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川和芈墨回到满月事务所,王子丹的那一半事务所已经消失,丹自己坐在窗边,光崎坐在吧凳上趴在茶水间的台面看着丹的背影,那眼神从几天前的警戒变得温和了很多,事务所没有开灯,窗外下着雨,丹的面前也放着一杯热水,热水蒸腾的水汽在玻璃上形成一圈毛玻璃的质感,这场景既陌生又熟悉,像极了芈墨知道王子丹来争夺满月事务所的消息时的样子,不同的是,现在坐在那儿的人比当时的三个人显得更为落寞。
黑川在茶水间光崎对面的吧凳上坐下,把座位转向丹的方位,芈墨走近王子丹,坐在了他的旁边,没有说话,也没有看他,只是和他一起静静望着窗外,细密的雨滴在玻璃上形成密密麻麻的小点,又慢慢融合成水滴,水滴足够重了之后垂直落下,轨迹又很快分开,分裂成大小不同的水滴,并没有留下明显的水流的痕迹。
“很渺小哈?”丹率先开口。
芈墨一时没有反应过来,顿了顿,把焦点从窗外被大风摧残的漫天树叶上移到眼前玻璃上的水滴,“是啊,都没有来过的痕迹。”
“你也很在乎他们吧?”说着朝黑川光崎的方向歪了歪头。
“当然。”芈墨回头看了看黑川和光崎。
“弘和渊是今天被带走的,说是要先调查再说。”
“既然舍不得,为什么不阻止他们。”
“他们跟了我太久了,从我还不是鬼王的时候,他们就在我身边,忠心耿耿,妈妈死的时候把我托付给他们两个,虽然都是小孩,但他们确实把我照顾的很好,小时候哥哥总是欺负我,我哥会把弘支开,渊就挡在我的身前,她是个女孩子,为了我受尽捉弄,满身疤痕,从来没穿过裙子,我倒是细皮嫩肉。我从小瘦弱,练功偷懒也都是和我身形相似的渊代替我受罚。
“弘为了替我出气,经常和我哥打架,一个侍卫打王子,几次受罚时都几乎险些丧命,却还是为了我的安全去挑战我哥。为了让我能有可以与哥哥抗衡的功夫,弘陪着我师父在雪山整整住了2年,吃着混着泥沙的馒头,渴了就大把大把的吞雪,我师父被感动后才答应收我为徒,本来师父看在弘的诚意也想连他一起收入门中,弘却拒绝了,他说他是下人,怎么能和主人家以师兄弟相称呢。
“就因为弘把我的师父请下山教授我功夫和谋略,我才拥有了在宫中与我哥抗衡的威望和能力,父亲也对我刮目相看,我才成了众人口中的天才王子,在我哥造反的时候我的风评成了他忌惮我留我一命的理由,我从没有想要王位,但如果我没有争夺王位的能力,便会丧命。
“如果没有他们两个,我可能早死了,虽然我是命定的鬼王,但没有他们我也无法成为鬼王,是他们让我的身活下去,也是他们没有让我的灵消散,他们自从跟了我每天都在殚精竭虑,即便我已经是鬼王,即便我可以大开杀戒,即便我拥有不死之灵,他们仍然在为我筹谋,为我成千上万次的赴死。
“听渊说过一次,他们曾是忘川上的两片荷叶,本来快要枯朽,是我小时候看他们可怜就把他们摘下拿回学堂,泡在老师要我们养灵宠的温箱里,他们逐渐恢复了生机,也养出了灵力和意识,自那以后,他们就变成了我的的灵宠,直到我要去承鬼王怨念,我如期成为了鬼王,他们依然是我最忠诚的死士。”
“所以他们必死无疑了吗?”
“也不算是。”王子丹露出笑容,却满眼擒着泪,“他们会被放回忘川,变回那两株荷叶,自然枯朽、腐烂,完成他们原本的生命轨迹,直到和忘川融为一体,顺着水流一去不返。”
“如果你不舍得,可以去求,就像他们给你求这次机会一样。”
“不了吧。”王子丹没有犹豫,“完成他们的命数说不定还有其他生机,跟着我只有无尽的折磨,在我知道他们用自己每一世的惨死和寿命替我交换这次机会的时候,我就做了决定,我清楚的知道他们会毫不犹豫的为我赴死,只是这样无尽的折磨应该停止了,这是我的命运,不是他们的,他们的使命已经结束了,剩下的就让我自己来承担吧。”
“之后有什么打算?”芈墨一边叹气一边问。
“继续我的工作,我是鬼王,我就是为了呈现这世界的恶而存在的,我们本来就是灵性比较高的孤魂游童,即便在轮回里也没有福泽,只是无尽的受苦而已,没有鬼王作恶,用什么来衬托善呢?只是定期去为作恶受罚而已,更何况周期很长,也不是无法忍耐的程度。”
“你想不想留下?”
