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生在天家,是不幸的,除非能坐到皇帝的位置,否则就算前半生再怎么风光无限,也是白搭。
十岁前,我没有随舅舅南下前,是不明白这个道理的。或者说,作为女人,其实一辈子也不需要明白。
但我偏偏继承了我父皇的暴1虐基因,天生就会感知那些血腥味。
我八岁的时候,不知他抽了什么疯,突然把他生的几十个皇子公主弄到一块念书学习。
于是,就连我这个死了生母不受宠的公主和我亲弟弟也被提溜到他面前。
而那些大势的皇子受到前所未有的压迫感:皇帝在他们施压,所以“我们”这些后来者,便成了被针对的人。
不受宠的皇子公主和最低等太监是差不多的,尤其我还是个没人愿意领养的,而我的弟弟却能因为男儿被膝下无子的慧嫔收留。
盛京的冬天很冷,滴水成冰的那种。
在学堂的第一天,我畏畏缩缩,被宫女推进学堂,含胸驼背坐在最不起眼的位置。
太傅授课前,特意目光在人群里走了一遍,我低着头,感受那种目光在我头顶走了个来回才消失。
他哼了声,很不满意皇帝无理的安排。
说实话,太傅说的东西很无聊、迂腐甚至有点空,至少不会改变我的生存环境。但是不会有人质疑,他就是故意的:天子的帝王之术怎么能让女子听!
学堂很暖和,不像我的老破小,所以我缩着身体,慢慢悠悠睡着了。
醒来的时候,已经下课了。只剩我那便宜弟弟还坐在位置上,见我醒了,他把怀里的吃食扔在我书案上,看都没看我的走了。
他的处境也没比我好多少。
不管怎样,我很感激他。
回来的路上,有一处梅园,梅园中央事冰湖。总是有皇子带着太监们再那儿打发时间。
我路过,看见那个被人簇拥的皇子——衣着光鲜亮丽,也十分娇纵。
是贵妃的儿子,母家势大,又有皇帝宠爱,自然被贯的无法无天。
“你!”他随手指了个太监,“给本皇子跳下去,看看这冰结实不结实!”
“这……”太监为难,就算皆是,跳下去也会摔伤的。
“竟敢不听本皇子的话!”他要发飙,太监怕了,立刻纵身跳进池中。
“噗通——”太监摔在冰湖上,除了屁股痛,并无大碍。太监得空松了口气,刚准备喊话,“咔嚓、咔嚓”的裂缝声,太监还没反应过来,冰面塌陷,他立刻被拖进冰湖里。
“救命……呜呜呜……救、救命……”
“哈哈哈哈…”岸上的人鼓掌大笑,看着太监的狼狈,欢欣鼓舞。
紧接着,求救声消失,连咕嘟咕嘟的水泡声也越发微弱。
这没有什么好笑的,甚至后来他还因为此事被责罚了,半个月没去学堂。
之后他又出现,当晚我又撞见他叫人去跳湖,甚至还拉着其他皇子一起聚众干这事。
令人费解,明明他们什么好处都没许,那些太监还是愿意跳湖。
后来天暖,他便让人爬树,然后从树上跳下来;或者叫太监蒙着眼不许动,然后射他们手上的果子,十有**是不中,太监的惨叫声没停过,只不过还是有人愿意冲去当活靶;再有,就是搬石头互相砸,看谁砸别人砸出的声音更大。
他们像有神经病。
(二)
十岁那年,我那难产而死的母亲突然冒出个立下战功的庶弟,他进宫见了我一面,说我不像我母亲。
又是个神经病。
同年九月,南方发洪水,闹饥荒,起了叛乱。
皇帝想让我那个便宜舅舅去平定。我舅舅提出想带我一起去。
不知道为什么,皇帝竟然答应了。
我问舅舅,为什么要带我,不带我弟弟?
