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院里,乌松在众人面前还能端着一派稳重的模样,不过一待其他人全都离开后,他一下子就卸下了包袱,几步上前猛地抱上了乌竹,“大竹子,你可算来了!”
面上喜悦激动的神色让乌竹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是,我总算来了,这两年可辛苦住了是不是?”
“嘿嘿嘿……”
乌松只傻笑着。
乌松哼过一声才抖抖肩推开人,大步走到桌旁,给俩人都倒了杯茶,“你先给我简单说说,这几日小姐可新有安排了什么事情?”
“没安排什么事。我们不过比你们早几日到府,自回府后小姐一直在府中查阅账册,只有今晨才离府进宫谢恩去了。”
“谢恩?”乌竹怀疑地看向乌松,“你给我说清楚你们回府后都发生了什么。”
“回府的当晚,白芨就回禀道白日里国后召了小姐进宫,不过让小公子就以小姐身体有恙不见外客打发走了内侍。只是第二日,宫里又派了太医来府里请脉。你别说,得亏小姐让赶路,不然还真要露馅了。”
乌松庆幸着,乌竹却从中听出了些苗头:怎么好端端地国后要召小姐进宫。
“我觉得是你一行阵仗太大了,前几日,整个月西怕是没人不知道将军寻了珍宝要贺国后娘娘千秋。”乌松压低着声音说出他的猜测。
“——也许吧。”乌竹心下不表,只简单地附和了句。他觉得既有意也无意,不过他们的国后娘娘一贯注重面上功夫,若是此番她置若罔闻,倒也不是她作风了。
“不过,今日还多亏了小姐的计划进宫,让我一进城门口就有宫里的内监侍卫在一旁接迎,省却了入门时常规的搜检。”
乌松闻言两眼一亮,“你是说,城门的守卫没发现——”队伍中逾规的兵械?
乌竹不说话,只是笑得有些高深莫测。
“这可——”乌松朝着乌竹挤挤眉,忽然他似想起了什么般敏锐地扫视了一圈内外,见一切无异后方附手贴到乌松的耳边,气声道:“小姐,问起了乌城和夫人,还问为什么这些年府里与两族没有往来。”
“有些事,我也只是私下里有所耳闻。你自小就跟在将军身旁帮着打理内务,可这眼下却来不及请示将军了,万一小姐问起你了,你可得好生斟酌着回答才是。”
乌松没察觉到他刚一提及乌城和夫人时,乌竹就已愣怔住了。待他话毕,见乌竹还是垂眸不语,不由心急地低声喊道:“乌竹?乌竹?你听明白我说什么了吗?”
一直叫了五六声,乌竹才回过神来。他定定地望向乌松,神色很是认真,“此番我回月都,临行之际将军再三叮嘱我万事唯小姐马首是瞻。”
“如果小姐想要知道我所知的,那我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你——”乌松一个气急,那你也得掂量掂量小姐能不能接受啊。
就在二人间气氛越发紧张的时候,一阵脚步声渐近,白芨推开门见二人都在,直接道:“松管家、竹先生,小姐请您二位一个时辰后去书房见她。”
“好。”异口同声。
等白芨走后,乌竹稍稍整理了下衣着就准备先去书房候着。只是刚一抬步,就被乌松拉住了,二人对视了许久,乌松才低声道:“不管怎么样,乌竹,我只提醒你一句。”
“小姐的安全才是第一位。”
“我知道。”
……
西院里,乌云缨换过一身宽松的淡紫色缠枝纹袄袍,只是坐在塌上闭目间,仍不住地抬手扶额。
“小姐可还是头痛?”白芨担忧地立在乌云缨身侧,无意间看到妆龛上的紫檀梳,她柔声询问道:“我给您通发舒缓一下?”
乌云缨嗯了声,待白芨在榻上坐定后,她乖巧地仰身枕在白芨的腿上,任由白芨散开她的发髻,紫檀梳慢慢地一下、两下,轻轻地从发根梳至发尾。
闻着幽幽的木香,乌云缨觉得头似乎也没那么疼了,反倒是困意涌了上来,“白芨,现下是几时了?”
白芨没直接回答乌云缨的问题,反而柔声地劝道:“小姐,距离一个时辰后的商谈还要许久呢。您先闭上眼休息一会儿,等时间快到了,白芨叫您。”
乌云缨想到自己不能用这样的状态去议事,犹豫了下才道:“——那白芨你记得要叫我哦,说定了的时间,不能让松伯、竹叔他们等。”
“小姐您放心,白芨不会耽误您的安排的。”
“白芨,有你在,真好。”
话音一落,乌云缨就坦然地放下负担沉沉睡去了,白芨就这样一边轻轻地替乌云缨的通着发,一边看着屋内的沙盏,转瞬三刻就到了。
“小姐,小姐——”
迷迷糊糊中,乌云缨隐隐听见有人在唤她:是谁?
她软软地应了一声,一睁开眼对上的就是白芨满是疼惜的眼神。
“到时间了吗?”
乌云缨从白芨的怀中起身,虽然神识还有几分昏沉,但早前紧蹙的眉间已然舒展,眉眼弯弯,甚至还多了丝娇憨,让白芨都有些看呆了去。
“白芨?”乌云缨不解地一声轻唤。
“在……在呢。”白芨回过神,掩饰般地举起紫檀梳问道:“小姐,可要梳髻?”
