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第 11 章

松芒和萨吉刚一打照面,两人之间便是不用说的剑拔弩张。

松芒正欲坐下,屁股还没沾上座位,心中又觉气不过,整个人弹起来,拍着桌子就对着面前的人一通指责,“萨吉,你我都是敞亮之人,何必玩弄此等不入流的计谋?今日若不是看在副使大人的面子上,我绝不会同你在此浪费口舌!”

“你这人真是蛮不讲理!是白兰的百姓险些受伤,关大人还几乎丧命,你一进门,二话不说就指着我的鼻子臭骂。你这是演的哪出?”

“你是说我贼喊捉贼不成?好啊,有本事你就把刺客带上来,我们当面对质!”

“假惺惺。恐怕你早就料到有这一日,将一切都安排妥当了吧?”

“胡搅蛮缠!我若是安排了这一出,又何必与你决一死战?”

“你的心思我可猜不准。做两手准备说起来也合情合理。”

…………

二人争执不下,仿佛都是自己受尽了天大的委屈。

关隅事不关己似的坐在中间气定神闲地喝茶,只等两人将心底的怒气尽数发泄。

吵累了,也就消停了。

一番唇枪舌战之后,萨吉和松芒决定暂时休战,这才舍得在关隅一左一右坐了下来,口干舌燥地猛往嘴里灌茶,像是几天几夜未曾喝过水。

见他们没力气再继续,关隅不紧不慢地放下茶杯,吩咐道:“把刺客带上来吧。”

被关押的三人没想到有朝一日竟还能重见天日。他们只是不知晓,自己即将面对的,究竟是生的自由,还是死的宣判。

松芒借着充足的阳光仔细端详跪着三人的长相,最后得出一个结论:不认识。

萨吉似是早已知晓他会这么说,满脸皆是不屑,只差没有当众丢给他一个白眼。

关隅无动于衷,一副信了他的样子,叫萨吉好不着急,“关老弟,你可别被他这个老奸巨猾的狐狸给骗了。他说不认识就不认识,那全天底下所有的事都由他一人说了算好了。”

关隅示意他稍安勿躁,“萨吉兄,你先别激动,不如听听他们是怎么说的。”

萨吉扬着下巴,“带头的那个,就你,你说说你和你们赞普是怎么商量着演这出戏的?”

松芒自然是能听出他话里的阴阳怪气,但也懒得再和他无休无止地吵下去,硬生生忍着没发作。

带头的刺客肉眼可见的比前些日子又消瘦了不少,用两条胳膊支撑着身体。与其说是跪着,不如说几乎是趴着地上,好像连一丝力气都不复存在。

身后负责看管的士兵得到了关隅的授意,往那人嘴里塞了半个白馒头,又灌了碗凉水,吃喝下肚,他才仿佛重新活过来似的。

“现在可以说了?”关隅的尾音微微上扬,似是在询问,又像是在威胁。

他没有血色的脸上明明没有任何情绪的起伏,可光是坐在那儿,就叫人感到窒息般恐惧。

“前些日子……几个白兰人闯进我们一直以来生活的地界……将我们的妻子和孩子都掳了去……还将我们赶出家门……我们哥几个心中不快……才蓄意报复……只是为了讨要一个说法……”勉强恢复了一成力气,他的话仍然说得断断续续,听得人心急。

松芒挺直腰板,“你听这一字一句,哪处与我们悉野有关?我看是你要故意栽赃陷害吧?如此倒打一耙,才好找个借口与我开战。”

“你如何知晓那些肆意妄为之人乃我们白兰人?说这话是要拿出凭据的,否则就是随意往我白兰泼脏水。”

“他们动手时手臂上露出的纹样分明就是白兰的图腾,我们几双眼睛瞧得可是清清楚楚。”

“是吗?倘若他人刻意学着模仿我们的图腾,又当如何说?”

“这不归我管,咳咳。”他捂着胸口,脸上流露出极为痛苦的样子,“我眼睛看见谁,我就来寻谁。”

“说的容易,报仇岂是信手拈来之事?若非蓄意谋划,就凭你区区一普通人,如何能掀起这么大水花?这赤焰魔蛇之毒可不是三天两天就能轻易炼制而成的。”

“此乃我祖传秘方,于我并非难事。”

“是啊,怎么就偏偏选中你这个会制毒的人了呢?”

松芒皱眉看向萨吉,“什么意思?”他话里话外分明仍是将矛头指向自己。

“此事绝非白兰所为,其余的,还需我多言吗?若是顺便能挑拨关兄同我之间的关系便是一箭双雕了吧?”

“我们悉野之人向来敢作敢当,从不做这等偷鸡摸狗之事。我看是你的计策被人拆穿,脸上挂不住吧。”

“松芒,你别太过分。”

“究竟是谁过分?”

“好啊,既然如此,不如去马背上比个痛快,也算遂了你的心愿。”

“比就比。”

…………

眼看双方又要争执不下,关隅赶紧将这重新燃起的火苗掐灭在萌芽时,吩咐人把刺客带了下去。

萨吉和松芒明白他有话要说,难得有默契地噤了声。

“二位,既然此事并非白兰和悉野所为,那你们认为会是谁做的?”

萨吉盯着他的脸片刻,脑海中的思路清晰起来,“你的意思是,有人刻意在中间挑拨我们之间的关系。”

“正有此意。”

“会是何人所为?何人能有如此沉的心思?”

“这还要问你们,最近是否与其他部落发生过矛盾?”

“当真没有。白兰原本就是小部落,得到大元庇佑,日子方能好过些,怎会想不开去挑起事端?”

