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展不可思议地走到沈舒衣眼前,他试图咧开嘴角笑,但面部肌肉因为高度紧张而僵硬,他的表情很复杂。沈舒衣也还未从刚才惊险的一幕中缓过神,他第一次出手伤人,耳中还回想着剑端刺进血肉地声音。
“此地不宜久留,我们快离开。”沈舒衣拉起颜展说。
颜展点头:“好,让我带上这个活口。”
颜展正要转身将他刚刚扑倒在地的刺客绑起来,那刺客却在他转身前就挣扎着起身,听到颜展要将自己带回去的话后,他拼着一口气掏出来一把粉。
“唰!”白色粉尘随着吹过来的顺风朝颜展的脸上洒去,颜展正想伸手去挡,身体却突然被人拉远,眼前出现一道瘦削的背影。
沈舒衣挡在他身前,颜展意识到这一点后是错愕的,那个存活着的刺客趁着这个空当跳进了浓密的草丛中。颜展顾不上去追他,眼前的沈舒衣摇摇欲坠,他赶忙上前一步将人扶住。
“太傅?”颜展问:“你还好吗?”
沈舒衣摇摇头,想告诉颜展自己无碍,但放挡在眼前的那只手后,沈舒衣睁开眼,却觉得眼前一片朦胧。
“臣……有点晕。”沈舒衣这样说。
颜展不知道沈舒衣是怎样的晕眩,忙问:“是不是因为吸进了那个白粉。”
颜展将地上落了白粉的叶子捡起一片,又撕了自己衣服上的一块布料将它包好,打算回去交给陈于,让他找人将粉尘的来历查一查。颜展做完这些后,又将手扶上沈舒衣:“咱们快走吧。”
沈舒衣点点头,尽管他眼前正渐渐暗淡下去,但此刻危急关头,他不打算与颜展说的太多:“臣刚才被吓到了,现在浑身都使不上劲,您能搭把手,撑一下臣吗?”
“好。”颜展听到沈舒衣的请求,不假思索答应了,他撑着沈舒衣的胳膊,将人往马那里带,沈舒衣不知道为什么,可能是真的累到了,走两步就踉跄一下。
他的胳膊很细,细到颜展一手就能攥过来。颜展想,只能是他的胳膊细,不可能是自己的手太大了。沈舒衣走不稳,短短一步路让他走得踉踉跄跄,颜展觉得又好笑又烦躁,正想皱着眉头问他怎么回事,却因为这个人的磕绊,自己握着他胳膊的手,手背突然贴到了人的胸上。
奇怪的触觉让颜展大脑瞬间一片空白,他咬咬牙,决心不让沈舒衣这样跟自己耗下去了,微微俯下身胳膊一个用力,将人拦腰抱起。
“啊?”沈舒衣此刻眼前已经看不见东西了,突如其来的失重感让他下意识惊呼出声。
“这样比较快。”颜展解释道。
两人还算顺利地回了营地,沈舒衣说自己身体不舒服先一步离开了狩猎场,颜展却走不得,他匆匆换了身衣服洗了把脸,将自己捯饬的不那么狼狈,继续留在这参加狩猎结束后的宴会。
这些刺客是谁派来的?颜展自危险关头逃窜后心头有了定论,他坐在下面偷偷望着上方眯着眼睛笑着的颜挚,他的眼下总蔓延着经年不去的淤青,皮肤白到透明。
颜展还是个小屁孩时被颜挚这副样子吓到过,在皇宫夜晚的长廊上,一队人提着宫灯浩浩荡荡与颜展撞上,颜展打眼一看,为首之人脸上阴云密布,一丝血色也无。他被吓的一口气没喘上来,被噎的打了个嗝。
颜挚在他的脑海中一直是寡言少语,不苟言笑的,后来他登基成了皇帝后,才勉强带上了几分温和的假面,可接连发生的二三事,让颜展开始怀疑他这具假面下的真皮肉是否已然溃烂,被**的毒液渗透。
宴会结束后,颜展将那些带着白粉的树叶连带着布包交给陈于时,赵易走了过来,他拿起那个布包将它瘫在手里看,颜展说:“你小心点,这是毒粉。”
“毒粉?”赵易问:“你什么时候迷上制毒了。”
颜展说:“跟你说不清,你看完了就赶快还给我。”说完就伸手去拿,却被赵易制止了。
赵易说:“等等。”他将鼻子凑到叶子旁细细嗅了嗅,又用小拇指沾了一点放到舌头上品尝了一番,整套动作下来把颜展看呆了。
颜展忙说:“你疯了,自己吃毒药?”
赵易却不以为然地答:“这白粉口服无事。”
“这是外用的。”
颜展不敢相信地问:“这么说,你知道这是什么?”
