船上的日子过得很快，杰克觉得自己的助手工作越来越得心应手了，当然，这建立在他把所有的时间都花在帮助康塞尔完善教授指令的工作上了。
他尤其快速地学完了《动物论》的内容，但是依旧为了阿罗纳克斯最近的课题——海洋哺乳动物的进化过程着迷。
康塞尔和他的热情差不多，他们尽力找到所有能收集到的资料，试图分析出海洋作为生命源起之地的论点。
这更加鼓舞了杰克和康塞尔对北极之旅的期待之情，毕竟阿罗纳克斯教授已经接到了电报消息——从北极圈附近海岛的冰层下发现了更多更久远的史前化石，这些化石正来源于海洋生物走上陆地的重要时期。
“两栖动物一定是进化论最关键的一环，我们肯定能找到什么更缜密的佐证！”
杰克一边帮助康塞尔收起他摆在自己房间里的巨大地图，上面标注着他和教授在美洲等地观测的特种动植物和当地的气候周期，一边念念有词。
康塞尔倒还比较稳重，闻言也只是说：“这一切都得靠更多的化石来验证和解释，科学是需要证据的，或许你有点太心急了。”
自从杰克读到这方面的相关文章，他这几天都围在康塞尔身边滔滔不绝地展示自己的热情。
虽然这事儿对于学术界的意义无可指摘，但是，男孩第一次参与工作就遇到这种几乎能改变学术界的大事，实在是心潮澎湃到控制不住自己的行为，给康塞尔添了不少麻烦。
尤其是为了给喜好清净的教授留出足够的安静空间，康塞尔必须自己忍受杰克几乎算得上聒噪的活力。
康塞尔的忍耐已经到了极限，这时船长的请柬终于给他送来了这个让杰克释放精力的机会。
“一封请柬？”杰克拿起康塞尔给他的卡片，湛蓝的眼睛里透着清澈的疑惑，他们的工作不是正处在关键的时候，哪里有空去参与这无用的舞会呢？
“正因为如此，教授才需要一位代言人替他出席舞会。康塞尔会为这位代言人准备好合适的服装的。”康塞尔早有准备，用这个理由把杰克的话堵的密不透风。
杰克脑子还没转过来弯，他又问：“您是邀请我和您一起参加舞会吗，康塞尔先生？”
康塞尔终于意识到他哪里理解错了，“和康塞尔一起？不，只有杰克小先生一个人会拿着这封请柬参加舞会。”
一个人！杰克的脸色肉眼可见的黯淡下来，“先生，康塞尔先生，您难道要把我一个人推向遵从这大自然最残酷的弱肉强食原则的人类社会交流群体吗？”
他说的好像舞会是什么龙潭虎穴，康塞尔放他进去他就会被啃的半点不剩。
纵使杰克眼巴巴地传达着自己的不情愿，连脑袋上的头发都焉了吧唧地垂成绿萝藤的弧度，康塞尔依旧不为所动，甚至挑眉毒舌道：
“我想杰克先生并不是没有长大的三岁孩子，可以选择自己前往舞会而不是非要拖上一位忙于工作的绅士陪伴他。”
杰克明显难过起来，他看出康塞尔铁了心要让他一个人参加舞会，不由得反思自己：“先生，是不是我有哪里做的不好，惹您生气了？”
康塞尔顺着他的话思考了一下：杰克干活卖力，勤学好问，聪明机灵，作为自然科学家的助手毫无可以指摘的地方。
因此他实话实说，“不，杰克小先生的工作做的很好。”
但是这句话对拯救杰克糟糕的心情来说依旧无济于事。看着他的狗狗眼里蓄满了泪水，几乎要哭出来的样子，康塞尔的心里难得升起一种近乎无措的愧疚之情。
杰克反而抢先把眼泪忍回去，低下头说了一句：“好哦。”把手上抄写到一半的材料夹在文件夹里按照康塞尔的排列习惯插进书架上。
康塞尔习惯按照字母顺序排列文件，方便他能在下次使用的时候及时从浩如烟海的资料里找到自己需要的。
杰克不过在他身边呆了几天，就已经把他摸得清清楚楚……康塞尔刚刚无措突然转化成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恼怒，像被侵犯了领地的狮子一样炸了毛。
狮子？
他觉得自己恐怕是累出问题了，挥挥手让杰克先行离开，然后给自己痛痛快快地放了个午休假。
……
舞会在船舱的大厅和甲板两层开放，悠扬的舞曲和衣袂飘飘的绅士淑女在舞池中央转出一朵朵华丽的鲜花。
华尔兹已经不再像它刚刚被发明出来一样是粗俗与邪恶的代名词，法国的下流舞蹈已经成了女王座上宾习以为常的技能。
舞蹈的搭档也脱离曾经的距离，转而四目相对，用足以耳鬓厮磨的距离诉说彼此的情谊，或者是——口水。
萝丝忍受完一曲慢舞，立马从男伴滔滔不绝的话和几乎要擦到自己的口水地狱中解脱出来。