“留在满月?”
“对。”芈墨看向丹,丹避开了芈墨的目光,眼神有些闪烁过后转头迎向了芈墨的目光。
“暂时不了,我可是没有恐惧的人,这里不是我可以留下的地方,你也应该清楚,你没有能力留下我,我只是那些弄权者用来牵制你师父力量的一颗棋子,你也是,还是我的一方沙漠小馆自在,看谁不顺眼就把他的命留下,大不了受刑而已,虽然对留在这里没有兴趣,你们之间的战争我还是很有兴趣的,倘若有一天会有灭世的灾难和战争,我倒是有兴趣参与一下。”
芈墨有些惊讶,王子丹长久的处在关外,也鲜少参与权力争斗,他甚至与权力中心毫无瓜葛,每次只在受罚的短暂的地狱时光可以知道这些消息,却感觉他比芈墨自己更要看的清晰,他对危机的敏感度令芈墨佩服,也由此可以看出丹一定是个顶级谋士,如果丹可以帮助森木,那对现在的局势一定大有益处,不过芈墨知道,现在还不是时候,既然丹先开口了,芈墨便先认下。
他们不知这样坐了多久,光崎和黑川生怕还有变数一直没有离开,芈墨看了看森木的房间门,在丹的肩上拍了拍,回到了自己的阁楼,她没有看任何人的资料,只是呆呆的望着阁楼密密麻麻的档案,看着灯泡随着她的心情忽明忽暗,她明白森木有自己的使命,既然他出现在满月事务所,那必然的夺权之战的枪声就已经响起。
她没有助他一臂之力的能力和地位,森木所面临的严峻的形势芈墨再熟悉不过,他除了要面对与他分权的上古老神和氏族,还有不在少数的与他交恶、嫉妒他或是他曾在执法时的罪过的人,然而这庞大的数量还不是最可怕的部分,最可怕的部分是在现在的权力中心,有很大一批是新上任的弄权者,这帮弄权者绝大多数是森木的徒弟。
没错,就是森木将他们从枯骨堆中捞出,给了他们赖以生存的能力,除了对他们基础能力的了如指掌外,他们也对森木了如指掌,在森木放权之后,师门逐渐涣散,每个人都在为了自己夺权,贪婪地啃食森木的权力范畴,一口口将森木变成空壳,能为森木所用的徒弟寥寥无几,也大多像芈墨一样人微言轻。
新的权力系统形成了新的生存法则,弄权者更是深谙这其中的潜规则,将权力最大化,将利益最大化,而芈墨在整个系统的最外层,是可以最先剥离放弃的边角料,只是因为她是森木的关门弟子,否则她甚至连权力交易的单位都算不上,最多就是权力交易中被抹掉的零头。
可没有人知道,芈墨心中的盘算,她的背后除了森木,还有更大的势力,这势力大到甚至可以吞噬整个本国的神界,只是她看起来太过弱小,表面上就连森木都没有放在眼里,更没有将她视作一个可用的棋子,但她对于现在本国神界形势的无动于衷更像是在等一个时机,一个令神界覆灭的时机,对于芈墨而言,更像是复仇。
发着呆的芈墨将目光移到角落纸箱里鬼王的资料,那里面不只是丹的资料,而是所有鬼王,鬼王这个群体和遗愿事务所一样,只在本国就有数十个遗愿事务所和鬼王,他们都是边缘人,又都是局中人,他们也都是连上场都不配的棋子。
正如丹所说,鬼王都是从小培养,而这些小鬼王都是孤魂游童,本身的怨念就已经极深,加之日后的鬼王洗礼,确实是一个拥有很高负能量值的群体,他们的能量值暂时只在人类身上体现,至于在神界会有怎样的实力没有人知道,也无法印证,芈墨却对他们的能量很感兴趣,那看上去渺小却又浓郁生机勃勃的感觉。
如果未来可以合理利用这个力量,可能就可以拥有一个不错的盟军,不管是对于森木,对于芈墨可能更为重要,她看得出鬼王们各有各的难以言说的痛苦和秘密,他们中的一些甚至可以说剥夺了他们完整的灵魂,而灵魂的残缺多多少少还是会有不同的影响,从这个角度看可能还是个隐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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