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第 18 章

“我愿意!” 墨同尘听闻可以留在食肆,差点从榻上跳起来!

从颜端眼神中意识到自己失态,忙又一本正经坐好。

读书之人向来清高,岂肯为五斗米折腰?而且墨同尘能带仆从来淇州求学,想来家中待他也是极好的。颜端原以为墨同尘会当场拒绝。哪知竟答应了,还如此爽快。

“墨公子……不先听听条件?”

“什么条件都可以。”墨同尘笑得满脸天真,“颜公子自不会为难在下。”

“墨公子很了解我?”

“……哦,那倒也不是,墨某向来善于识人,而且自信不会让颜公子为难到。最主要的是,如颜公子这般,哈,对吧,一看就是好相与的。”

好相与?!

如柳梢轻点水面,颜端眸底激起几圈涟漪。他从未想过自己能与这三个字放在一起。那几圈涟漪中一时竟泛出喜色。

墨同尘从坐榻里侧挪出来,两条腿垂于榻边,在稍显宽松的裤管中荡着:“话又说回来,颜公子,我身子弱,干不了太重太累的活。还有……”

颜端稍稍侧过身看着他,等后面的“还有”。

墨同尘没有说下去,而是伸长脖子,满地找着什么:“颜公子,我衣服呢?”

颜端没作声,转身走开,不一会儿将一套齐整如刀切的衣衫递过来:“昨晚衣衫鞋袜沾了灰尘,已着人去清洗。”

墨同尘忙接过衣服:“还有,颜公子打算让我做什么?月银几何?”

“墨公子想要多少?”颜端学了乖,将主动权让给对方。

“让我开呀?”墨同尘低头抿嘴笑了下,扭捏作态地装作不好意思,“你这食肆中也有不少伙计,他们月银都是几何?”

“除账房先生月银一两外,其他人都是八百钱。”

墨同尘点着头,沉思片刻,眼珠骨碌碌转着:“不能让颜公子为难,墨某初来乍到也不能破了规矩。颜公子看这样好不好,别管什么八百一千,咱就凑个整。我和阿禾每人也一两银子如何?”

不管颜端脸上什么表情,墨同尘知道一般也没什么表情,便自顾自说下去:“这样一个月就是银钱二两。刚你支了多少来着……对!七十五两!也就是我们主仆二人要在你这食肆做满三十七个月的工。再凑个整,就是三年!”

“三年?”颜端看着眼前这个不修边幅的大才子,他可没做好让对方在自己这里一待三年的准备。

“三年太久对不对?那这样,看在我们如此投缘的份上,我们改个字。一口价,三个月!”

颜端不知世间竟还可以这样讨价还价,他微微颔首,算是同意了。

“颜公子,爽快人!”墨同尘向颜端竖起大拇指,忽又想起什么,“方才颜公子提到条件,是应该加些条件……”

“方才说的是到手月银。我与阿禾饭量都不大,吃食这一项,看能不能包在食肆中?再者,既然在食肆做工,那一言一行都是食肆的门面,一年四季衣衫也请颜公子给准备了吧。颜公子马上就要成为墨某的东家了,此前提的利息不利息的自然就免了。最后一点……我嘴刁,若平时想吃些外面的菜肴果子,颜公子最好再另给些零花钱。还有,我平时在学中读书,阿禾也要随侍左右,我们只能闲时在食肆中做工……条件就这么多,后续想到其他的,我再续上。”

刚还说什么条件都可以。结果是你自己出条件……男人的嘴,真是不可信。

看来是没机会反悔了。不过,从没人在颜端面前一口气说这么多话,他没料到原来自己是喜欢听人说话的。这倒让他对接下来的三个月变得有些期待。

颜端还没表态,却见墨同尘怒着嘴示意自己往后看,他转过身,门口屏风静静立在那里:“怎么了,有何异常?”

墨同尘下巴指了指那叠衣物,叹了口气:“那个……烦劳颜公子先回避,不然我怎么换衣服?”

颜端默默起身,刚要转过屏风,却听身后那人又道:“咱有言在先,墨某可是卖艺不卖身。颜公子休要打什么主意。”

“……”

房门在身后反手关上,颜端正要下楼去厨房看看,却听房内什么震跳几下,然后“咚咚咚”一串脚步声拉着长线来回奔跑。

颜端心中一沉,忙回身推开门,眼前景象惊得他瞳孔震了震。

墨同尘正披着宽大外衫,光脚满屋疾驰,衣角鼓着风在身后飘扬,活像个疾风中翻飞的长羽白蝴蝶。

蝴蝶发现旁观者,猛地收了翅膀,也愣在原地。

几束阳光打进来,外衫拖地,明明暗暗的光影在他身上浮动,整个人散发着朦胧的光。

颜端恍惚了,似曾相识的画面交叠在眼前。记忆深处那个模糊的身影,似乎也曾这般在风中奔跑。青草葱葱、纤花遍地、山谷静谧又悠远。衫带未系,山风灌满宽宽的袖管。那人笑着、跑着,不时回头冲自己招手。

“颜端,你喜欢草地吗?”颜端看不清对方的容貌,却清晰听到这句话。

“你喜欢草地吗?”颜端看着眼前人,竟失声将这句重复出来。

“什么?”墨同尘心跳漏了半拍,语调几乎带出颤音,“颜公子……说什么?”

