴已来不及,隔墙被追问:“谁?”
白芷拔腿想跑,墙头黑影飞落,一袭朱衣携利刃袭来,白芷赶忙举手投降:“大侠饶命,我只是过路打个酱油的啊!”
白刃距离咽喉只有半寸,可怜白芷连吞口水都不敢,生怕乱动被割破,努力控制面部表情表达无辜,然而对面之人似乎并不为所动,面色阴鹜如秃鹰,冰冷而锐利的死盯她。似乎在看一个死人。
运气倒霉,感觉不对!白芷挤出希望拼命尖叫:“我!白芷!九畹公子!救命!自家人啊!”
喉上剑压稍凝。
“白芷?”墙内传来应答。音落后,朱衣人揪住她衣领,纵身越墙落灰院中。白芷灰头土脸的站在地上,对立淳于九畹绸裳微光,清风白月,使那双贵气流转的丹凤眼,好奇地看着她。
该死的剑压,还悬在后颈处。白芷狼狈道:“我真的只是路过。”
淳于九畹勾起唇角:“不是晏律光派你来监视的?”
白芷气得快晕过去:“不是啊!我与晏律光势不两立啊!”捋起破损袖子,露出两块烫伤红肉:“我把屋子烧了,被送到医馆后趁机逃出来的!”
淳于九畹笑纹越深。白芷继续解释:“真的!我也不知道医馆离你这这么近!我真的无辜!”
淳于九畹蓦然笑起来,肩膀一抖一抖的。颈后的剑撤离。朱衣人走到淳于九畹身侧,道:“如此说来,你还真是倒霉。”
那可不嘛,前出狼坑后入虎穴的,可是白芷敢这么承认吗,她不敢,反而还得奉承道:“我与公子一回生二回熟,也是冥冥中的贵气相助。”
淳于九畹挑眉对朱衣人说:“梅生,你不正嫌无聊吗,有她在,今晚倒有得听吹牛了。”
梅生皱眉:“你还真是心大。”
“当然,”淳于九畹无所谓的说:“反正今晚也是无聊,得在这破庙住一宿。多个人,多个热闹。”
住一宿?
说话间白芷抬眼打量四周,不由愣住。
堂堂皇子与一看就分身非凡,名作梅生的人,二人要在这没有灯,破瓦漏窗,墙皮半褪,堂内一尊金佛的破寺过夜?
为什么要这么做?
如果没有记错的话,刚在寺庙外听见他们说什么青白寺闹鬼?
刚遭恐吓吓出的冷汗,小风一吹,刹时如冷蛇满爬上背脊骨。
一只手掌攀上肩膀。回眸见淳于九畹怡然自得的样子:“一看你骨碌碌转的小眼神,我就知道你现在满腹疑惑,”淳于九畹安慰她道:“不过有些事你还是少知道为妙,你觉得呢。”
两名男人立在屋檐下,影子与身形占据大半视线,将空洞的场景都镇压住。白芷看着,突然想起自己从小就怕鬼,大半夜一个人都不敢外出上厕所,常常一泡尿憋醒了又睡,睡了又醒,直至天亮解脱……
但是!书中又怎么说来着,男人有阳刚之气,能镇压邪祟。以阳克阴,总不致出什么事。
这么想着,心中不由得安稳得多。
只是奇怪的感受到肩膀上,淳于九畹拍过的地方似乎有些潮湿。莫非是冷汗蔓延到肩膀了?白芷不舒服的伸手去扯扯肩膀上的衣服。
那边淳于九畹已经在向她打招呼了:“白芷,过来。”
“可怜夜半虚前席,不问苍生问鬼神。这些是骗来引起人注意的话罢了。照民间说法,指不定还是金光寺做的诡计。”淳于九畹转向白芷微笑,长发砌肩朦胧如梦:“放心吧,一定会保证你的安全的。”
柱子后放置两大包吃食,熟肉干果还有酒坛子。想必是淳于九畹与梅生来的时候带来打发时间的。廊上铺就桌布,三人拾台阶错落坐下,有一搭没一搭的聊天和吃东西。
月色溶溶,院中疏影横斜,两只被食物吸引的老鼠窜跑,啮齿磨龊发出吱呀声响,平添些许热闹。风渐渐大,白芷侧眼看坐在身侧的淳于九畹,发丝缠绕月光,又析开,青丝飞舞间,她突然发现他对视而来。
竟是极细致的,细致的注意到了她零星的情绪。
莫名的,就是心情好好,白芷搭话道:“没关系,我们江湖儿女哪儿还信神啊鬼的。”
梅生冷哼道:“有些话,即便是信与不信,当着菩萨的面,也不要太乱说。”
白芷吐吐舌头。抓一块干卤肉乱嚼:“既然你如此慎重,为何还要在佛面前动刀动枪吓唬人?”