她已经整整跳了四首曲子，连轴转的那种，几乎没有喘息的时间。但是现在，妈妈已经跟某几位贵妇人搭上了关系，按照萝丝的经验，她至少要跟这些人聊上一两个钟头，足足有半场舞会迪威特布克特太太，也就是她的母亲，不会再关注萝丝是否听话的与颇有财富的男伴一同跳舞了。
这是今天第一件好事，萝丝长长松了一口气。
她顺着扶梯往上走，希望找到一间空房间或者是任何没人的地方，好让自己能松一松束腰上的绑带，她的肋骨几乎都要被勒断了。
萝丝推开一扇半掩着的门，没有锁，似乎这里没有人，也有可能是屋内的人并不在意别人的打扰。当然，在举行舞会的时候，几乎没什么人会像她这样偷偷溜出来，更别提来这里推开一件可能是空房间的门了。
萝丝的运气很好，屋里并没有人，房间里到处是大部头的书籍和画册，靠近窗户的地方支着一架画板，白色的画纸上画着一只巨大的，萝丝不太能确认这种生物究竟是什么，一只巨大的节肢动物带着绒毛的前腿。
她的视线不由自主地这幅画摄住了，过了好一会儿，她才想起来自己是来解开束腰的。
但是萝丝没办法把眼神从画纸上移开，她甚至好几次解开带子的时候不小心又系成了死结，这让她心烦意乱。
这条腿，这条满是细小绒毛的前腿，绒毛底部坚硬的钙质躯壳泛着闪光，虽然还是半成品的素描，但是每一处关节都处理的仿佛它天生就该长这个样子，如果不是有大自然的鬼斧神工为蓝本，它几乎算得上是人类能达到的最优雅的艺术品了！
萝丝突然感觉胸中的抑郁之情一下子舒缓开来，仿佛脱下了枷锁，主动刨开自己的内心……等等，她确实脱下了枷锁。
一双手不知道什么时候帮她解开了让人喘不过气的束腰。
“我想应该是在你思考我为什么不给这副画上色的时候。”
慵懒富有磁性的女声在她耳边响起，萝丝猛地缩了一下脖子。
“我把又想法说出来了吗？”
那位明显年长的女性似乎轻轻笑了一下，“你并没有说出来，亲爱的，但是你的想法全都写在脸上了。”
萝丝正想向她道谢又想起来应该先向她道歉，这明显不是一个空房间了，具体来说，这里恐怕是这位女士的私人阅读室或者工作室一类的地方。
“您为什么在这里？也不对，我不是想质疑您我只是……”
“只是好奇，对吗？”对方似乎很习惯别人对自己的好奇心，用一种已经解释了很多遍的熟稔态度继续说道，“这很简单，我继承了一大笔遗产，我喜欢四处旅行，我需要一个安静且宽敞的地方让我的创作不受打扰。
我把这些要求告诉航运公司，你瞧，事情就是这么简单，他们会为我所想要搭乘的每艘船都准备一个除了休憩外的舒适房间。里头有我寄送随船携带的书，我的颜料和画笔，有时候他们还会贴心的帮我采购新的材料。”
萝丝：“而我恐怕这一切价值不菲？”
“这要看你怎么理解价值的意义了小姐。对我来说我只是用一项我不追求也不在意的事物换取一趟舒心的旅行，这简直是笔大赚特赚的买卖。
而且他们公司还愿意为我提供免费冰淇淋。”
萝丝怀里被她塞了一碗装着满满当当水果和冰淇淋的甜点，“尝尝看，想要在船上吃到这种东西可不容易。”
“谢谢你，好心的夫人……女士？”
她抱着甜点抬起头来，看见对方修长且保养得当的手指上连一个戒指都没有，立马把不恰当的称呼换成了女士。
对方朝她露出一个迷人的笑容：“玛丽安娜·诺斯，你可以叫我玛丽安娜小姐，毕竟我还没有结婚的打算，顺带一提，你愿意接受的助手薪酬是多少钱？”
玛丽安娜·诺斯，维多利亚时期著名旅行家，画家和植物学家。她孤身一人环游过世界，在14年时间进行了8次长途旅行，足迹踏遍6个大洲，创作了近千幅作品。
本文作为原型人物用作参考，人物年龄和事件日期随作品需要而改动。
ps：博学姐姐就是yyds！
萝丝：她说啥？她好美！我可以不要钱！
好久没写了，自己写点粮吃吃。其实我更想写船长和教授的感情戏，真不是文案诈骗，就是还没进展到英雄救美。可能会先来的配角感情线，毕竟综了泰坦尼克号，不过后期主要就是主cp。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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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舞会和薪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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