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对峙

刘景曜负手而立,身影在灯光下被拉得极长,眉目冷峻,眸光深邃而凌厉,带着居高临下的威压:“叶婳伊,你倒是胆子不小,竟敢在我面前玩这一套。”

叶婳伊缓缓落座,动作安静而从容,仿佛这偏院不是囚笼,而是她的主场。她抬眼与他对视,眼神澄澈而镇定,唇角不带一丝慌乱:“若不如此,你怎会现身?太子殿下一向谨慎,若没有足以让你不安的把柄,你岂会亲自出面?”

刘景曜眸色一沉,眼底划过一抹冷笑,声音低而锋利:“原来如此……你以为拿母后做文章,便能牵制住我?”

叶婳伊眉眼间泛起淡淡笑意,却不带任何情感,宛如冰刃拂过:“殿下何必言得这般轻巧?世人都爱看高门世家皮相无瑕,却鲜少有人愿深究背后是泥沼还是血污。若今日我将这些事抖落出来,殿下觉得,朝臣会如何看你?”

话音一落,院内骤然静得可怕,风声停滞,烛火微颤,仿佛被无形的压迫逼得不敢跳动。

刘景曜缓步走近,每一步都似踩在叶婳伊的心头。他在石桌前俯下身,居高临下地凝视着她,眼神阴鸷,声线压得极低,带着森冷:“叶婳伊,你可知,你这般威胁我,会付出怎样的代价?”

叶婳伊直视着他的目光,眼底毫无退缩,反倒轻声吐字:“代价?殿下当然可以杀我,但殿下可曾想过,我若敢坐在这里与你谈,就已为自己留好了退路。”

她唇角微勾,神色坚定:“殿下能杀我,却杀不尽悠悠众口。至于说代价……我愿意赌一把。殿下呢?”

刘景曜的眼神如锋刃般死死钉在她脸上,仿佛要剖开她平静的伪装。片刻的沉寂后,他忽然低低一笑,那笑意冷得渗人:“不愧是我的‘姐姐’,我倒要看看你如何全身而退。”

空气陡然凝固,剑拔弩张的气息如暗潮翻涌。烛火摇曳,光影交错映在二人脸上,一冷一静,宛若冰与火对峙。

“‘姐姐’?我不敢当。我也从未想过能全身而退,只是想与太子殿下谈一桩不赔本的买卖。”叶婳伊平声道。

刘景曜冷哼,眉梢挑起一丝不屑:“你有什么资格同孤谈条件。”

“殿下且先听我说。”她早已预料到他这不可一世的态度,因此神色未改。

刘景曜略一沉吟,伸手做了个“请”的手势。

叶婳伊缓缓启唇,声音平稳:“我找到当年皇后娘娘初入宫时为娘娘验身的徐嬷嬷。当年娘娘以妇人之身入宫,伪装成未破身的少女,不知算不算欺君之罪。”

这是她在前世从越礼口中得知的隐秘。重活一世,她便提早派人寻到了徐嬷嬷。此刻,这成了她为叶府争取一线生机的筹码。

刘景曜闻言,脸上浮起冷笑:“可笑。当年你不过襁褓中的婴孩,你又怎会知晓?”

叶婳伊神色如常,眸光沉静:“我当时的确年幼,但你不知的是,我很早便知晓了自己的身份。殿下可曾想过,为何我会知晓?”

刘景曜心头微震,眼神陡然锐利起来。他面上虽仍带着冷意,眉间却已悄然皱起:‘早早知晓?如何得知?当我得知她是姐姐时,已查遍她身边的人,怎会有疏漏?难道她身边还潜藏着宫里的人?’

他冷声逼问:“你身边有宫里的人?”

叶婳伊轻轻嗤笑,目光里透出一抹鄙夷:“殿下觉得,我会说出来么?”她随即收敛神色,字字清晰地抛出筹码,“你不必管我如何得知,只需明白徐嬷嬷在我手上。殿下可会因此,放过叶府?”

说罢,她凝神注视着刘景曜,目光一瞬不瞬,试图捕捉他脸上任何细微的变化。

刘景曜挑眉,唇角勾起一抹冷笑,嗓音带着不屑:“你说有,便有?空口白话,又岂能当真。”

“呵,这就要看太子殿下敢不敢了。徐嬷嬷我安置在别院,不知殿下可愿随我走上一遭?”叶婳伊眼神灼灼,杏眸里透着决然。

她心底却明白,这一局不过五成把握。只要能换得几日喘息,叶府或许能躲过这场劫难。大伯父已死,她绝不能眼睁睁看着剩下的族人再遭摧残。

指甲深深陷入掌心,鬓角的冷汗悄然滑落,她却强迫自己神色不变。

刘景曜单手扶额,低头沉思,眉间似有踟蹰。

见状,叶婳伊心头微松,仿佛看见了生机。毕竟,刘景曜最在乎的就是他的太子之位。

然而,她的心安不过片刻。只见刘景曜肩膀忽然轻轻抖动,下一瞬,笑声如惊雷炸响。

“哈哈哈哈哈哈!实在是憋不住了!”

他笑得前仰后合,双手按着腹部,眼角笑出泪水,仿佛听见了世上最荒谬的笑话。

叶婳伊眉头紧蹙,心中一沉:“不知太子殿下,笑的是什么?”