梅生阴傲的睥睨她眼。白芷咋舌。气氛一时又冷,淳于九畹在中间调和:“白芷啊,你还是好奇心这么重。这样吧,我跟你说说为何今晚我们要在这里过。”
说着说着,不妨眼角斜见一袭白影掠过围墙,投入树冠,枝叶拨动,悉索动响如闪电掠向远方,远方如涛生涛起,又一股波浪纹路的回应过来。
梅生扣住腰间的剑:“终于来了。”
淳于九畹仰身望月,幽幽叹口气:“这次是真的来了吧。”
看来今晚还真有情况。
原来昨日,皇上去城郊千叠山附近狩猎,淳于九畹淳于泽箭技高超,万中无一的百步穿杨,一箭就射死了淳于九畹追了半片林子的梅花鹿。淳于九畹空空双手回营,皇上当众问及,淳于九畹说,母后信奉佛教不杀生,儿承母愿,便只追着玩玩。不成想现场竟引起一片嘲笑,华妃开口道:“臣妾斗胆提一句,自古以来为君王者无不是文韬武略,笔治天下,武守边疆,方可守护百年基业。九畹呐,你还得多锻炼锻炼才行。”便有人出列提议道,自家人即为玩乐,何不去京畿中的荒废寺庙居住一晚上。城中加强防守,不致出事。吴紫丞相否认说,皇家事件件都为国事,不可如此戏虐。
“那丞相有何锻炼人意志的建议呢?”华贵妃推波助澜道:“若请名师锻炼时日漫长还不一定有效果,若非将大皇子送往边疆去沾沾肃杀气?”这话无异于要将大皇子放逐。一个人前途命运,竟就在这口舌之间,当事人淳于九畹怎么能如此轻易让人把玩,权衡折取下,主动建议可去荒寺坐一晚上,作为自家人玩乐的小小惩罚。皇上口中吃着华贵妃切的小块鹿肉,欣然应允。顿一顿,淳于九畹道:“不过为了安全起见,能否允许吴丞相允许自家公子吴梅生陪同着我,他不仅武艺精湛,且与我素来交好。一来陪伴解闷,二来保护安全。如此两全其美,请父皇同意。”
皇上转问吴紫:“丞相以为如此?”
话已至此,吴紫也没有推辞的措辞,只好应允。
如此这般应了华贵妃的愿,二人就像是主动走进猎人陷阱的猎物,岂有一晚上简单度过的顺利。果不其然,深夜生变。
白芷被淳于九畹拉到荒寺屋内,用门扉掩护好。她忙问:“你们怎么办?”
“嚷什么嚷,闭嘴。”梅生持剑戒备,左右环视:“再多一个字把你丢出去。”
白芷心下一横,反手关门。一只手握住她细细手腕,侧脸见淳于九畹的脸贴的很近:“别管了,跟我往后。”
窗纸破损漏洞,大半可见树冠要得魂飞魄散,不知从何卷起一股大风,几乎将细碎叶子掀过了天去,前翻后滚的婆娑树影中,突然似有一道雪白亮光倏忽袭来!
“走!快走!”淳于九畹一把将她往后一推。
此时不跑,更待何时。
白芷蒙头闯过黝黑的空间,一路上脚下踩到几只软绵的老鼠,和浅薄的水渍,水溅在脚踝处,温热的触感。干燥的春夏交接,屋内为何有水?莫非是白天打扫的缘故,屋内还漂浮着说不出的热腥气味。老鼠龇牙乱叫,暗黑中亮出绿森森的光,吓得白芷脚底发毛,借着黑暗中微弱的光芒,她终于寻找到前门前方,冲了出去。
屋外,草木纷飞,刀光剑影人影交错。
她立门口,突然夹林小路上冲出两名黑衣刺客。半路被梅生横刀拦截,纯黑衣裳泼墨般撒在天空,梅生细弱的剑一砍下去,竟如万钧力,压得刺客扛不住身体下坠,刺客弃剑撤后,吴梅生倏忽追后。
树外几抹刀光起落,突然有人惨叫。
“捉活的!”后面响起淳于九畹的提醒。
梅生刀势一滞,高手对峙胜负只在刹那,趁此机会,那几个刺客耍了几把虚招,迫得梅生连连退后,转身施展轻功逃窜。
那轻功如来时一般,快如闪电,几起几落消失。
梅生翻转剑,哗啦砍断树枝:“都怪你捉个屁的活的!”
“看血迹!还在的!跑不远!”淳于九畹手无兵刃,只能观局情,发命令。梅生闪身追去。
与刺客一同消失在树林中。
白芷目瞪口呆,良久才回过神来,结巴道:“梅生是怪物么……”
淳于九畹微微皱眉:“终究是慢了一步。”言罢话锋一转:“不对,这些刺客打架不行,轻功却是一流的……难道说……”他说着拉起白芷就跑:“走!跟我回去。”
“莫非是调虎离山?”白芷也跟着反应过来。但,这次淳于九畹握着的是她手。掌与掌相合,感受得到对方体温。
白芷像被火苗舔了一下,缩回手:“那什么……呃,没事的,我自己能走。”
闻言淳于九畹微愣,描长一叠深黛色眼角:“我本觉得,你一直吃药身体孱弱,想不好体质却还不错。”
白芷低头:“但要是损耗过度,也会缩短下一次服药时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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