“不用,简单用梳篦整理一下便好。”
整个乌府不算大,只两进的格局。前院的书房距离乌云缨的西院并不远,因而不过片刻的功夫,乌云缨就和白芨到了致远斋。
乌松看着乌竹有些心烦,所以没同他一道进屋,反而就站在了致远斋前的小院里候着。远远地,他透过绽放的红梅见着小姐一席紫衣走来,明艳娇丽得将那簇簇团拥的红梅都比了下去。
“小姐。”他快步地上前接迎,行礼间快速地向乌云缨简要回禀着。“乌竹一行共一百一十人,都是将军精心挑选出的得力干将。我已和乌竹将他们分队安排在了府护、外院之中。护送的珍宝也已收入到了库房,小姐可要先去库房一观?”
乌云缨想了想,摇头道:“不急,我有几件事想先与你和竹叔商议。”
书房内一通简单的见礼后,乌云缨看向乌竹关切地问道:“竹叔,这一行没出什么事吧?”
乌竹细想了想,认真道:“路上一切都算安好,虽然断断续续有几家探子暗中窥视,但并未让他们探查出什么。”
乌云缨嗯了声,接着又问,“那除了扶桑宝树,箱子里还装了什么?珠宝玉翠、金石古玩、古籍字画?”
“回小姐,您刚刚说的这些都有备。此外,还有些难得的毛皮、药材。”乌竹递上名录,“详单在此。”
“嗯。”乌云缨接过详单却没翻阅,只小声道:“那,兵械备了多少?入城的时候,没有被守城的军卒发现吧。”
原来小姐今日进宫,竟真是为的这个!
乌竹心头一震面上却不显,他抬眸看向乌云缨,沉声道:“备了约半营的火力,在城门口本以为会被守卫检查,但因您,宫中来了人奉迎,所以未作检查就直接放行了。”
哦?乌云缨眉间一挑,既然未惊动城防,那日后,这就是一枚暗棋了。
她的手指在桌上轻敲了两下,而后笑着看向乌松二人,“松柏、竹叔,等下你们就收拾出几件稀奇的物件,给几家送去吧。”
“问起来,就说是父亲的意思。名单,我稍后列出。”
乌竹迅速反应过来:小姐这是想要合纵连横?
当下他立刻接口道:“将军和朝中的几位武将关系密切,文臣中也有些许志同道合之辈,不若卑职先列出名录,小姐稍后再看着删补一二?”
乌云缨闻言看了一眼乌竹,笑得更开了,“那就拜托竹叔了。”
而后她又像是想起什么似的,补充道:“今日在宫中,太医扶脉后说我还得再调养一番。如果别府想要回礼,你们就说国后娘娘千秋在即,府中为了能让我能静心养病已闭门谢客许久。待娘娘千秋后再两相行走,还望海涵。”
听明白了乌云缨的话里有话,乌竹心中感慨万千:果真是虎父无犬子,小姐如将军一般聪慧。
“是!”
……
冬日里天黑的早,不经意间晚霞就便爬上了天际,迎着落日西归。
骠骑将军木岩正在府中书房招待客人,忽然,家中的老管家急匆匆地径直走了进来,在他耳旁低声道:“老爷,来了个客人,夫人请您去见一下。”
木岩有些不快,说他这还有着客人,怎么管家还这般没规矩。反倒是客人见管家满头大汗的样子,主动道:“将军,既然是夫人有要事相请,不若您先去,我稍候一下也无妨。”
木岩歉意一笑,“那我去去就来,烦劳稍等片刻。”
待他出门稍远了些后,老管家才在身后低声回禀道:“来人是乌大将军手下的先生乌竹,说是奉乌将军之命,给府上送来了些地方风物。”
乌风苓给他送地方风物?
木岩先是一个顿步,紧接着皱紧了眉头:这人什么意思?先是大张旗鼓地给国后千秋献礼,现下又给他——
“老爷?”老管家见主子听后就驻足良久,只好又小声地补充道:“夫人给人安排在了花厅。”
木岩点点头,转向往花厅走去。只不过,步态已没了刚才那般的迅速。
……
花厅里,乌竹正不紧不慢地喝着茶。他耳朵尖,不时就能听到三三两两的脚步声,可当他听清仆从们的小声嘀咕时,他突然觉得耳朵灵也不是什么好事。
“乌家怎么会来人?”
“他们家不是最是孤高的吗?”
“别是咱们府上出什么事情了吧?”
……
乌竹咬牙:乌松这个莽夫,这两年在月都,到底是怎么经营府里的!只恨自己不能立刻抓了他来,好好地修理上一顿。而就在他想到了第三十二种处置乌松的方式时,一阵沉稳有力的脚步声渐近。
来了!
木岩刚跨过门,就见一蓝衣男子站在窗前,身材清瘦。许是听见了声,他回头见着他后,旋即带笑拱手行礼,一派端方雅致。
“将军安好!”
木岩客气地让人免礼回坐,自己也径直落座,开门见山道:“乌风苓让你前来,是有什么要事?”
乌竹摇摇头,“并无,只是将军挂念您,适逢前些日子得了些珍贵的草药,想着将军的旧疾,所以此番回都城让我送到府中。”
木岩微怔,乌风苓挂念他?天上要下红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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