颜端立刻回过神,像什么也没发生,风轻云淡道:“鲥鱼马上过季,下个月‘落雨观花’就要撤下。目前食肆正准备推出新菜品。有道菜,颜某想同墨公子探讨。”

墨同尘背过身,快步走到案几前,看着装着食物的碟盏,故作轻松地对身后人说:“颜公子太心急了些吧。墨某一口饭没吃上,这就给安排上差事了?”

“抱歉。”

墨同尘看不到的地方,颜端目光黯淡下去,他抬手再次关门,下了楼。

门被关上的一刻,几滴泪珠,扑簌簌落在案几上。

颜端问出那句话的时候,有那么一瞬,墨同尘还以为他的阿端认出了他。

当年他喜欢脱掉颜端的外衫,套在身上在那片草地上奔跑,一边跑一边大声问对方一些无聊的问题,你喜欢草地吗?你喜欢风吗?你喜欢断锋崖吗……

但最后都会跟上一句:“你喜欢墨同尘吗?你喜欢喜欢颜端的墨同尘吗?”

*

墨同尘平复过情绪,将方才颜端带来的衣衫好好穿戴起来。

不出所料,颜端的衣衫大出一圈。但勒上束袖、束带,也勉强看得过去。桌上餐食还没吃几口,敲门声响起来。

孺子可教,进自己房间,颜端竟然学会敲门了。墨同尘蹑手蹑脚走到门后,想吓对方一吓。猛一开门,看清来人后,已到嘴边的促狭之语生生咽了下去。

是阿禾。

阿禾起初听闻墨同尘要在食肆做工抵债,还以为是乌鸫拿他取乐。

他家公子何许人也,在家中可是千尊万贵的存在,老爷对他向来百依百顺,家中仆役也都敬他爱他。此次他家公子来淇州求学读书,将来定会金榜高中,是要在朝堂上为官做宰的。岂能委身这小小食肆。这种风马牛不相及的玩笑,还是去逗巷口孩童吧。

可后面颜端的神情让阿禾信了三分。待听到他交代乌鸫去帮自己收拾住处、采买衣物时,阿禾开始慌了。

在你这食肆做工?做什么工?有他阿禾在,谁都休想欺负了他家公子!

自家公子金尊玉贵,哪里能给别人做工赚铜板,这要是让老爷知道了,腿不给自己打折!

还有这姓颜的,不会是什么妖孽吧?怎么三言两语就把自家公子骗进了食肆!说不定那把火,就是他放的!

阿禾见到他家公子,扑上来围住一通检查:“公子你还好吗?那人没把你怎么样吧?这衣服是谁的?公子你吃过饭了吗?”

墨同尘摸摸阿禾的头,安抚他:“我这不是好好的吗,怎么急成这样。”

听了阿禾的那些顾虑,又劝慰他半日,说颜端只是想趁机讨好他们。若一家小小食肆能走出去一位举子,那岂不是天大的荣耀。将来他们在淇州的生意岂不是更红火了。这叫奇货可居。对!做工不做工的话,都是说给店内伙计听的。不然平白养我们两个大活人,他人难免说闲话。

阿禾听完他家公子的说辞,勉勉强强信了,一把擦掉眼角的泪花:“真要做工,让阿禾来!阿禾不怕吃苦,阿禾怕委屈了公子。”

“放心,你家公子是谁,怎么能让人给委屈受?”

墨同尘拉阿禾入座,将案几上的菜食都吃了个干净,随后提裾下楼,开始在食肆内闲转。

昨晚东家带人回来之事,早在食肆伙计们中传遍了。他们东家出了名的冷言冷语冷面冷心。没人能一次同他说超过十句的话,也没人能在他房中停留超过一刻钟。

就是这样一个冷若冰霜之人,竟然让人住进自己卧房,还将自己平时衣服穿在了他人身上!

墨同尘倒是没注意这些充满好奇的打量眼神,他一心想着颜端要与他探讨菜肴之事,可日影渐斜,也没见到颜端。他叫来那个叫乌鸫的小厮,问他们东家哪去了。

乌鸫忧心忡忡看着外面的天,眉头拧起来:“往常这个时间,东家会固定在阁间饮茶,雷打不动的作息。今日午后出门后,尚未回来。”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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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第 18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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