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亭在医院外买完包子油条,肉馅素馅都要,分成两份。临回去时在路边看到有人卖榨甘蔗汁,招牌上五个硕大黑字“不甜不要钱”,四五个人都在旁边排队。
他买了三杯,一并摞在塑料袋中,沉甸甸拎着往回走。
先静悄悄回病房放一份,避免吵醒熟睡的商父商母,随后出门坐在外面的塑料长椅上,一边吃一边看路过的人。
这个时间点走动的基本都刚从外面买饭回来,旁边的位置坐下一对夫妇,一边吃饭一边聊孩子的情况。
听声音,正是凌晨时和护士哭诉的夫妇。
“小轩还没吃饭,你待会再给他买一份。”
“买了也没用。他现在正难受,什么胃口都没有,吃不下。”
“那也不能让孩子饿着啊,你没见,才两天,脸都瘦了一圈。怪咱们没给他准备抑制剂,不得不让孩子硬生生熬过发情期。现在送来医院,靠打针才能舒服些。”
“唉,行了,我说别省那点钱,这回长记性了,以后多囤一些,让他随身带着。万一哪天在外面进入发情期,可没后悔的机会。”
......
商亭吃完两个包子,拎起甘蔗汁坐电梯,去行政楼的高层。
医院早间有晨会,刚才好几个资历颇老的年长医师上到六楼开会。他坐在六楼中厅的茶几边,等会议结束。
半小时后,陆陆续续有人出来,商亭耐着性子等,很快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
一名助理亦步亦趋跟在江宴行身边,一边汇报一边做记录。应该不是太要紧的事情,因为江宴行听着听着,便把目光投到商亭这边。
商亭在他视线下默默站起,小幅度挥手打招呼。
江宴行和助理沟通完,停在原地整理袖口。
商亭见缝插针跟上去,软着声音喊:“江叔叔早上好。”
一边说,一边提起手里的东西,抢在江宴行问他为什么在这里之前回答:“开会辛苦啦,我来给你送甘蔗汁。”
七层。
商亭第一回来院长办公室,说办公室其实不太贴切,因为这里是一整个平层。装修以黑色为主,还有宽敞的落地窗和柔软沙发,比起办公更像是个人住所。
那杯拿红塑料袋拎着的甘蔗汁搁在玻璃桌面上,跟周围布置格格不入。
江宴行只喝了一口就不喝了,走到热水机旁给自己沏茶。等他回来,就见甘蔗汁已经换了主人,被商亭抱着喝。
原本红色塑料袋中有两根吸管,现在商亭唇间含着其中一根。
分不清是不是他用过的那一个。
江宴行停顿一瞬,目光审视地划过那张绯色的唇,在一旁坐下:“商伯父还好吗?”
商亭吃完包子没喝东西,口干,一口气喝下小半罐,含糊着说:“已经醒了。谢谢江叔叔帮忙,不然他好不了这么快。”
江宴行摇摇头:“我没做什么,是医生的功劳。”丝毫不提自己临时喊人加班,半夜还特意过来一趟,没跟商亭见面。
“我很记恩的。”商亭把甘蔗汁搁在桌面上。吸管顶端被咬扁,**的,喝东西的习惯很不好。
他不好意思地说:“江叔叔,其实我还有事想求你。我想找你借钱。”
江宴行并不意外:“要借多少?”
商亭说出一个数字,正好是商父治病加住院的金额,解释道:“家里太辛苦,我想自己负担这笔钱,以后慢慢还。”
江宴行去办公桌拿东西,回来时搁在桌面上,一张黑卡。
商亭倒吸一口凉气:“直接给我嘛?”
黑卡,他只在小说里看过,好多钱呢。
江宴行悠悠道:“小商可以慢慢还。”
商亭第一回在江宴行跟前被别的东西吸引目光,眼珠子都要黏在卡上了,馋得咽口水:“江叔叔,我不白拿你的。”
他想到正事收敛视线,认真自我推荐:“江家不是做信息素生意嘛?我大学准备报考相关方向,进你公司当牛做马研究信息素,降低成本。”
江宴行疑惑“哦”了声:“降低成本?”
商亭提起自己看到抑制剂价格的事情:“不知道原料成本要多贵。我折腾过很多香水,说不定能帮忙替换成分呢。”
江宴行笑:“江家可不是我的公司。里面豺狼环伺,你进去不好。”
他身为江家人,对待自己家的评价却偏负面,甚至直接说“不好”。
商亭隐隐约约嗅到些豪门水深的味道,甜甜道:“我听江叔叔的。”
江宴行思考道:“但小商的想法很好。我可以支持你做做看,说不定能有有意思的成果。”
商亭问:“怎么支持?”
江宴行看一眼黑卡。
商亭再吸一口气:“里面能提多少钱?”