“嗯哼。”赵易说:“士兵出任务时都会将这种白粉藏匿在袖口处。”
“遇到危险可以用它钳制住敌人然后逃离。”赵易说:“这种白粉飘进人的眼睛里,会让人致盲。”
颜展忙又问:“会一直盲着吗?”
“也就一个多月吧。”赵易说:“怎么,您瞎了?”
“我没瞎。”颜展顿了顿:“但怕是有人瞎了。”
颜展知道白粉的作用后并没有急着往沈府跑,他认识一个江湖术士,是位姓江的少年,他派陈于带着这位江大夫悄悄去了沈府一趟,让他来为沈舒衣瞧瞧。
陈于回来复命时告诉颜展,江大夫已经替沈舒衣看过了,当时眼睛用手挡着,是以接触的白粉不算多,不到半月就能恢复。
“我们去时,沈太傅的眼睛已经完全看不到了。”陈于说:“沈将军又恰巧离都,但所幸沈太傅的朋友在那里。”
“朋友?”颜展问。陈于知道颜展的意思,他在问自己,是哪几个朋友啊。
陈于说:“一男一女。那位姑娘臣不认识,臣只认识那位大人。”
“大人?”
“嗯,协律都尉尚燕衡尚大人。”陈于说:“此次陛下生辰宴的礼乐就是由他来负责的。”
“他朋友真不少啊。”颜展说:“好,我知道了。”
因为沈舒衣生病而不能授课的缘故,赵易来怀王府的频率又变勤了,颜展有时会嘲笑他:“怎么不在家养病呢?”
赵易回:“我现在好好的养什么病啊?”
“说到病,沈太傅在家里躺了三四天了,咱们再不去探望一下是不是不大好?”赵易问颜展,他问出口的本意是想陪颜展一块去的,毕竟颜展前些日子对沈舒衣那么殷勤,没有道理不去探望。
可颜展却不接话,突然变的默不作声了。赵易急忙问:“怎么,不想带小弟去啊,想一个人去慰问?”
颜展摇头,他闷声道:“我不去。”他说的不是不想去,而是直截了当的我不去。
赵易被他这样决绝的语气骇住,问:“是因为愧疚吗?殿下放宽心,沈太傅对你那么好,不会怪你的。”
颜展听他说完后却还是坚持不去,赵易无法只能说:“你不去?你真不去吗?我可要带着些补品去献殷勤了。”
“等沈太傅痊愈回来给咱们授课的时候,他要偏爱我一点,我也是没办法的。”赵易越说越怪,烦的颜展想扔点什么把他打出去。
“你身体健康就好。”这是赵易听到颜展说的最后一句话。
他准备去探望的马车早已停在怀王府外,此次来是想把颜展也捎上的。至于他为什么突然转了性子对沈舒衣这么殷勤,赵易想,自己大概也是因为愧疚,上次梁太傅那件事,他在颜展耳朵边说了沈舒衣许多小话。
如果颜展此刻能知道赵易的心中所想,恐怕会忍不住将人一脚踹飞。
沈舒衣这次算是救了他一命,颜展想,自己为什么不去?还不是因为放不下梁太傅的事情。他们一家三口死的那么凄惨,如果只是因为沈舒衣的几句话就落得这般下场,那他无论如何都无法过得去自己心里这一道坎。
沈舒衣救自己一命是真,害死梁太傅一家也是。他是被大将军护着的贵人,可梁诚一家又凭什么要做他们之下的草芥。
人在顺的时候真不愧是好风凭借力,沈舒臾平定南安叛乱大胜归来,皇帝亲自到城外迎接,因着他本就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官职,升迁不够,便又赐下数不尽的金玉珠宝。
赵易听到这个消息后又在颜展跟前撺掇他同自己去沈府拜访,颜展不耐烦道:“你上瘾了?”
他本是无心一说,赵易却突然像被猜中了似的,不做声了。
颜展皱眉问:“我说怎么最近听不到你的风流艳事了,你这个变态是不是……”
颜展的声音越说越低,说着说着就没了动静,一句话说不完却引得听者垂头沉思,饶是颜展再迟钝也琢磨出味来了:“你单相思一辈子吧。”
“殿下怎么知道他不肯。”赵易问。
颜展被这人惊吓的差点把喝到嘴里都茶喷他脸上,他瞪大眼睛反问:“你怎么知道他肯?”
“他是……”赵易吐出这两个字后却突然噤了声,对着颜展摇了摇头。
颜展不知道赵易打的什么哑迷,当着赵易的面他也不好再多问。赵易在感情上是个残暴的性子,他和小馆都能互殴起来,要真让这家伙得手,颜展一阵冷汗,沈舒衣能打得过他吗?
赵易走后,颜展左思右想觉得荒唐,不知道赵易去了沈府一躺被灌下了个什么**药,带着这样的疑惑,颜展决定深入虎穴,亲自去探看一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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