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袖看了一眼自己肩膀上的胎记,心头大震,佳凝怕是通过这块胎记联想到了谢清荷。
此时此刻,绝不能慌。
她心如擂鼓,强自镇定地笑了笑,疑惑问道,“陈妹妹,你在说什么?这清荷是谁?”
陈佳凝的手轻轻地搭在红袖的右肩上,视线微微垂落,定在那块胎记上,声音微微颤抖,“曹姐姐这可是胎记?”
红袖故作轻松地笑了笑,“是啊,自小便有了,怎么了?”
陈佳凝微微疑惑,仔细盯着那块胎记看了看,又慢慢地抬起头,一滴泪水从眼眶中滚落,泪眼迷蒙中,她的视线里出现了一张美艳至极的脸,一张与她记忆里完全不同的脸。
不,她不是谢清荷,她绝不是她的姐姐。或许,这个世界上真的有两个人刚好在同一个位置长了胎记也说不一定。
她的姐姐谢清荷才华横溢、性情飒爽,既有女子的柔婉,又有男子一般的气概和才华,才不是眼前这个为博君心而不择手段的妖媚如妖精一般的曹红袖。
她伸手抹了一下脸颊的眼泪,垂眸掩饰道,“她是我已故的那位姐姐,抱歉曹姐姐,我有些触景伤情了。”
红袖自然不会再追问触的什么景,伤的什么情,微微一笑转移了话题,“陈妹妹,你瞧瞧这月亮,瞧着比宫中的还要大一些亮一些。”
陈佳凝亦抬头,只见这一轮圆月挂于夜幕之中,满月当空,皎皎生辉,禁不住叹道,“江畔何人初见月?江月何年初照人?”
“陈妹妹所吟这句诗,可是在咏怀故人?”红袖顿了顿,劝慰道,“往事已矣,一切还是要向前看的。”
“道理如此,却很难做到。”陈佳凝微微闭目,“或许对她来说,离开这个世界比活着更好受些罢。她那样高傲的一个人,却沦落在……”她皱了皱眉,似乎不忍再说。
她的话也刺痛了红袖心底最隐秘的疼痛,直逼得她的心仿佛被尖刀生剜下一块肉一般,眼底的泪差点忍不住,赶紧仰头看着天空的圆月,“莫再提以前了,都过去了。时候不早了,咱们回罢。”
“嗯。”陈佳凝低低应了一声。
***
按皇家传统,每年秋猎时长为二十天左右。秋猎开始的第一日成为开猎日,楚慕要率王公大臣们,在开猎日那天射出第一箭。,打下第一只猎物。
开猎日观礼,除了皇后和两位贵妃以外,其他妃嫔是没有资格去的。红袖呆在倚趣阁,静静地听着绿翘叽叽喳喳地描述楚慕是如何英姿勃发、如何箭法精准、如何马术高超。
“好啦。”红袖打断了她的叙述,“你啊,来来回回都是那些词,我都听了三遍了。”
绿翘小脸通红,“小主就不期待亲眼见见陛下骑马狩猎的英姿?”
红袖抿嘴笑道,“总会有机会的。”
事情果然不出红袖所料,几日后,王德福终于派了手底下的小太监送了一套骑马装给红袖,“曹美人小主,陛下让您试试这骑马装合不合身,晚些时候再带您去马场选马。”
“多谢公公。”红袖命绿翘给了赏钱,将那身骑马装换上了。
楚慕送来的这间骑马装是艳红色的,上身是窄袖褙子,下身是百褶裙裤,外罩了一件艳红色的披风,头发高高地用一根红色缎带绑起来,再用一根碧血玉簪簪住。
这身打扮较之平常的宫妃装扮,更衬得她身段玲珑、英姿飒爽,加上秋月的一双巧手,将她平时的弯月眉改成了剑眉后,更烘托得她整个人英气十足。
绿翘赞道,“小主这身打扮倒向个出征打仗的女将军。”
红袖看了看镜中的自己,对身侧的秋月道,“你这手是真的巧。”
秋月显得很是高兴,眉眼弯弯,“谢小主夸奖。”
***
红袖带着绿翘到达皇家马场后,楚慕看着红袖的眼睛很明显微微一亮,赞道,“爱妃这身装扮可真是又美又飒。”
红袖扫了一眼四周的人,发现除了随侍的王德福以外,还有许多侍卫和禁军在侧。她屈膝福了福,柔婉道,“谢陛下夸赞。”
楚慕牵着红袖的手迈步走向马场,“这些都是性子温驯的马儿,你挑一匹试试看。”
楚慕让红袖挑的马个头比其他的要矮许多,“陛下,这可是产自长江以南的云桑马?”云桑马性情非常温顺,跑起来很慢,耐力不足,因此很多世家贵女出行会选择骑云桑马。
楚慕有些意外,“红袖你居然懂马?”
“略知一二。”红袖的视线落在另一边的一匹白马上,这马很是高大、细颈、四肢修长,皮毛油亮,“陛下,是否可让臣妾试试这匹?”