刘景曜擦去眼角的泪痕,抬眼看她,神情轻蔑,唇角挂着一抹讥笑:“叶婳伊,你太让我失望了,你是很聪明,但不过是些小聪明,不知道你说的徐嬷嬷,是她么?谢凛,把人带上来。”

随着他一声令下,院门吱呀推开,冷风携着竹叶簌簌而入。脚步声沉重而清晰,谢凛带着两个黑衣侍卫押着一名老妇缓缓走进。

徐嬷嬷满头白发,衣衫凌乱,显然是被粗暴拖拽而来。她双手被反绑在身后,嘴里塞着破布,发出含混不清的呜咽。她的眼神中带着慌乱与绝望,在烛火摇曳间显得愈发憔悴。

烛影投在她脸上,深深的皱纹像是被撕裂开的旧布,狼狈不堪。她踉跄地跪倒在地,额头磕在青石板上,发出沉闷的声响。

叶婳伊心头一紧,呼吸一窒,手指死死攥紧桌沿,血色迅速从面上褪去。她胸口如擂鼓般剧烈起伏,心脏提到了嗓子眼——‘连这里,他都查到了?’

刘景曜负手而立,静静看着她的反应。烛火在他眉眼间跳动,他眼神冷厉如刃,唇角却缓缓勾起一抹讥笑,那笑意带着掌控一切的从容与轻蔑,仿佛在欣赏猎物挣扎的最后一刻。

他低声嗤笑,语调淡漠却带着无可抗拒的压迫感:“叶婳伊,你以为孤不知?你的一举一动,早在孤的掌心之中。”

院内顿时死寂,只余徐嬷嬷压抑的喘息。刘景曜的笑声却愈发冷冽,犹如刀锋,直直切入叶婳伊的心口。

叶婳伊指尖冰凉,额头沁出岑岑汗珠。心底骤然涌起的慌乱让她一瞬间几乎窒息——这一步,她竟还是落在了刘景曜的算计里。

‘怎么会?我明明亲自安排,明明小心到极致,他却还是能将人找到……是我低估了他的手段,还是……这一切从一开始就是个局,究竟是哪里出了问题?’

胸口鼓噪的心跳几乎要冲破喉咙,她的手指在桌下死死扣紧掌心,指甲陷进肉里,疼痛逼迫着她冷静。

刘景曜却静静站在不远处,身姿笔直,神情凌厉。他双手负在身后,居高临下的目光如同鹰隼般锐利,死死钉在她的脸上。那冷冽的眼神里不带一丝温度,仿佛只要她稍有异动,他便会猛然俯冲,将她撕碎。

他唇角勾起一抹讥笑,不言不语,却更显压迫。空气仿佛在他周身凝结成厚重的无形之墙,让人无法呼吸。

叶婳伊深深吸了一口气,逼迫自己收敛眼神中的惊涛骇浪,再抬眼时,眸底已重新覆上一层冷意,仿佛所有的慌乱都被强行压回了心底。

‘不行,现在不能慌。若在他面前露出一丝怯意,不仅徐嬷嬷,连叶府都要被彻底葬送。既然他要逼我至此,那我便赌到最后。刘景曜,你未必敢轻易揭开这层皮。’

叶婳伊缓缓收回视线,落在跪伏在地的徐嬷嬷身上。老妇瑟缩颤抖,眼神惶急。她胸口微微起伏,像是溺水之人最后一丝求生的挣扎。

她心底一紧,但面上却不显分毫,反倒抬手将案上烛火拨亮了一些。火光骤盛,照得她眸光更显清亮,声音低缓,带着几分冷意:“殿下费尽心机,将她擒来,想必是想看我如何失措吧。”

刘景曜挑眉,唇角依旧挂着讥笑:“你若真有筹码,孤岂会轻易拆穿?你手中的‘秘密’,原不过是笑话罢了。”

叶婳伊缓缓起身,衣袖拂过案面,发出轻微的摩擦声。她步子极轻,却带着一股不容忽视的镇定:“殿下真以为,我会把唯一的退路寄托在一个老妇身上?殿下若真这样想,倒是小瞧了我。”

她说着,似笑非笑地盯着他,话锋一转,冷声吐字:“徐嬷嬷的确在我手里——只是,这个‘我’,并不是眼下的我。”

刘景曜眉心微蹙,神色一瞬间冷厉下来:“什么意思?”

叶婳伊不疾不徐:“徐嬷嬷确在这里,可这并不代表,她就是唯一的证人。殿下可曾想过,若我已将她口供写成书信,连同佐证之物一并送去别处?你以为抓住她,就能堵住所有的口?”

空气骤然一紧。

刘景曜眼底寒芒一闪,显然心头一震。但下一瞬,他嗤笑出声:“虚张声势。”

“殿下当然可以当作虚张声势。”叶婳伊神色冷淡,字字如冰,“可一旦是真的呢?殿下敢赌么?”

两人之间的气息骤然紧绷,似乎连风声都被冻住。

刘景曜眯起眼,冷冽的目光宛若刀锋般刮过她的脸。半晌,他忽然缓缓直起身,笑意却越发阴鸷:“好一个‘敢赌’。叶婳伊,你倒是愈发有趣了。”

他转过身,背影被烛火拉长,衣袂在风中微微扬起。声音低沉,带着一抹森冷的笑意:“孤,向来不介意多玩几局,不过叶婳伊,你已经没有赌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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