他说,因为我不像我母亲。
他撒谎了。
他说,我母亲是个与众不同的女子。
这句是真的。
他很疼我,给我吃好的喝好的,让我过得比在皇宫里体面多了。
后来我才知道,他不是我母妃的庶弟,是我母妃的亲兄长,他姓秦,秦泠。
我母亲也姓秦,秦炩。
连名字都这么般配,他肯定是喜欢我母亲的。
南下的流寇暴民很多,我们路上遇到很多趁乱打劫的,但都难成气候。
后来,我们到了一座城,大规模暴/乱突发,秦泠急忙派人去镇压,他让亲信送我去城里,到太守府避难。
也就是在路上,以当朝长公主的身份,受到一群陌生人的顶礼膜拜。
这种滋味很微妙:不需要付出什么东西,就会有人因为你的存在而感到不可冒犯。
只不过,有个小乞丐突然就闯进来,惊吓了马,阻断了前进的步伐。
她很好骗。我随口乱编的一句话她都信。她问我是不是有很多吃的,我说:“当然,什么山珍海味本公主没吃过。”
说实话,我这事真没吃过太好的东西。
“那你能分我点吗?我不要山珍海味,给我很多馒头就好。”
她只要馒头,我很惊讶。她肯定不知道,我在皇宫里,想要的最多的也是馒头。
我想起在皇宫里,我也要跪下求人赏一个馒头,所以我起了膈应人的心思,我让她跪下求我,做我的狗就给她吃。我也想知道,被人追着求一个馒头的滋味。
她照做了。
那一刻我心脏猛地被敲击,一块石头落了地,那种形同那个皇子们的恶趣味勃发成了隐秘的快感,在一声声的“我是公主的狗“里,某个沉睡已久的种子,迅速破土,顶穿了我的身体。
但我没有馒头,我把马车里刚买来的桂花糕递给那个小乞丐。
我看着她吃了桂花糕,她很新奇。其实我也是,我猜她肯定不知道,我也没吃过桂花糕。
那一刻,我确信自己不能让她追到皇宫,所以我许诺,只要到太守府就有吃不完的馒头,有山珍海味。
但她没来。我等到了好几天,都没出现,甚至毫无消息。或许,她以为我骗她。
不重要了。
我想了很久,我想要权力:我想要就算站在那儿,只是因为看别人不顺眼就可以对他发号施令,让他对我无有不从。
韬光养晦八年,我做到了。
我先后设计几个嚣张跋扈的皇子落井而死、摔下台阶而头脑发昏、被毁容而颓靡。
后来拉拢我舅舅,干的事越来越无法无天,我名义上的父皇出手干预我了。
他忌讳我了,我就不能再明目张胆。于是,我推出我弟弟那个受气包,让他当挡箭牌。
我弟弟,很奇怪,他长得父皇,性格既不像母妃也不像那个父皇,和我更不像。
哦,他想我那个离经叛道的舅舅,优柔寡断。
他对我很好,就算我们从来没有完整相处过一天:他相信血缘这种无厘头的东西。
但我要承认,他给了我好处,所以我应该报答他。
后来老皇帝年纪大了,我不能再忍受他对我的防备,联合秦泠,逼宫造反,亲手杀了他。
我推了我弟弟上位了,成了大权在握的“摄政王”长公主。
(三)
我弟弟登基后第二年,秦泠死了。
年轻的姐弟成了众矢之的。各地的藩王蠢蠢欲动。
索性,我策划了一场名为和亲实则封王的阳谋,盯上了燕州。
燕州是燕子服随秦泠打下来的,他以为自己是燕州的主人,实则燕州兵权尽在秦泠的手里。
秦泠死前,为我筹谋了燕州的兵权,但是,暗中夺得兵权后,我要彻底坐稳“燕王”的位置,还需要安全抵达燕州。这场阳谋为此而来。
到这一路并不顺利,还是有人买通江湖刺客,想杀我。
为了安全到燕州,我们在点苍山兵分五路。我以为至少能蛊惑他们一时半会。
但第一晚,一个可怜的女人出现了。她就那么衣不蔽体、楚楚可怜的跪在我面前,搔首弄姿,说:“求贵人救我。”
但可怜是不足以让我心软的。索性,我膈应人的提了要求:“本宫喜欢训狗。”
“汪汪——”她叫了两声。
好乖、好听话啊。
她让我产生了一种久违得愉悦感。我收留了她,不过她的底细真干净,像专业刺客提前做足了功课。
我坐等她露马脚。
但她没有杀我的意思,她很擅长撒娇卖乖,洞悉青楼女子的一切手段,常常让我进退失据。也挤兑我身边侍女的位置,她的别有用心我看得一清二楚,但我总是顺着她。
我喜欢她,很喜欢。连带着她的小动作,我也觉得可爱。
怪不得我那舅舅,会因为我那个难产的母妃而为我筹谋。
直到那天晚上,一寸深的刺客集体围剿我们,她居然把我一个人丢在外围,和我的人赴险。
我很不高兴。但我没有足够的理由发作。
去燕州的路上,我抓到了这个小辫子。她不小心掉了那本《刺客手札》出来。
她对我一点防备心都没有。
每次她在我身边都睡得很沉——因为我在熏香里掺了安神香。有时候我会偷吻她,脖子,手,脸,腿,乳……从上到下,从里到外。
还有一次,我举起她的小腿,亲了一下,不过被鸾玉看到了。
我偷偷解过她的衣服,确定她和我一样,都是女人。
她的身体和我的不一样,更硬。即使松懈,那些喷薄待发的肌肉也触之即感。
我闻过她身上的香味,也偷偷吻过她身上的每个地方。
她不知道——她好可爱。
那本手札我也看过很多次,一点也不新鲜。但它却给我一次发作的契机。
所以,处理完燕子服,顺理成章斥责她欺骗我,她跪在外面求了我一整天—— 我怕她真的会走,就真的原谅她了,但我也怕她会娇纵。说实话,我很纠结。
不过,她还是很乖,她竟然觉得我会真的不要她。
我藏的很好。顺带让她承认喜欢我的事实。
她过了很久才说她是那个拦马车的女孩——真可爱,她不会以为过了这么久,我还没认出叭?
她这么单纯,是怎么当上“祈三”的?
我心疼她,我喜欢她,我想她一辈子留在我身边。我想她也喜欢我,心疼我,一辈子只要我待在她身边。
真好,她就是这么想的。
我就不用想着怎么打断她的腿,把她禁锢在我精心打造的笼子里。
梦远书城已将原网页转码以便移动设备浏览
本站仅提供资源搜索服务,不存放任何实质内容。如有侵权内容请联系搜狗,源资源删除后本站的链接将自动失效。
推荐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