楚慕劝道,“这是汗血马,力量大、速度快、性子烈,你骑的话怕是驾驭不了。”
红袖扬眉笑道,“不若让臣妾试试?”
楚慕见红袖坚持,也只能道,“好,不过不要逞强骑太快了。”
“谢陛下!”红袖笑道,说完,已熟练地翻身上马,手执马缰,信手一挥,“驾!”
楚慕翻身上了他的御马乌云踏雪,一夹马腹,追了上去,“你慢些。”
红袖动作娴熟,掌控自如,一看便是骑术上佳。那白马快走几步后,已然跑了起来,风烈烈地吹过,高高扎起的乌发亦随风扬起,艳红的裙裾在风中翻飞,将她衬得美如一朵随风而动的艳丽红霞。
楚慕原先听红袖提过会骑马,以为只是骑过马罢了,料不到她的骑术竟如此精湛。他一挥鞭,乌云踏雪迅速地赶了上去,两人并肩在草原上奔驰。
其他御林军亦紧随楚慕身后,亦奔驰而来。
红袖奔驰在草原上,心情开阔了许多,仿佛有那么一刻回到了肆意快活的三年前。
楚慕看着身侧的红袖,心内想,这里是邬科多草原,毕竟不是在宫中,就连红袖的性子都变得稍稍跳脱了一些,或许这样的她,才是她的真性情。
“吁。”红袖一勒缰绳,侧首看向楚慕,“陛下!这纵马奔腾的感觉实在是太好了。”
楚慕有些失落,“原本朕还想着亲自教你骑马,没想到你的骑术如此精湛,是何人教你的?”
红袖神态自如地道,“家父请了专门的马术师父教我。家父是商人,经常走南闯北,因臣妾家中无男丁,臣妾入宫前一直如男儿般教养长大,也曾随家父四处行走,自然早就会骑马了。”
华朝民风开化,寡妇再嫁,女儿家从商,甚至婚前男女有情,都是屡见不鲜之事,只是女子不能科举罢了。
楚慕点点头,用一种极赞赏的眼光看着红袖,“你还有多少惊喜是朕不知道的。”
红袖微微抿了抿唇,心内想,我不仅有惊喜是你不知道的,还有许多惊吓是你不知道的。
正所谓温柔刀,才是刀刀致命。
楚慕翻身下马,向红袖伸出手。
红袖将手搭在楚慕的手上,翻身下马,两人携手并行至一山坡处,坐了下来。
此时,恰好是夕阳西下,金色的阳光洒下了一片金辉,远处金色的山脉也浸沐在夕阳的余晖中,层林尽染,万山红遍。
红袖靠在楚慕的肩膀上,微微闭目,或许是景色太好,或许是氛围太好,她不由自主地道,“若能一直这样就好了。”说完这句话,她心头一跳,猛然睁开眼,低头道,“臣妾胡言乱语了。”
楚慕看着她的眼睛,摇头道,“这里只有我们两个,不必有那样多的顾忌。”
“谢陛下。”一股暖流从红袖的心头奔涌而至。
楚慕,不可谓不宠她罢?可他也一样宠着后宫其他女子,在带她骑马之前,他已带着一后和两位贵妃在这邬科多草原奔驰已久了。
夕阳落了下去,一股凉风吹过,红袖忍不住打了个寒噤。
“可是冷了?若不如咱们回罢?改日朕带你去打猎。”
红袖点了点头。两人遂翻身上马,纵马回到了景泰行宫。
“吁。”红袖勒住缰绳,抬头见不远处,几十匹骏马奔驰而来。看那些人的装扮应该都是王公大臣子弟,看着都很年轻。为首的那人,骑着一匹棕色的高头大马,意气风发,风驰电挚,气宇轩昂,马背上还挂着一直小小的驯鹿,那应该是他的战利品。
众人行至楚慕身前,翻身下马,下跪行礼道,“臣等拜见陛下。”
“都平身罢。”楚慕笑道,“瑾瑜,看来你今日收获颇丰啊。”
为首的那人站起身,抬头笑道,“回陛下,今日猎了一只驯鹿,两只兔子。晚上篝火会上,正好烤了它们。”
待看清为首那人的面貌,红袖整个人如遭雷击,心神俱乱。这人不是旁人,正是崔芸芸的亲弟弟,镇国公的嫡子,崔瑾瑜。
也是她在情窦初开之时,曾微微心仪之人。
只可惜,她与他,注定没有一丝一毫的缘分。她心口砰砰地跳动,过了好一会儿才想起来,有外臣在,妃嫔不宜在场太久。
她低眉垂目,掩盖了所有纷乱的情绪,“陛下,臣妾先告退了。”
崔瑾瑜的目光扫了一眼美艳至极的红袖,眼中却是平静无波,心内知道这大约是皇帝的新宠。
“好。”楚慕看向红袖,在她耳边暧昧低声道,“晚些时候朕再去找你。”
红袖轻轻嗯了一声,转身疾步而去,仿佛想急切地逃离什么难以面对之处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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