“唔,够小商开几次公司。”
商亭第一次听到开公司用“次”,对江家的雄厚财力有了深刻认知。
现在大概八点钟,他一晚上没睡,打哈欠说:“江叔叔,我先下去睡觉了。”眼睛都要看重影了。
江宴行体贴道:“楼下很吵,你可以在这里睡。”
医院上午人来人往,隔音也一般,商亭想到晚上的遭遇,确实影响睡眠,便同意了。
从昨天到现在发生了太多事,他累坏了,只一小会,便进入梦乡。
江宴行找了张毯子帮他披上,之后回办公桌工作。
两人中间大概十来米,一坐一躺。
这是第二回有人进他的私人区域,不为工作,跟正事无关。
上次在他家中还战战兢兢紧张,现在就能呼呼大睡了,防备心很差。
江宴行将目光收回,专注处理工作消息。
——然后半小时后,就调出前面的监控。
监控画面高清,纹丝不动重复从刚才到现在的场景。江宴行倍速播放,停在一个瞬间:他去倒茶,商亭喝甘蔗汁时。
找到目标画面,暂停,放大。
画面如实复刻,两根吸管。
商亭先用了干净的那一根,然后突然抬头,似乎是注意到了天花板上的监控。
直觉敏锐,人也聪明。
可惜有一副狡黠的坏心眼。
因为他接下来,便胆大包天、堂堂皇皇换了另一根吸管含在唇间。
江宴行没忍住笑出了声。
他真正的笑容很淡,且一点不温和,跟过去表现出来的宽容长辈样子截然不同,让人从头到脚汗毛林立头皮发麻。
商亭估计会跟兔子见虎,吓得脸唇失色。
屏幕上的监控视频跟着进度条放映,他一步步走到沙发边沿,看把毯子揉在怀里熟睡的人。
俯身。
先摸摸头发。
再摸摸柔软的脸。
就跟第一枚秋天的枯叶落到湖面上荡漾出浅淡涟漪一样,一触即分。
——
江阮换上长袖校服,吃完早饭后准备上学。临出门前,家里来了位不速之客。
郑家爱惹麻烦的二少爷大剌剌走进来,登堂入室:“宴哥在吗?”
江阮嫌恶地皱起眉:“他去医院了,你有什么事?”态度极其不欢迎。
“没事不能找宴哥吗?你别表现得就像我会污染他一样,宴哥可比你我可怕多了。”郑鸣夜满不在乎地坐到餐桌前,吩咐厨娘也给自己准备一份早餐:“饿死了,麻烦阿姨了。”
他跟郑献住在一起,郑献厨艺极差,还不愿意请厨师,美名其曰既然在岗县呆着就要自立自强。郑鸣夜天天点外卖,都要吃吐了,正好趁今天来江家蹭饭。
江阮站在玄关处:“赶紧吃完,你什么时候滚回京城?”
郑鸣夜装作受伤,摇头晃脑:“阿阮,你太冷漠了。总不能因为咱们两个小时候有梁子,到现在还记仇吧?按理说,成为omega的你,不应该对我更温柔吗?”
江阮要听吐了。
郑鸣夜比他大两岁。从江阮没分化之前,两人就针锋相对,互相嫌恶,而在他分化成omega之后,郑鸣夜知道他怨恨,更爱用性别来面前犯贱。
比如现在。
“你那位未婚夫呢?我今天就走了,可惜还没见过。真好奇你和alpha浓情蜜意谈恋爱是什么样子。”
江阮冷冷:“你马上滚倒是个好消息。”
郑鸣夜咬下一口荷包蛋,含糊道:“白家不折不挠,我估计要回去和那条狗订婚。”
跟白小少爷的事情闹得太大,影响公司股票,家里逼他回去做了结。不过对京城的富少二代们来说,结婚不过也只一张废纸。
江阮嘲讽:“祝你订婚快乐,我去学校了。”
“同乐。”郑鸣夜吃饱了,听他提起学校忽然想到一个人,扬声问:“你知道商亭吗?”
江阮骤然停下动作,眸光晦暗不明。
郑鸣夜说:“我挺喜欢他的,等以后你回京城,记得带他一起。江家在京城随便安置一个人应该不难。”
江阮没说话,在门口慢条斯理换鞋。
换好了,静静回头。
“郑鸣夜,别招惹他。”
郑鸣夜身形一顿,眼角抽动,觉得匪夷所思。
不过一个乡下男孩,上次见连分化都没分化,怎么江家大的小的全护着?
他直觉有瓜吃,看热闹不嫌事大:“真有意思。不过你管我之前,不如多和人家聊聊天。听说岗县县长少爷在针对他,阿阮,你可要护好了。”
他忽然叹气,做作地恍然大悟:“啊,我忘了,阿阮估计无能为力。”
“毕竟啊,你不过是一个被踢出江家继承权考虑范围的无用omega。”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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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章 第3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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