松芒这会儿才听明白两人在说些什么,拍着脑袋恍然大悟,“好啊好啊,原来是有人见不得我们好。”

“松芒兄,就你这反应速度,悉野到现在还没被吞并也算是你的本事。”

“我懒得与你费口舌。”

“不知这幕后黑手真正的目的究竟是什么?”关隅的伤口还未完全恢复,同样一个姿势维持的时间久了便觉得有些不适。他虽强忍着,身体却不会说谎,几滴汗珠颗颗分明地从额头上渗出。

萨吉心细,发现了他面色不佳,“关兄,你身体抱恙,还是早些回去休息为妙。我和松芒保证绝不会打起来。”说罢还用胳膊肘捅了捅身边的人。

“是啊,既然此事与我们双方无关,自然是不会开战的,你且放心。”

“我的身子已无大碍。”关隅摆手,“此案不查清,唯恐有后患。”

萨吉劝他,“此事一日两日定是查不清的,还是要从长计议才好。”

“看来明日就要启程,不能再耽误了。”

“启程?你的身子撑得住吗?”

“萨吉兄,我又不是泥人,这点小伤算不了什么。”

萨吉了解关隅的性子,但凡他决定了的事就不会再有转圜的余地,索性也不再劝他,“那这刺客该如何处置?是否要上交宣慰司?”

“区区一刺客,你自己还解决不了吗?”

关隅一出门便嘱咐下去,要大家收拾整顿预备明天上路。

何百忧找到了老大夫和神医所在的毡帐,要问二人多讨些伤药,好在路上以防万一。

老大夫得知他们明日便要启程,放下手中正捣弄着的东西,嗓门比天还高,“胡闹!他这是不要命了?”

“老大夫您千万别生气,我知道您是为了关大人的身体着想。我们这回是有公务在身,已经耽搁了许多时日,实在不能继续拖下去了。”若是能劝,何百忧早就劝了,根本不用等到别人来说。

神医听到这则消息,没有表现出任何意外,相反,她心里早有了盘算。

见她无动于衷继续收拾药材,何百忧心里有些不是滋味,“神医,你就没什么话想叮嘱我吗?”

“军医跟着你们,我会说的话他也会说。”

“那不一样。”

“有什么不一样?难道是我的话更值钱?”

“你真是满嘴铜臭味,张口闭口都是要值钱的东西。”

“是啊,所以你还是少来跟我说话的好,免得我把这铜臭味都传染到你身上。”

老大夫想到什么,突然盯着神医的脸,像是要把她的脸上看出个洞来,“我看你这么闲,不如你就跟着他们一起去。”

这回轮到何百忧不同意了,“老大夫,我们是去办公差,不能随便带人。万一泄露了机密,谁能担得起这么大的责任?”

他压低了声音故意吓唬,“说不准是要掉脑袋的。”

“她是大夫,又不是随便的人。”

“真不行,这真不行。若是可以,我巴不得带着她好照顾关大人呢。毕竟关大人的命由她负责。”

“此言差矣。”神医打断他,“他的命归我,至于他是死是活,本人概不负责。”

“翻脸比翻书还快,若真是这样,你当初何必救他?”

“我就是想看看,他的命究竟有多值钱。现在看来么,好像也就不过如此哈。”

第二日清晨比想象中来得更快。

萨吉带着一众人亲自相送,唯独不见苏娜的身影。

“苏娜这家伙到现在还睡着,她就是骄纵任性惯了,关兄切莫介意。”

关隅知晓她仍有不甘,未向萨吉提起此事,“无妨,原本就非重要之事。你们太过隆重,才叫我心生惭愧。”

“此番你又帮了白兰如此大忙,再隆重也不为过。”

“下回不知何时才能再相见,萨吉兄千万多保重。”

“你多保重身体才是,期待咱们下回再见。”

神医本想悄摸离开,不愿与他们话别。山高水长,无人再知何时相见,没必要的多愁善感只会徒增烦恼。她向来肆意洒脱,不需要这些繁冗的情愫作为牵挂。

只可惜,老大夫像是摸透了她的心思一般,硬要留她和其他大夫一起收拾了一晚上药材,这会儿才姗姗来迟哈欠连篇地带着她前来道别,她没办法开溜就只好出席。

关隅与所有人一一道别,最后站定在神医面前。

她二话不说从怀里掏出几盒药膏,悉数递给他,“记得抹药,免得留疤,最后一个个都来记恨我,坏了我的名声。”

“你会介意这些吗?”

她当然是不会的。

可对着他的脸,她无法说出如此直白的关心。她明明是大夫,类似的话讲过无数遍,偏偏就是没法好声好气地对他说。

“快出发吧,你们不是赶时间吗?”她催促。

关隅注视着她的双眸,好像要透过她的眼睛看进她的心里。

于是她眨着眼睛躲闪了。

“跟我们一起走吧。”

“什……什么?”

“你若没别的安排,不如与我们同行。”

“她没安排。”老大夫替神医答应,她甚至来不及开口。

“你忘了我签的卖身契了吗?毕竟你得对我负责,不是吗?”关隅满眼笑意地看向她,叫她迷惑。

她明明是债主,在他身边却成了被讨债的那个人。

梦远书城已将原网页转码以便移动设备浏览

本站仅提供资源搜索服务,不存放任何实质内容。如有侵权内容请联系搜狗,源资源删除后本站的链接将自动失效。

推荐阅读

如何阻止男主发疯[歌剧魅影]

相敬如冰

狩心游戏

陷落春日

阴鸷女皇的渣妻郎

< 上一章 目录 下一章 >
×
落梅风
连载中不合时宜_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